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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五山十刹寺製考論(劉長東)▪P3

  ..續本文上一頁,石井先生所錄《徑山癡絕禅師行狀》言道沖“嘉定己卯由徑山第一座應嘉禾光孝請,……道聞于朝,忠獻史衛王以堂帖除蔣山”(注:石井修道《中國の五山十刹製度の基礎的研究》(叁),《駒澤大學佛教學部論集》第15號第88頁,1984年。),也已表明蔣山寺在嘉定、寶慶之際是有敕差住持的,惜爲石井先生所忽略。總之,蔣山和雪窦寺在甯宗之前就已敕差住持,且蔣山寺住持在甯宗時也仍有敕差的。那麼爲何如琰之住蔣山和廣聞之住雪窦,又未敕差呢?這應與宋代敕差住持製的特點有關。宋代的敕差住持寺並非其每一任住持皆出敕差。如金山龍遊寺,在嘉祐五年有懷賢,建炎初有克勤被旨而來住持(注:參宋秦觀《淮海集》卷36《圓通禅師行狀》,《淮海集箋注》第1180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鴻慶居士集》卷42《圓悟禅師傳》,第20頁右,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圓悟佛果禅師語錄》卷6,《大正藏》第47冊第738頁下。),但洪邁爲金山撰寺記雲:“淳熙四年樞密沈公複出治,慨然歎曰:“吾行四方多矣,未有如此刹者。住山非本色人,其可哉!”乃備禮撰幣,延金華蘊衷師于焦山,俾主張是。”(注:《至順鎮江志》卷9,《宋元方志叢刊》第3冊第2741頁上。)可見金山寺既有敕差住持,也有非出敕差而由地方長官“疏請”住持的情況,這說明此寺雖爲敕差住持寺,但其住持又非俱出敕差。蔣山和雪窦寺的情況也應與之類似。因此,若忽視蔣山和雪窦寺在甯宗朝以前已曾敕差住持,尤其忽視蔣山在甯宗朝仍有敕差住持之事,僅以此二寺住持在甯宗朝偶未敕差,而否定其敕差住持之寺格,並進而推論十刹製在甯宗朝並未確立,這在理據上是不充分的。不過,從蔣山和雪窦寺有時未敕差住持,也可看出五山十刹製在具體的實施上,並不像明人描述得那樣嚴格;又,石井先生曾錄十數種曾任五山十刹住持者的塔銘,從其住持遷轉情況看,最多也只是與明人說的順序接近,尚未見一例嚴格循序遷轉的;而此實際遷轉情況與記載間的差距,也不足爲異,這如同官僚的晉升並非總循官製之序。

   總之,以宋元的文獻去參證,明清人較詳記載的禅院五山十刹製,在宋末是實際存在的,只是其具體實施情況不如後世所言者嚴格而已。

     二、對教院五山十刹奏立說信實性的質疑

   對教院五山十刹,《禅林象器箋》未言及,而前引田汝成書一系卻俱指實其寺名。但後者的記載,是否如其所載禅院五山十刹,也得史事之實呢?倘細作考察,其信實性實大爲可疑。所謂教院,在宋代指禅、律、密以外的天臺、慈恩、華嚴等宗寺院,其中天臺宗在宋代尤盛,故有時獨謂天臺宗寺院。關于教院五山十刹的奏立時間,據田汝成說,是在“嘉定間品第江南諸寺”時,與禅院五山十刹同時奏立的;明釋廣賓所言“史彌遠……當國日奏列五山十刹,……當時列上竺爲教院五山第一山”(注:《上天竺山志》卷12,第383頁。),也同于田汝成說。但明人的此類說法,卻有以下四點可疑之處。

   第一,由奏立時間言之,田汝成與廣賓說教院五山十刹的奏立是在嘉定間,但此十五所寺院中卻有創置于嘉定之後者。如其中的錢塘普福寺,在田汝成《西湖遊覽志》卷十就載有其創置時間:“普福講寺,宋鹹淳間天臺僧朋砺募貴戚鮑氏建,凡八年始成。”(注:《西湖遊覽志》第123頁。)明吳之鯨《武林梵志》也有載,但文字有小異(注:武林梵志》卷5“普福講寺”條,第107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二人皆未說普福寺具體在鹹淳何年始成,但據鹹淳四年所纂《鹹淳臨安志》記載的783處寺塔中無此寺,可知普福寺之始成應在鹹淳四年後。鹹淳(1265-1274)上距嘉定(1208-1224)約有半個世紀,若嘉定間果有品第教院之事,則普福寺是不可能預先半個世紀被列入的,故明人的教院五山十刹的奏立時間之說,令人不免生疑。

