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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池大師思想研究(劉紅梅)▪P30

  ..續本文上一頁和道家(道教)不斷磨合,在這一過程中,有爭論,亦有調和。由于文化內在的共通性,叁教在曆史上總體呈現出融合的趨勢。至唐末宋初時,形成了“叁教合一”的思潮。

   “叁教合一”指叁教之統合而爲一,但“合一”並不意味著完全等同。叁家盡管在理論原則和修證方法上有相似性,但追求目標和悟入層次的不同,使叁教各主其事,各司其職,不能互相替代,更不可能合並爲一,只有在發展中不斷地調和、融通。叁教對于“叁教合一”的理解雖然不盡相同,但它們有一個共通點:儒家以叁教歸于儒,道教以叁教歸于道,而佛教亦以叁教歸于佛,即在融通的基礎上,叁教都從自家的立場出發,將叁教歸于本門,從而爲自己的學說或修行尋找基礎,指導修行實踐,並以此確立本門的主導地位。這一特征基本是貫穿叁教關系史的。

   在中國封建社會中占有正統地位的儒家學說,對佛教的出世理論一直持否定的態度。南北朝以後,儒學處于相對沈寂時期,而佛教在盛唐俨然成爲一學術大宗。佛學精致細密的思辨理論、博大精深的獨特內容、超凡脫俗的精神氣質,使得儒家學者在大加排斥的同時,不得不另眼相看。宋儒援佛入儒,大量吸取了佛教心性論和道教宇宙論,將孔孟的心性修養工夫,提升到宇宙論、本體論的層次,建立了新儒學體系。但理學家出于維護儒家道統的緣故,雖暗地吸收佛道思想,卻始終對佛道多有排斥和批判。

   道教是一個包容性極強的宗教,它從一開始便是在吸收先秦的儒、道、陰陽、方術、神仙信仰等多種思想基礎上形成的。在佛教傳入初期,道教爲謀求自身寬松的發展環境,曾一度與其産生了激烈的爭議。在後來與儒佛並存的過程中,一直試圖積極地調和與儒佛二家的關系。一方面吸收儒家思想作爲長生成仙的倫理基礎,另一方面,對佛教也從初始的對抗,逐漸走向對話乃至接納,不斷吸收佛教思辨方法及其因果報應、六道輪回等基本理論,來提升義理水平、充實理論體系。其後期的主流——內丹學派則更多地吸取佛教心性學,構建自己性命雙修的內丹學說,從而爲修行實踐服務。

   至于佛教,自傳入中土以後,爲適應中國社會,走的是自覺與中國本土思想相融合的道路。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借助老莊術語和思想翻譯經典、闡釋教義,處于格義階段。唐代諸宗並立,完成了佛教中國化的任務,處于相對獨立的時期,但對儒道表現出強烈的會通色彩,其中,協調儒釋關系,始終是佛教處理叁教、立足社會的關鍵。因此,宋代佛教之儒釋融合呼聲甚高,其基本立足點在于調和思想、消解矛盾以求共存,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以佛附儒來獲得儒家認同的傾向。當然,消解矛盾並不等于消解自己特有的內在獨立性和外在特征。總體上看,在千年的磨合過程中,佛教在保持超然獨立性的原則下,對儒道的態度始終是融合與會通。

   由于叁教要求融合發展的內在張力,加上曆代帝王皆因叁教同具社會教化功能且可互相補益,基本采取叁教並舉的政策。時至明代,明太祖開國,製定叁教政策,確立了以儒學爲基本統治思想,佛道二教輔助國道的“叁教並舉”治國方針。儒釋道“叁教一家”由此蔚爲時論,綿延了上千年之久的“叁教合一”思潮,在明末時遂達到了高潮。而此時的“叁教合一”多表現爲儒佛、佛道之間的交鋒。

   就儒家來看,一方面,陽明心學援佛入儒,大量吸取禅宗的心性論及其修養方法,建立起佛學化的心學體系,並在晚明士大夫中盛極一時。另一方面,明儒繼宋儒排佛之風,繼續對佛教的出世理論加以批判。而道教的主流——全真內丹派,不但沒有關注佛道之間的根本差異,反而高倡叁教合流,尤著眼于仙佛合宗,倡導仙佛同歸。在明末這一“天崩地裂”的特殊時代,面對“叁教合一”的思潮,佛教的回應,依然是在維護本有精神基礎上的共存、融合。鑒于社會、政治環境的外在條件與自身發展的內在需要,與曆史上相比,明末佛教在立足本位的前提下,更加注重文化之間尤其是儒釋之間的會通。並且此時的會通已擺脫曆史上從淺層面對佛儒的調合,而是以積極、主動的姿態以佛教來統攝儒學,顯示出在儒佛關系理論上的成熟性。臺灣東初老人就認爲,中興佛教的晚明四大師,承繼了明教契嵩以來的儒釋融合思想並發揚之,遂使其“成爲佛教一種新穎學術,這不僅對當時佛教界爲一重大啓示,即對日後叁百年中國佛教思想提供了發展的綱要。降至今日,在佛學研究方面,仍未能越出此一範圍。”[《中國近代佛教史》,釋東初著,東初出版社,1975年版,第18頁]而此時的儒釋融合不僅僅是調和矛盾以求共存,更突出的特點是融通儒佛、以佛攝儒以求自身更好地發展。蓮池大師的叁教關系論、儒釋融合觀,與明末這一曆史時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具有“和而不同”的圓融性與獨特性。

  

