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長者還提到“見安樂世界阿彌陀佛”的問題。但是,應該說,〈入法界品〉的這叁種法門並非嚴格意義上的淨土思想[117],而且這叁種法門也並非《華嚴經》及其〈入法界品〉的最核心意旨所在。義和這樣解釋,有明顯的融合淨土法門于華嚴宗義的意圖。第叁,義和鮮明地主張以《華嚴經》的法界圓融思想來诠釋往生淨土的問題。義和說:“其後華嚴諸祖慮念佛者,莫得其要,于善知識解脫門中,複設諸門,意使諸佛與衆生交徹,淨土與穢土融通,法法彼此該收,塵塵悉包遍法界,相即相入,無礙圓融。傥得其門,則等諸佛于一朝。不得其門,則徒修因于曠劫。”這裏,義和大講“生佛交徹”、“淨土與穢土融通”,仍然不出華嚴經學的範疇。義和說,如果能夠從這一角度理解淨土的真正意義,就可“等諸佛于一朝”。否則,即便曠劫修行也是不得其門的。第四,義和借用《莊子》的“不龜手之藥”的比喻來說明在淨土法門之中唯有“華嚴觀行”才是最殊勝的。義和說道:“華嚴觀行得圓至功于頃刻,見佛境于塵毛;諸佛心內衆生,新新作佛;衆生心中諸佛,念念證真;至簡至易。”[118]而義和強調的“華嚴觀行”實際上仍然是唯心念佛,他以爲依此法門念佛,見佛在于頃刻,而成佛的關鍵在于“念念證真”,而不完全在藉助于他力往生。第五,在前述基點上,義和提倡以普賢行願作爲往生彌陀淨土的法門。義和說:“雖然諸佛拔苦與樂之心一也,不思議力一也,唯西方彌陀世尊接引娑婆衆生願力偏重,即本師故。是以流通經中,普賢行願獨指彌陀,極爲至切。”[119]
綜觀義和融合華嚴與淨土思想的意圖,並不在于單純引彌陀信仰于華嚴宗之內,其真正的意向在于以華嚴之淨土法門來改造甚至代替往生西方的淨土宗義。義和對自己的這一見解非常自信,他稱自己所言的法門能夠“使見聞者不動步而歸淨土,安俟階梯?非思量而證彌陀,豈存言念?”[120]而同時代的範成大則評論道:“念佛叁昧,深廣微密。世但以音聲爲佛事,此書既出,當有知津者。”[121]不過,從佛教發展史來看,與義和的想法相反,並非以華嚴的宗義來融合淨土宗義,而是華嚴宗向淨土宗義的妥協。盡管如此,義和在華嚴與淨土法門融合方面的貢獻仍然是不可忽視的,因爲它所開辟的將彌陀信仰與普賢行願結合起來的發展路向,成爲以後華嚴宗內部的普遍做法,在現在仍然如此。如當代的印順法師就明確說:“唐譯二本,普賢行願而歸于往生極樂,所說完全相同。”[122]
現今闡述《華嚴經·入法界品》的佛教界諸人仍然堅持普賢行願本來就是與彌陀淨土結合在一起的看法。這一見解的依據也就是四十卷本《華嚴經》在普賢菩薩這一參所強調的,凡是受持讀誦十大願王者,有五種勝果,其中之一就是依靠十大願王的引導,臨終時得以“往生極樂世界”。《華嚴經》的原文是這樣的:
或複有人以深信心,于此大願受持讀誦,乃至書寫一四句偈,速能除滅五無間業,所有世間身心等病種種苦惱,乃至佛刹極微塵數一切惡業,皆得消除。……又複是人臨命終時,最後刹那,一切諸根悉皆散壞,一切親屬悉皆舍離,一切威勢悉皆退失,輔相大臣、宮城內外、象馬車乘、珍寶伏藏,如是一切無複相隨,唯此願王不相舍離,于一切時引導其前,一刹那中即得往生極樂世界,到已即見阿彌陀佛;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觀自在菩薩、彌勒菩薩等,此諸菩薩色相莊嚴,功德具足,所共圍繞。其人自見生蓮花中,蒙佛授記,得授記已,經于無數百千萬億那由他劫,普于十方不可說不可說世界,以智慧力隨衆生心而爲利益。不久當坐菩提道場,降服魔軍,成等正覺,轉妙*輪……是故汝等,聞此願王,莫生疑念,應當谛受。受已能讀,讀已能誦,誦已能持,乃至書寫,廣爲人說。是諸人等,于一念中,所有行願,皆得成就,所獲福聚無量無邊,能于煩惱大苦海中,拔濟衆生,令其出離,皆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123]
《華嚴經》的這一段經文,大概是最明確地將彌陀淨土與普賢行願結合的證據。從這些經文觀之,華嚴宗後來與淨土宗的融彙確實是《華嚴經》及其〈入法界品〉影響的結果。
其實,《華嚴經》及其〈入法界品〉對于中國佛教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從唐宋以後,中國佛教逐漸形成了“四大名山”聖迹,至明代更是有“金五臺、銀普陀、銅峨嵋、鐵九華”的說法。四大佛教名山之中,五臺山爲文殊師利菩薩的道場,峨嵋山爲普賢菩薩的道場,普陀山爲觀音菩薩的道場,九華山爲地藏菩薩的道場。而五臺山、峨嵋山、普陀山都是由于《華嚴經》及其〈入法界品〉的描述而形成的。限于篇幅,不再詳說。
(此文原爲臺灣叁民書局2004年1月出版的《新譯〈華嚴經入法界品〉》所寫的導讀的後半部分,後以《論善財童子五十叁參的內涵及其對中國佛教的影響》爲題發表于《哲學門》,第3卷第2冊,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10月出版。)
[①] 唐法藏《花(華)嚴經文義綱目》,《大正藏》第35卷,第501頁上。
