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教會推薦法師來地方上常駐弘法,由地方提供場地給法師安住。也就是因爲這些偏遠地區,大老們缺乏長期前往駐錫的意願,煮雲、星雲兩法師,才得以在其“同學、同戒、又是好朋友”廣慈法師的推薦下,星雲到宜蘭縣的雷音寺,煮雲到高雄縣的鳳山蓮社落腳安身了。[35]但和自己創建的道場畢竟不同,如果在地方上表現不佳,很可能被請走路,再度成爲流浪僧。並且不是自己選擇道場地點,是完全受外在環境的限製,那裏有機會,就到那裏。來臺之後,至1956年,大部份的大陸法師都安定下來了,但年輕一輩和大老們的境遇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2.得以住持鳳山蓮社所代表的意義
但無論如何,煮雲法師終于有了“自己家”的安定感。[36]1952年夏季,鳳山蓮社舉行落成典禮及首任住持煮雲法師晉山。事實上鳳山蓮社只是街上一個很小的平房。道安法師那時正應屏東東山寺天乙尼師的邀請在屏東講經,是日就以中佛會教育文化委員會主任委員的身分,偕同天乙尼師等前往觀禮。道安日記中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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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未講課誦綱要,同天乙、秀和、愛自等十余人赴鳳山佛教蓮社參加開幕典禮,十二時方達。鳳山屬高雄縣,人口約四萬,蓮社在市鎮街上,由民屋平房改建者。深約五十尺,寬約十二尺,一間小房,能容聽衆二百人,等于基督教傳教的教堂相似。除後面外,叁面都是住家,空氣光線都極差。雖開了幾個玻璃天窗。買的錢還不多,連修理費,花了兩萬多元。這總算他神通廣大,能得信徒的信任出錢。星雲、廣慈、朱斐、慧定、莫佩娴及他的爸爸,七人相識,余皆陌生的。他原預備兩百人約有叁百人之譜。……我是來賓中第一個致詞者。……[37]
由道安的敘述可知:
蓮社的平房很小,最多能容納兩百人左右,而且環境不佳,空氣光線都極差。
當天道場的教界大老們大概只有道安一個,因就近之便,而被中佛會委請前來道賀,其余則是同輩的星雲、廣慈等法師,以及地方人士和煮雲的一些信徒。煮雲在教界還不算有什麼份量。
購置蓮社的費用不算多,連修理費大約花了兩萬多左右。但是道安還是認爲煮雲神通廣大,能得信徒信任出錢。這反映了以大老輩的道安,看年輕一輩的煮雲法師能讓信徒爲他出錢購屋,即使錢數不算很多,已算是很有辦法手腕了,所以用“神通廣大”形容他。但反觀道安法師自己于1955年于臺北籌建松山寺時,不但有由信徒組成的“籌建委員會”,成員還都是地方上有名望的人士,甚至包括臺北市長高玉樹;另外總工程費用預估要五十八萬多,雖然1956年,只先建了第一期的叁十多坪八間小屋子,但即借貸九萬元钜款,可見第一期工程就不止九萬元。且道安預估他的大護法臺灣紙業公司董事長遊彌堅先生是有能力一次募到十萬、叁十萬的。[38]
兩相對比,道安卻認爲煮雲這年輕法師能夠在鳳山獲得信徒出錢,有個落腳處已是不簡單了。可以知道如煮雲般年輕輩的大陸法師要在臺灣立足,真是相當的艱辛;而他的“神通廣大”,其實是靠自己在四處流浪中,抓住機會就舉行法會、念佛會,或作通俗演講,所一點一滴累積實力而來的。尤其是勤于寫作,常有文章刊登在各佛教雜志上,又出版了當時脍炙人口的“南海普陀山傳奇異聞錄”,使他聲名遠播。因此他未到鳳山蓮社之前,蓮社的負責人陳妙圓就因經常看他的文章而肯定了他。[39]
綜觀煮雲法師由1950年來到臺灣,到1952年在高雄縣鳳山鎮定居下來,其中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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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叁年艱辛歲月,憑借著自身不斷地努力,才能開拓出一個初步的局面。從四處流浪、居無定所、到主持道場,可以看做煮雲法師在臺經營其佛教事業的第一個裏程碑。而另一方面,1954年,在臺南的慧峰法師也有了自己的道場“湛然精舍”,這從整個臺灣佛教的大環境來看,意味著他們兩人所代表的“大陸化佛教模式”,在南臺灣逐漸落地生根;和北臺灣、中臺灣逐漸形成呼應串連的局面,進而形成全臺“重建大陸化佛教模式”的發展趨勢。[40]接下來煮雲法師要面對的是他如何經營鳳山蓮社和相關的佛教事業了。
二、第二階段:經營與困境(1952~1971)
此階段又以煮雲法師的閉關分爲兩個時期。
一、1952年到1958年,煮雲法師閉關前爲一個時期;二、1959年到1971年,煮雲法師出關後至其創辦精進佛七前爲一個時期。來作觀察並分析煮雲法師如何經營發展他的佛教事業,以及他所遭遇到的困境爲何。
(一)、自1952年煮雲法師主持鳳山蓮社至1958年閉關之前的經營重點:
此段時間的經營重點約有兩方面:
1.經營鳳山蓮社