   第二,就寺院的所在地言之,教院十刹在文獻中多有見載(注:除蘇州大善寺外,臨安集慶、演福,甯波寶陀,可參黃敏枝《宋代佛教社會經濟史論集》第316頁及注[83]至[85],臺灣學生書局1989年。錢塘普福本文已論,松江延慶下文將論及。建康瓦棺見宋韓元吉《南澗甲乙稿》卷15《崇勝戒壇記》,第289頁,《叢書集成初編》本,中華書局1985年。蘇州北寺即報恩寺,有《蘇州府報恩寺志》。湖州慈感見萬曆《湖州府志》卷四《陵廟》,頁35左,上海古籍書店1963年。紹興湖心見《宋高僧傳•幽玄傳》,第683頁,中華書局1987年。),唯田汝成所說教院十刹中的蘇州大善寺,我們留意有年,遍查各類文獻,皆未有得。如以方志而言,在已查者中,同治《蘇州府志》以卷帙頗巨、時代較後、收羅甚豐而很有價值,在寺觀方面,此志記載了見在者及古籍中有載而當時已廢的所有寺觀,但其中並無大善寺或其曾用名、別名爲“大善”之寺;而在《嘉泰會稽志》卷七、乾隆《紹興府志》卷叁八,卻見浙江紹興有大善寺(注:《宋元方志叢刊》第7冊第6825頁;乾隆《紹興府志》卷38,第6頁右至第8頁右,紹興:1792年。)。古代名僧中也唯見有居紹興大善,而無居所謂蘇州大善寺者,如《宋高僧傳》說後唐虛受在廣明中“抵越大善寺”,元表在廣明中亦“居越州大善寺”(注:《宋高僧傳》卷7《虛受傳》、卷16《慧則傳》,第146頁、第398頁,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六言“遇臻禅師,越州人也”,“幼歲依本州大善寺出家”,“至道中卒于大善寺”(注:《大正藏》第51冊第426頁上。);《南宋元明禅林僧寶傳》卷叁《育王裕禅師》載“端裕,會稽人”,“年十四驅烏于境之大善寺”(注:《續藏經》第1輯第2編乙第10套第4冊第327頁左。);《佛祖統紀》卷二十八雲“越大善寺童行,常隨師善輝念佛禮拜”(注:《大正藏》第49冊第282頁中。)。紹興大善寺曾在“唐開元二十六年,改名開元”(注:《嘉泰會稽志》卷7“大善寺”條,《宋元方志叢刊》第7冊6825頁。),故所謂居紹興開元寺者也即是居紹興大善寺,如《宋高僧傳》言允文“開成元年”,“止息越之嘉祥寺”,“大中伊始……乃隸名開元寺叁十人數”,“于嘉祥、靜林、今大善叁寺,講相疏二十七座”;又言唐越州開元寺昙休“後終于住寺,今之大善伽藍是也”(注:見《宋高僧傳》卷16《允文傳》、卷27《昙休傳》,第396-397頁、第687頁。)。可見田汝成一系對大善寺所在地的記載確有淆亂。又,田汝成一系的記載說教院十刹中有松江延慶寺,這與嘉慶《松江府志》所載延慶講寺“乾道六年請額,……位居臺宗十刹之上,與五山爭雄”(注:嘉慶《松江府志》卷75《名迹志•寺觀•婁縣》“延慶講寺”條,第38頁左,松江府學明倫堂1818年刻。),是大體相合的;但在清代又有延慶寺在甯波之說,如雍正《浙江通志》說甯波延慶講寺在“宋至道中僧知禮講天臺教,行學聞于朝,真宗累遣使加禮之,是爲法智大師。……寺爲天下講宗五山之第二山”(注:《浙江通志》卷230《寺觀五•甯波府》“延慶講寺”條,第2頁左至第3頁左,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二說之是非,雖因無其他參證文獻而難遽斷,但延慶寺所在地之存歧說,也令人頗疑田汝成一系記載的可靠性。

   第叁,就寺院住持承替製言之,據前引宋濂所言,五山十刹既然“如世之所謂官署”,其住持須“拾級而升”;則此類寺必非甲乙徒弟,而應是十方住持中的敕差住持寺;唯其如此,方能實現其住持的“拾級而升”。明釋智 言禅院五山十刹中江心寺的住持,其“繼席者必奉朝命以來,非道德昭備之士,不與焉”(注:《江心志》卷9《曆朝紀事碑銘》,第464頁,揚州: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96年。),即是其例。所謂十方住持寺,無著道忠謂“請諸方名宿住持,不拘甲乙,故爲十方刹也”,而所謂甲乙徒弟寺,“蓋對十方刹爲言,則己所度之弟子令住持之,甲乙而傳者”(注:《禅林象器箋》卷1“十方刹”條和“度弟院”條,第14-15頁。)。至于敕差住持寺,則如宋嶽珂所言,其寺“皆降敕劄差主首”,或“用黃牒選補”(注:《愧郯錄》卷10“寺觀敕差住持”條,《筆記小說大觀》第八冊第382頁,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3年。)。然而在田汝成等所言的教院五山十刹中,有的寺院卻未實行十方住持中的敕差製。如建康瓦棺寺,韓元吉言福濤和初政複興此寺後,二人“相與廬其側,……施者漸集而濤遽化,政主之,……凡殿宇像設,……無不備具;乃致院事以付其徒,甲乙傳之”(注:《南澗甲乙稿》卷15《崇勝戒壇記》,第289-290頁,《叢書集成初編》本,中華書局1985年。);建康瓦棺寺連十方住持製尚且未實行,更不必說敕差住持。而以其所實行的甲乙徒弟製,又如何能使其住持“拾級而升”耶!韓元吉之文撰于淳熙五年,下距明人所說品第江南教院的時間有叁四十年,而宋代甲乙寺有改轉爲十方寺者,故或可據以推測該寺在此數十年中已改轉住持製;但目前尚未見其的據,再結合上述諸種記載失實處,則韓元吉之文仍具證僞的效力。

   第四,從文獻參證情況來看,如前屢引者所示,禅院五山十刹在宋元文獻中記載相對較多,可相互參證。而教院五山十刹,唯明清文獻可與田汝成一系的記載相參證,如田汝成一系中位居教院五山之首者爲上天竺寺,明夏時正說此寺“宋乃標爲講教五山第一”,明商辂言其“南渡以來,……列爲五山之首,禅教宗之”,明趙寬說“上天竺實惟五山之首”等(注:《上天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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