[②] 唐法藏《花(華)嚴經文義綱目》,《大正藏》第35卷,第501頁上。
[③] 唐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2,《大正藏》第35卷,第125頁上。
[④]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4,《大正藏》第35卷,第527上-中。
[⑤]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4,《大正藏》第35卷,第527頁中。
[⑥]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4,《大正藏》第35卷,第527頁中-下。
[⑦] 日本龜川教信《華嚴學》,印海譯,第54頁,臺灣:佛光出版社,1997年。
[⑧]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54,《大正藏》第35卷,第908頁上。
[⑨]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55,《大正藏》第35卷,第918頁中
[⑩]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55,《大正藏》第35卷,第918頁中。
[11]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4,《大正藏》第35卷,第527頁下。
[12] 唐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18,《大正藏》第35卷,第440頁中。
[13] 唐實叉難陀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卷19,《大正藏》第10卷,第102頁上。
[14] 這是晉譯《華嚴經》卷12中功德林菩薩所誦的一偈,前面尚有一句:“一切如來人中雄,先已具發大慈悲。”(《大正藏》第9卷,第472頁下)唐譯爲:“未來所有人師子,周遍遊行于法界,已發諸佛大悲心,彼饒益者行斯道。”(唐實叉難陀譯《華嚴經》卷20,《大正藏》第10卷,第108頁下。)以晉譯爲佳,故采用之。
[15] 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第365頁,中華書局,1979年。
, [16] 高振農釋譯《華嚴經》,第371頁,臺灣佛光出版社,1996年。
[17] 唐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18,《大正藏》第35卷,第450頁下。
[18]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55,《大正藏》第35卷,第917頁下。
[19] 唐澄觀《華嚴經疏》卷55,《大正藏》第35卷,第919頁上。
[20] 唐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18,《大正藏》第345卷,第440頁中。
[21] 唐實叉難陀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卷19,《大正藏》第10卷,第102頁上。
[22] 這是晉譯《華嚴經》卷12中功德林菩薩所誦的1偈,前面尚有一句:“一切如來人中雄,先已具發大慈悲。”(《大正藏》第9卷,第472頁下)唐譯爲:“未來所有人師子,周遍遊行于法界,已發諸佛大悲心,彼饒益者行斯道。”(唐實叉難陀譯《華嚴經》卷20,《大正藏》第10卷,第108頁下。)以晉譯爲佳,故采用之。
[23] 唐實叉難陀譯《華嚴經》卷20,《大正藏》第10卷,第109頁上。
[24] 唐法藏《華嚴策林》,《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2卷第2冊,第302頁。
[25] 唐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1,《大正藏》第35卷,第120頁下。
[26] 唐澄觀《叁聖圓融觀門》,《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2卷第2冊,第375頁。
[27] 唐澄觀《叁聖圓融觀門》,《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2卷第2冊,第376頁。
[28] 後魏菩提流支譯《佛說佛名經》卷7,《大正藏》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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