煮雲法師第一次當上了住持,但鳳山蓮社本身也非常窮,只交給他一個空屋子,其余一切要靠他自己籌措經營。爲了籌措寺中日常開銷,他依照傳統的辦法,在蓮社安了消災度亡的牌位,也到信徒家中作佛事,並定期舉辦各種法會。尤其法會是重要的經濟來源,常常這個月沒有法會,下個月的日常費用就沒有著落了。在吸收信徒方面,則第一步成立念佛會,以組織凝聚信徒;其次開始舉辦講經或演講活動,且不只自己講,也常邀請全臺各地有名望的法師、居士來演講,例如南亭、印順、演培等法師,而他的好友星雲法師更是常受邀來演講;居士方面則有李炳南、朱斐等先生,藉以豐富講經會的內容。另外,還買下鳳鳴廣播電臺的時段進行空中弘法。
除此之外,煮雲法師有許多經營的創新手法,這些手法和星雲法師在宜蘭經營佛教事業的方式是相類似、一致推行的。因爲他倆都是年輕輩的僧侶,極想爲佛教找出一條活路,使佛教能通俗化、普及化,帶入社會的各個階層角落中。例如他們非常注重宣傳,在各鄉鎮布教時,事先由信徒敲鑼打鼓、燃放鞭炮,用擴音機在大街小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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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出通告。並且也不拘泥講經地點,大榕樹下或臨時搭建的棚子都可以講經,戲院也可以;他們模仿民間廟會的遊行活動,在佛教的節日時,發動信徒上街遊行,壯大聲勢吸引注意。
在創新的手法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吸引年輕的學子投入佛教,以掃除佛教是老人的宗教此一積弊和觀念。煮雲和星雲法師,分別都組成了青年學子的學生青年會、歌詠隊、話劇隊,在講經弘法中穿插青年學子的歌詠、話劇表演,翻新弘法的方式。他們還帶著青年學子所組成的弘法隊,進行家庭布教或前往各城鄉表演布教。加上又在夜間舉辦免費的“講習班”爲青年學子加強課後輔導,並提供失學的青年讀書的機會。這些方法在當時娛樂和教育都不普及的情況下,的確吸引了不少青年學子,[41]爲佛教注入了大批生力軍。但這些創新的手法,在保守的佛教界中,曾引起很大的反彈,認爲是標新立異,有違傳統,口誅筆伐之聲亦不少。[42]但事實上效果應是甚佳,鳳山蓮社在1957年,重新翻修新廈落成,代表著已初步打穩了經營的基礎。
2.多次深入臺灣偏遠鄉鎮四處弘法布教
煮雲法師在經營鳳山蓮社之外,仍是馬不停蹄地四處弘法,足迹深入臺灣各偏遠鄉鎮。尤其是交通最不方便的東部地區。他自1951年始至1956年止,至少去過臺東四、五次,每次均深入臺東各村鎮講經弘法。他第一次到臺東時,全臺東竟然沒有一個出家的比丘。因此東部地方幾乎沒有什麼講經說法的活動,是煮雲法師首先多次到那講經弘法,並組織臺東念佛會。此外他也往來巡回于苗栗、後裏、內埔、田中、二水、嘉義、樸子、茄定、楠梓等中南部鄉鎮,以及澎湖離島。他並先後組成了田中、苗栗、新港、關山、虎尾等地的念佛會。而早期所到之處,往往在他之前是幾乎沒有法師來弘法。因此吾人可以說,煮雲法師是大陸來臺的法師中,深入偏遠鄉鎮巡回布教的先鋒者、開拓者。
3.此一階段的宗教使命感
綜觀煮雲法師在這一階段中,用了很多創新手法經營蓮社,又多次深入偏遠地區深入布教,這樣的努力,使他被人譽爲“叁多法師”──行路最多、講法最多、度衆最多。[43]也使他有機會獲邀參與影印《大正藏》、《續藏經》等環島宣傳活動的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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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界盛事,進一步結識了教界大老東初法師、南亭法師、章嘉活佛,也提高了自己在教界的聲望。但在這些活動的背後,他有何理想和使命感呢?
1953年時,道安法師已注意到臺灣佛教界流行的幾個問題:
一、 畢竟空與勝義有的問題。
二、 佛教徒與耶稣教徒互相攻擊的表面問題。
叁、 佛教對儒家互不相容的問題。
四、 比丘與居士地位見解之诤裂痕問題。
五、 僧團派系不能調和問題。
六、 臺灣僧與大陸僧的隔膜問題。[44]
在這六個問題中,煮雲法師主要面對的是二、六兩點。關于臺灣僧與大陸僧隔膜的問題,已經在他來臺適應與融入社會之中,面對過也大致解決了。至于耶稣教當時對佛教的幹擾、批評,是他所必須直接面對的尖銳問題。
自1954年《中美協防條約》簽訂後,至1971年臺灣退出聯合國前,可說是基督和天主教會在臺灣發展的黃金時代,當時臺灣社會基本上還是相當貧窮,而天主教和基督教又有國外豐富的資源作宗教後盾,包括提供奶粉面粉及醫療等極具民生價值的物品,的確吸收了大量的教友。而他們的神職人員一般而言素質較高,且有服務熱忱,比起佛教的法師,在臺灣偏遠地區及高山區都更容易見到他們的蹤迹。因此教勢的發展可謂如日中天,活動廣受社會矚目。而在學校或知識界強大的影響力,更是佛教所比不上的。此所以道安法師會指出耶稣教徒和佛教徒的互相攻擊已到表面化的問題,當然攻擊的主動性是在對方而非佛教徒。[45]當時信仰耶稣教代表是進步的、時髦的;信仰佛教則常會被貶爲落伍的、沒知識的;耶稣教徒最常攻擊佛教的,就是指佛教是崇拜偶像的。他們常用傳單和語…
《煮雲法師的佛教經驗與佛教事業─1949年大陸來臺青年僧侶個案研究(丁敏)》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