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殺,又放其生,既能放生,又以法濟令生淨土。如是用心,報滿之時,九品蓮臺高步無疑矣。普勸世人,幸勿以我德薄人微而不信其語也。[《戒殺放生文後序》,第3378頁]
“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間之大惡曰殺生”,淨業叁福之第一福便是“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可見戒殺在淨業修行中的重要性。慈悲心是成就佛道的正因,依心量的大小又有境界的淺深不同:愛緣慈,對自己喜愛的即慈悲;衆生緣慈,愛自己喜愛的,並能推廣,即所謂博愛;法緣慈,建立在了知一切衆生與我同一本體這一理論基礎上的慈悲;無緣慈,佛即無條件之慈悲,同體大悲,無緣大慈。蓮池認爲,就放生一事,如果所存的善心大,則是發大菩提心,所得放生之福即是超越世間的出世之福。淨業行人以此功德回向,必然助成淨業。
可以看出,蓮池將放生的活動作爲淨業行人的修行方式,希冀以此培植行人的慈悲心,繼而作爲圓成佛道之遠因。
念佛、放生是蓮池的重要思想,這直接體現在他組織的放生會規約中。此《上方善會約》(會員每月在上方寺聚會,諸上善人同會一處,故名)規定,該會的宗旨爲“讀誦大乘戒經,兼之放生念佛”。其中第五條“放生約”規定:“梵網第二十輕戒有放生之文,茲議各各隨便具放生銀,不拘多寡,不拘有無,或自買生來亦得。[《上方善會約》,《雲棲規約》附集,第4941頁]就是說,會員可以隨緣隨力出銀購買生物,或者自己買來放生也可以。與此同時,爲避免結社放生帶來的弊端,蓮池還主張隨買隨放,自錄善行:
結社放生,信是美事,然或身忙者,難于定期,財歉者苦于隨衆,而罔利者,或反爲預捕多捕以求售,今更立簡易一法,佐使並行,不拘時日,見即買放,于某月下書某日放生若幹,巨生以個數計,細生以斛數計,歲終總算,存以自考。[《放生圖說》,《遺稿》卷叁,第4774頁 ]
蓮池提倡的念佛與放生的結合,成爲居士在家修行的重要方式。蓮池門下大居士陶望齡、虞淳熙等,各各組織有賢德之士,成立了類似的放生社。一時,放生活動在杭州一帶非常盛行。
第四章 蓮池大師與明末居士佛教
居士,顧名思義即爲居家修道之士。自佛教傳入中國,佛教居士即擔當起弘法、護法的責任,在中國佛教兩千年的發展曆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謂居士佛教,意指“居士的佛教信仰、佛教思想和各類修行、護法活動”[ 潘桂明《中國居士佛教史》(上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9,第4頁]。明末的居士佛教在“叁教合一”思潮及佛教複興的大背景下,藉由四大高僧相繼出世的因緣,呈現出一派繁榮興盛的局面。清代彭際清所編的《居士傳》中,記載明代居士傳的第叁十七卷至第五十六卷共計一百零七人,除四個例外,正傳六十七人及附傳叁十六人均爲萬曆年間以至明朝衰亡期間(1573—1661)的人物[ 釋聖嚴《明末佛教研究》,東初出版社,1981年2版,第253頁]。聖嚴法師認爲,明末的居士大致可分爲兩大類型:
一類是親近出家的高僧而且重視實際修行的,另一類則信仰佛法、研究經教卻未必追隨出家僧侶修學的讀書人。……第二類型的居士,大抵與陽明學派有關,所謂左派的陽明學者,便是理學家之中的佛教徒,而且這一批居士對明末佛教的振興,有其不可埋滅的功勞。[ 釋聖嚴《明末佛教研究》,東初出版社,1981年2版,第267頁]
其中,第二類型以李贽、袁宏道、陶望齡、焦弱侯等爲代表人物,他們由陽明心學傾心佛學,繼而成爲佛教居士,對推動明末佛教的發展與複興起著重要的作用。本章主述蓮池大師門下的居士團體,對兩種類型的居士均有涉及。
第一節 蓮池大師門下居士及其成就
明末政局動蕩不平,佛教僧俗常因涉足政事而身受牽連,甚或遭遇不測。晚明四大師中,紫柏真可、憨山德清皆積極致力于入世涉俗、救世利生之舉,畢生爲弘傳佛法、振興叢林奔走于權貴之間,亦因此而身陷囹圄:真可因妖書事件被誣入獄,從容坐化;憨山因“私建”海印寺之罪充軍雷州,五年始歸;明末著名的佛教居士李贽,亦因官事下诏入獄,自刎其中。明末高僧修行、度生的方式不盡相同,與紫柏、憨山入世救世的風格相比,蓮池則以清修化世另辟天地。蓮池幼時便對其父“帶一官字慎勿爲”之訓誨拳拳服膺,自言:“後觀親識中,坐此而敗者十七八,由是推而廣之,即爲官亦所不願。出家後,又推而廣之,不敢妄幹有官大人。並誡徒衆,不得乞緣出入于官家,不得倚官勢與人構訟,安貧守分,幸免于大衍。”[ 《遠官字》,《竹窗二筆》,第3849頁。所謂“帶一官字”,即“先君子雲:領官錢,織官段,中官鹽、和官保,乃至入官府爲吏書,交結官人,囑托公事之類皆是也。”]在明末動蕩時局中,雲棲道場能夠安然度生,應該說得益于蓮池遠離權貴、奉法惟謹的處世態度。蓮池弟子廣潤,在《雲棲本師行略》中曾就此事有所感慨:“隆(慶)萬(曆)以來,法門之以事波及者亦往往聞之,獨此地青山白雲,依然無恙,而流風余韻,身後猶存。誠哉,百煉金剛,足爲千古模範,不特一代典型而已。”[《雲棲本師行略》,第5167頁]