  第二節 對“叁教合一”的態度

   蓮池大師以佛教爲本位,大力主張叁教一家、叁教同源。他說:“叁教……理無二致,而深淺曆然;深淺雖殊,而同歸一理,此所以爲叁教一家也。”[《叁教一家》,《正訛集》,第4094頁] 在《山房雜錄·詩歌·題叁教圖》中,更是形象地道出叁教同源的思想:

   胡須秀才書一卷,白頭老子丹一片,碧眼胡僧袒一肩,相看相聚還相戀。……想是同根生,血脈原無間,後代兒孫情見離,各分門戶生仇怨,但請高明玩此圖,尋取當年宗祖面。

   這裏的“根”是真心、本性,虛空法界一切衆生都是從真心中産生出來的,叁教亦然,同爲一體。蓮池主張平等對待叁教,釋迦佛、孔子、老子都是聖人,他們應世以不同的理論,教化不同根機的衆生,聖人心同理同,叁教自然血脈相連不可分離。然而,他認爲叁教固然同根同脈,卻並不是漫無分別,就如同一家之中,自然有長幼尊卑親疏:

   佛明空劫以前,最長也,而儒道言其近;佛者天中天,聖中聖最尊,而儒道在凡;佛證一切衆生本來自己,最親也,而儒道事乎外。[《叁教一家》,《正訛集》,第4094頁]

   對于世人以“佛”字從弗從人,是弗人,由此指責佛教棄國無君,辭親無父,不娶無子,潔其身而亂大倫,是非人之道,不可施之中國。他重申這是對佛教的偏見,弗人誠是弗人,但不是世人理解之弗人,佛乃“斷人所不能斷之惑,證人所不能證之智,行人所不能行之行,是故堯舜周孔者,人之聖,佛也者,聖之聖也。聖且不足以名之,況可謂之人乎?”[《佛者弗人》,《正訛集》,第4112頁] 蓮池又辨叁家,認爲“儒從需從人,不躁妄之謂需,儒蓋從容乎禮法人也。仙從山從人,離市井之謂山,仙蓋逍遙乎物外人也,不可謂之弗。二教雖高,猶可名人,佛者出四生、超叁界,不可以人名也。”[《佛者弗人》,《正訛集》,第4112頁]

   蓮池從叁教同說的“一”字上,來辨叁教之淺深不同:

  有謂言萬法歸一,道言抱元守一,儒言一以貫之,通一無別,此訛也。夫不守萬而惟守一,以吾一而貫彼萬,是萬與一猶二也。萬法歸一,止有一,更無萬,是萬與一不二也。又二教止說一,今更說一歸何處,是二教以一爲極,而佛又超乎一之外也,嗚呼玄哉!

  佛家言萬法歸一,道家言抱元守一,儒家言一以貫之,有人以爲這是通一無別的。他指出叁家的“一”並不是一個含義:道家的“抱元守一”是不守萬而守一,儒家的“一以貫之”則是以此“一”貫彼“萬”。這樣,“萬”與“一”是二不是一。而佛家說的“萬法歸一”,只有一,更無萬,“萬”與“一”是不二的。儒道二家說“一”,那麼這個“一”又歸于何處呢?二家以“一”爲至極,而佛教卻超越了“一”。簡言之,他認爲儒道二家仍在分別、對待之中,而佛教則超越了一切對待。

  總的來說,蓮池以佛教立場,判儒道二教雖有悟處,但仍在凡夫位,而佛者是斷惑、離生死、出叁界的大聖人。叁教聖人悟入的淺深層次不同,不能混濫。

  第二節 對儒釋關系的態度

  

   蓮池由儒入佛,對儒學有深厚的學術功底,對佛學有獨到的見解與體悟。對于儒佛關系,他的認識是理性與客觀的。

   宋儒出入佛教,吸收佛家心性學、本體論,建立了宋明理學,但儒家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就是非常強調儒家文化的本位意識,始終對佛道采取批評和排斥的態度。蓮池認爲儒者辟佛情況不一,“有迹相似而實不同者,不可概論也。”他將儒家學者分爲叁種類型,第一種是“誠實之儒”,指

   於佛原無惡心,但其學以綱常倫理爲主,所務在於格致誠正修齊治平,是世間正道也。即佛談出世法,自不相合,不相合勢必爭,爭則或至於謗者,無怪其然也。 [《儒者辟佛》,《竹窗叁筆》,第3992頁]

  他將二程、朱熹列爲此類之儒。第二種是“偏僻之儒”,“禀狂高之性,主先入之言,逞訛謬之談,窮毀極底而不知其爲非。”[《儒者辟佛》,《竹窗叁筆》,第3992頁]此類人以宋代大居士張商英爲例,張商英早年辟佛,稱“聞佛似寇仇,見僧如蛇蠍。”後虔誠信佛,號無盡居士,作《護法論》,全面闡述對佛教的認識和態度,批駁種種對佛教的誤解和诋毀。另外一種是“超脫之儒”,“識精而理明,不惟不辟,而且深信,不惟深信,而且力行,是之謂真儒也。”[《儒者辟佛》,《竹窗叁筆》,第3992頁]蓮池對于能深信佛法且能力行的儒者非常欣賞,而以那些“遊戲法門,而實無歸敬,外爲歸敬,而中懷異心”的儒者爲“僞儒”。

   叁類儒者具有不同的精神境界,蓮池對入佛的儒者自然很欣賞,將當時實無誠敬修養、追逐名利的僞儒置之一邊,對儒者辟佛的回應主要是針對持“世間正道”的“誠實之儒”而言的。對于此類儒者,他首持理解溝通的態度,認爲他們對佛教原無惡意,只是見解未至,不解佛之深理,錯以爲佛教的出世法與儒家的世間法相矛盾,以至于有爭議甚至毀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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