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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池大師思想研究(劉紅梅)▪P19

  ..續本文上一頁:“是故殊勝超一切,生其國者皆不退。我若發願祖無量,我即彌陀真骨肉。”“悲智不從心外生,自強勇猛亦心力。如是觀察了無疑,我即彌陀最初師。”[《阿彌陀佛贊》,《紫柏尊者全集》卷十七,《卍續藏經》第126冊,第924頁]這樣,如從淨土的角度來看,真可雖不否定淨土法門,但其直指唯心的語言如果行人不達真意,即成以理奪事,而有破法之危:空論唯心淨土,否定西方淨土;高唱“即心即佛”,否定阿彌陀佛;過于強調自力,有礙往生之機;追求所謂無生,不注重信願往生之本旨。

   由此可以想見,對機之別、宗風之異,使蓮池“慈姥”、紫柏“猛士”實難互相評論。明末大居士馮夢祯(1548—1595,字開之,浙江嘉興人)曾先後師事蓮池、真可二人,對二大師宗風之差異可謂明了,他在寫給真可門人密藏道開禅師的信中說:“法門寥寥,此中僅有蓮池老師、虞長孺二人,亦時時相親,但血脈稍異,不能吐露本色。……渠輩意甚雌黃老師(指真可),但面觌相逢,自然折服。”[ 《快雪堂集》卷叁十八,轉引自荒木見悟著《近世中國佛教的曙光——雲棲袾宏之研究》,周賢博譯,臺北慧明文化公司,2001,12,第141頁]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紫柏和蓮池,“表面上,一禅一淨,一雄猛,一穩健;然而講到實地,則英雄所見往往略同。”[《晚明思想史論》,嵇文甫著,東方出版社,1996,3,第131頁]“其實修實悟真切爲性命的精神,完全一樣。”[《晚明思想史論》,嵇文甫著,東方出版社,1996,3,第126頁]

  

   二、憨山的禅淨並重

   憨山德清與紫柏真可經曆相似,因弘法罹難下獄,流戍嶺南五年。其一生爲振興禅宗、中興曹溪而奔波,被冠以“俠王”之稱。據《憨山自敘年譜》載,萬曆四年(1576),憨山叁十一歲,在五臺山妙德庵與來此遊曆的蓮池(時年四十二歲)相會,“留數日,夜對談,心甚契” [《自述年譜實錄上》,《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五十叁,第2909頁],頗受蓮池禅淨合一思想的影響。此後二人未再謀面。年七十二歲時(萬曆四十五年,1617年),于雲棲寺爲蓮池作塔銘。盡管交往甚少,對于蓮池的修證及弘法功績,憨山是十分敬重與欣賞的,自言:“老朽仰慕大師叁十余年,向以業牽,未及一造丈室,自恨生平阙緣。”[《與雲棲寺大衆》,《夢遊集》卷十四,第699頁]

   對于禅門流弊,與蓮池一樣,憨山有著深刻的反思:“近世士大夫多尚口耳、恣談柄,都尊參禅爲向上事,薄淨土而不修,以致吾徒好名之輩,多習古德現成語句,以資口舌便利,以此相尚,遂法門日衰,不但實行全無,且謗大乘經典爲文字,不許親近,世無明眼知識,卒莫能回其狂瀾,大可懼也。大都不深于教乘,不知吾佛度生,方便有多門,歸源無二之旨耳。”[《示西印淨公專修淨土》,《夢遊集》卷八,第421頁]他意在以淨土真修作爲末世補偏救弊之良方,因此,對禅、淨二門多有融通。憨山認爲,佛說一切法門皆是以明心爲要,明心之要則在于參禅、念佛。禅、淨二行,原無二法。禅本離念,如果念佛念至理一心不亂,即是無念,淨土往生中上品上生即是從離念中證得。況且,參禅是爲了悟明心性,念佛一心不亂而了明自心,又何嘗不名爲悟呢?所以,念佛即是參禅:

   參禅乃生淨土,此是古今未決之疑。此說破盡,而禅淨分別之見,以此全消。即諸佛出世,亦不異此說。若舍此別生妄議,皆是魔說非佛法也。[《示慧鏡心禅人》,《夢遊集》卷九,第460頁]

  顯然,憨山與蓮池有著相同的思路,即反對妄分禅淨爲二,提倡延壽禅師“參禅以淨土爲歸”之禅淨雙修,他說:“參禅看話頭一路,最爲明心切要。但近世下手者稀,一以根鈍又無古人死心,一以無真善知識抉擇,多落邪見。是故獨于念佛參禅兼修之行極爲穩當法門。”[《示劉存赤》,《夢遊集》卷五,第230頁]

   憨山認爲,禅家參禅,“公案雖多,唯獨念佛審實的話頭最易得力。”[《憨山大師進修法要·答鄭昆嚴中丞》,《淨土叢書》第8冊,毛惕圓主編,臺灣印經處印行,第845頁]因此,他將參禅、念佛融攝爲一,主張以“參究念佛”一法作爲禅淨雙修之方法。但是,禅、淨二行理上雖是無二,至于下手做工夫卻有明顯不同,“若當參究時在一念不生,若雲念佛則念又生也,如此不無兩橛念。”那麼如何才能“參究即念佛,念佛即參究”呢?憨山對此有詳細的論述:

   如今參究,就將一句阿彌陀佛作話頭,做審實工夫,將自己身心世界,並從前一切世谛、俗習語言、佛法知見一齊放下,就從此空空寂寂中,著力提起一聲阿彌陀佛,曆曆分明,正當提起時,就在直下看觑審實此念佛的是誰。重下疑情,審之又審,疑之又疑,如驢觑井,觑來觑去,疑來疑去,疑到心思路絕處,如銀山銕壁,無轉身吐氣處。是時忽然磕著、觸著,真無生意忽然猛的現前,時則通身汗流如大夢覺,到此方信生即無生,無生即生,參即是念,念即是參。回頭一看,始知向來如在含元殿裏覓長安也。[《示沈大潔》,《夢遊集》卷九,第470]

   憨山主張禅淨雙修,因此對淨土修行的論述頗多。他極力贊歎淨土法門,認爲“佛設叁乘之法,要人修行,不是一生可以成就,恐落生死苦海,難頓出離。若要參禅,可一生了悟,得出生死,又因妄想紛紛,習氣深厚,不能參究,若未悟明,此心不免輪回,故別設西方淨土一門。此不論中下根及貧富貴賤,但依而修之,一生可以成就。”[《答德王問》,《夢遊集》卷十,第514頁]因爲“參究難悟,念佛易成”,所以,憨山主張上根之人可以參究之心念佛以了生死,中下根之人則可專修淨土。相較而言,蓮池專弘淨土,西方淨土是其闡釋的重心,但出于融通禅淨之目的,也十分注重提唯心以闡淨土之旨。而憨山與真可有相似之處,較多從禅宗立場來論唯心淨土,他說:

   今所念之佛,即自性彌陀,所求淨土,即唯心極樂。諸人苟能念念不忘,心心彌陀出現,步步極樂家鄉,又何必遠企于十萬億國之外,別有淨土可歸耶?所以道心淨則土亦淨,心穢則土亦穢,是則一念惡心起,刀林劍樹枞然,一念善心生,寶地華池宛爾,天堂地獄又豈外于此心哉?[《示優婆塞結念佛社》,《夢遊集》卷二,第114頁]

   當然,憨山以唯心淨土說明心外別無淨土、淨土不在心外,旨在強調自力的主導作用,以對治淨土修行中不知淨心、過分依賴他力之極端傾向,“叁界萬法,未有一法不從心生;淨穢之境,未有一境不從心現。所以淨土一門,無論悟與不悟,上智下愚之士但修必得者,皆由自心,斯則唯心淨土之旨。”[《淨土指歸序》,《夢遊集》卷二十,第1045頁]同時,憨山並沒有否定西方淨土的實有性:

   以此國中,但受諸樂,故名極樂。以彼佛國無穢汙,故名淨土。無有女人,蓮華化生,故無生苦。壽命無極,故無老死苦。衣食自然,故無求不得苦。諸上善人俱會一處,故無冤家聚會之苦。以彼國土七寶莊嚴,故無瓦礫荊棘便利不淨。種種清淨,全不同此世界。彌陀經中所說,一一皆是實事。[《答德王問》,《夢遊集》卷十,第515頁]

  並且認爲彌陀接引往生西方,是最省要直捷的修行法門,實乃出生死之大要。

   因爲偏向于禅的立場,憨山主張的淨土修行方法是持名與觀想並行,與蓮池之以觀想難成,專重持名有所不同。他認爲,淨土修行當以淨心爲本,是故必以持戒爲基。念佛正行,貴在生死心切,以一句阿彌陀佛爲命根,念念不忘,心心不斷,于一切時不愚不昧,乃至夢中亦不忘失,則工夫綿密打成一片,便是念佛得力。若能念至一心不亂,臨命終時淨土境界現前,自然不被生死拘留,必感阿彌陀佛放光接引。同時,他指出,持名念佛又必資以觀想更見穩密。依《觀無量壽經》,佛爲韋提希夫人開示十六妙觀[ 十六觀門的次第爲:日觀、水觀、地觀、寶樹觀、寶池觀、寶樓觀、華座觀、像觀、真身觀、觀音觀、勢至觀、普觀、雜想觀、上輩觀、中輩觀、下輩觀。],行人可隨取一觀,或單觀佛及菩薩妙相,或觀淨土境界,如能觀想分明,二六時中,坐臥經行,開眼閉眼,如在目前。若此觀想成就,臨命終時,一念頓生。“如此用心,精持戒行,則六根清淨。永斷惡業煩惱,則心地清淨。觀念相繼,則妙行易成。淨土真因,無外此者。”[《示修淨土法門》,《夢遊集》卷九,第443頁] 因此,憨山強調:

   是故行人第一要持戒爲基本,發願爲助因,念佛觀想爲正行,如是修行,若不往生則佛墮妄語矣。[《示修淨土法門》,《夢遊集》卷九,第443頁]

   憨山複興禅宗,兼弘淨土,晚年更是歸心淨土,以自身的真實踐履對淨土的弘揚作出了極大的貢獻,蕅益稱道說:“憨山清大師,擴複曹溪祖庭,晚年掩關念佛,晝夜課六萬聲。……遂與六祖同留肉身,人天瞻仰,得非蓮宗列祖乎?”[ 《儒釋宗傳竊議》,《靈峰宗論》卷五之九,《蕅益大師全集·文集》第6冊,莆田廣化寺影印本,第843頁]

   綜上所述,憨山與蓮池的禅淨觀差異不大,都是由禅歸淨,成爲明末禅淨雙修的極力提倡者。從參究念佛這一禅淨雙修方式上來看,蓮池意在以此方便之法攝禅歸淨,而憨山雖亦以念佛往生作爲禅者參禅的保證,但更側重于藉參究念佛一法求諸自力解脫、達到現生開悟,所以可說是禅淨並重的;在淨土觀上,蓮池因爲專弘淨土,爲突顯淨宗信願往生的特色,較多地彰顯彌陀他力的殊勝功用。而憨山則基于禅的立場,十分強調在他力本願的前提下,發揮自力的功用。至于淨土修行方法,蓮池因爲針對不離塵緣的在家居士,多強調方便簡要的持名念佛,憨山則主張持名資以觀想。顯然二者只有對機的不同,並無實質上的分歧。

  

  叁、蕅益的消禅歸淨

   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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