蓮池平生“尚真實而賤浮誇,甘窮約而羞名利”,唯以“南無阿彌陀佛”爲務,並以因果、念佛、放生化導群萌,爲僧俗樹立了高尚的人格榜樣。正如聖嚴法師總結的那樣,蓮池大師“著重實際生活中的威儀細節,細入牛毛,也著重對于忠君報國、待人接物、濟物利生、因果報應、修持感應等信念的闡揚,可謂不遺余力。”並指出:
唯有這樣一位大師,始能受到當時衆多居士的崇敬和親近,若僅以學問藝術及事業爲專長的僧侶,不會得到居士群的擁戴,最多將之視爲方外的朋友而不會爲之心折。僅重于禅修或持戒念佛的僧侶,雖受尊敬卻不會被居士們奉爲指迷的良師。唯有像蓮池大師這樣的高僧,始能受到衆多士大夫居士們的親近承教。[ 釋聖嚴《明末佛教研究》,東初出版社,1981年2版,第266頁]
《居士傳》卷五十馬邦良傳中,有這樣一句話:“殿西有二楹,供養雲棲、紫柏二大師,而雲棲香火尤盛。” [《居士傳》卷五十,(清)彭際清著,成都古籍書店影印,2000,1,第273彩缤紛頁]由, 此也可想見,紫柏與蓮池,同具真知灼見和救世度生的菩薩精神,而蓮池講求真修實行,提倡德行爲本、淨土爲歸的修行風範,更好地順應了明末居士佛教界的宗教需求,在居士中産生了很大的影響。
蓮池在家弟子不下千人,猶以士大夫階層居多[ 據克裏斯廷統計,《居士傳》所載蓮師弟子中,有九人爲進士,其中兩人官居要職,載于官方曆史(嚴敏 卿傳見《明史》193卷;陶望齡傳見《明史》216卷)。與蓮師通信的居士約四分之一有正二品到從七品官階,多任郡伯、邑令、中丞、大理丞、翰林院編修等職。多數是文官,也有幾個武官。],遍及浙江、江蘇、安徽、四川、江西、湖南、山西、福建等省。據聖嚴法師統計,《居士傳》中所列明末居士親近的高僧共有二十八位,其中以蓮池大師最具影響力,大多數居士屬其門下,或曾接受其指導教化。現據《居士傳》等資料,及蓮池與各居士的來往信件[《蓮池大師全集》收蓮池大師與居士來往信件約二百封,通訊者約一百人。],介紹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幾位。
嚴讷(1512—1585),字敏卿,蘇州常熟人。嘉靖二十年(1541)進士,官翰林院侍讀。後遷吏部尚書,力振铨政,人稱嚴青天。拜武英殿大學士,尋致仕歸。平生樂善好施,民甚德之,稱之曰嚴老佛。居常信奉佛法,歸心淨土,適時“蓮池宏公以淨土法門倡于雲棲,敏卿實爲外護。”[《居士傳》卷四十,(清)彭際清著,成都古籍書店影印,2000,1,第201頁]嚴敏卿爲宋代宗曉輯撰的《樂邦文類》作序,序中秉承蓮池禅淨不二之理路,闡述了唯心淨土與西方淨土不二之理:
古今,吾心之古今也,延極叁世而不可際也;刹界,吾心之刹界也,廣被無邊而不可窮也。淨而四聖,染而六凡,吾心之四聖六凡也。不曰唯心,將安所而求樂邦也?誠知唯心,必不能無事于樂邦也。蠢爾含生,遠自無始,于無生而妄生,于無我而執我,叁縛十使,習染久矣。非藉濟願船,棲靈聖域,則菩薩尚迷于隔陰,聲聞有昧于出胎,乃下焉者而可自期不退哉!文殊,七佛導師也,無生忍非不證也,而受記往生;善財,一生圓曠劫之果者也,第一義非不聞也,而發願導歸。不事樂邦,將何修而盡惟心之妙也?[《居士傳》卷四十,(清)彭際清著,成都古籍書店影印,2000,1,第200頁]
而唯心、西方不二,正是基于心、佛、衆生叁無差別之理:心即是佛,佛即是生。念佛即是念心,即是諸佛心內衆生念衆生心中諸佛,所以心佛衆生是一體的,他說:
原我之初,與阿彌陀佛無二無別。我則迷而流浪,爲佛心中之衆生;佛則覺而修證,爲衆生心中之佛耳。我心即佛心,我不可得而我也;佛心即我心,佛不可得而他也。[《居士傳》卷四十,(清)彭際清著,成都古籍書店影印,2000,1,第200頁]
嚴敏卿指出,世尊爲拯衆生出離苦趣而宣說淨土法門、指示西方淨土,由此“列聖幽贊,宿耆受生者不一,載諸竺墳,燦如星辰。”但是“及後之宗焉者漸遠,率以聲求,而不知求諸心。故大鑒示以惟心,俾知欲得淨土,當淨其心。”所以,他認爲修行人欲求生淨土必定“當淨其心”:
不求諸心,則愈求愈遠,叁聖之觀,皆外逐于相也。聖人因病以致藥,衆生因病而滋疾,可不哀耶?……故盡修乎樂邦者,所以盡修乎吾心也。盡修乎吾心,所以遠離顛倒而證我所同于阿彌陀佛者也。[《居士傳》卷四十,(…
《蓮池大師思想研究(劉紅梅)》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