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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叁階教大德惠恭行曆及其佛學思想▪P4

  ..續本文上一頁二者普真普正佛法;叁者無名相佛法;四者以聖法中拔斷一切;五者悉斷一切諸語言道佛法;六者一人一行佛法;七者無人無行佛法;八者五種不忏盡佛法。[40]

  此“八法”含義頗雜,茲不全解。其中“一人一行佛法”,“一人者,自身唯是惡人,一行者如《法華經》說常不輕菩薩唯行一行。”[41]明知其爲“惡”衆生,信徒仍須敬拜。何以故?叁階佛法認爲,一切法是從唯一的如來藏展開的,所有的人都具備佛性,故一切人都無有差別,應該將一切人都當作如來藏佛、佛性佛、當來佛而敬拜。這種“普佛”思想必然成爲對一切人不分愛憎輕重的普敬思想,而其理論根基是“當果”佛性論,但卻是對其加以曲解而套用的。作爲信行的再傳弟子,惠恭禅師自然不會這麼認爲,他是自覺地將其寫進了碑文之中。碑文稱“以果收因,則含生皆佛”。唐李貞撰寫的《隋大善知識信行禅師興教之碑並序》載:“用因收果,則從因以表真;以果攝因,乃緣果而除妄。”[42]敦煌殘卷《普法四佛》中又曰:

  所謂正因佛性,言一切法界衆生通凡及聖皆有此性,一切諸佛菩薩亦同有此性。從極果立名,故名佛性。然此佛性非因非果,在因名因,在果名果。……佛性義者,與法界常果收法界常因,故名佛性。從佛果向因,總收盡,故名佛性。[43]

  從衆生皆可成佛的果位觀之,衆生本具成佛之因性,故從“極果立名”、“以果收因”而言,含生皆具佛性,皆是佛。既然衆生均具此佛性,那麼其善惡、根機多麼不同,一律平等,了無差別,故修叁階佛法之人必當普敬一切衆生。衆生“當現雖無具恒沙功德,當來具足恒沙功德,與真無別”[44],故敬“人”就是敬佛、敬如來藏。叁階教經過這種一種看似合理的思辨,爲其普敬法找到了理論支點。其實,成佛的可能性並不等于現實性,作爲本來的如來藏並不等同于具有如來藏的“個體”。這種“有意”的混淆扭曲,導致了其宗教實踐的背謬。這也是叁階教之所以被目之爲異端的原因之一。

  惠恭于碑文中亦闡述了其心性論思想。“心”、“識”、“智”等名相屢屢提及。此中的“心”有二義:一是如來藏自性清淨心;二是阿賴耶識。敦煌殘卷《普法四佛》中言:“如來藏體性真實,于一切名相作而不作,故亦名阿賴耶識。”此“真實”之如來藏爲諸法相之本體。換言之,“法界名相依如來藏住,如一切波依于水故,由有如來藏故,有法界名相。”[45]“心”與“法相”是非一非異的關系,碑文稱之爲“心相不二”。《普法四佛》對此解釋爲:

  法界名相即是如來藏體,相外無別體故,如一切波即是其水,波外無水故。但法界名相由一切善惡業生,不由如來藏起。如來藏功能作用周遍法界,與一切名相作依持建立本。然如來藏異于一切名相,唯藏是體,名相非體故。[46]

  碑文又稱“十方諸佛,從法立名;相有始終,心無壞成”。按,叁階教典籍認定佛有兩種:“一者義當真佛,以真攝應,佛義具足盡……二者義當應佛,以應攝真。”[47]叁階佛法以如來藏佛、佛性佛、當來佛、佛想佛爲“真佛”,稱其爲“普法四佛”,而以十方諸佛或“五十叁佛”(見敦煌《七階佛名經》)爲“應佛”。而“應佛”是以法立名的,故其有“終始”。唯有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無有“壞成”,如信行所言:

  心性不動,亦無所依,複無處所。無形無相,名解脫相;圓滿不動,空如如相。若覺心空,名空入門,更無思想門,心性起無作門。知心無礙,本非系縛,名解脫門;心寂滅,名涅槃門;心無變異,名真如門。[48]

  總之,“此一心法,隨義立名,無住無本。”“心”是純淨無染、圓滿不動的本體,故“一切無心名爲聖道”,只是由于生于“無心法起分別是名煩惱”。[49]因此,世間萬物也正是由此而被認定爲“實有”、“一合”。“怨形妄心,顯見靈塔”。此“塔”之起,全是妄心使之然,這就是碑文中“世間實有,名爲一合”,“怨形妄心,顯見靈塔”的含義。叁階教所言“惡法”是指“十二顛倒”。此十二顛倒“略說其是唯心,謂內心體迷,取著顛倒。”[50]要對治十二顛倒,須修“普真普正佛法”方可離“倒”爲正,最終成佛。此“普法”即前述之“八種佛法”。《叁階佛法密記》卷上言:“第叁階人常純顛倒,根中病重”之“具體相”決定其須修普法才可轉“倒”爲正。此“十二顛倒”及“八種佛法”“就體不異,就義名別”,故“知十二即一顛倒,如八種佛法即一佛法”。“一切八種佛法俱是普真普正故,所以八種佛法名數雖少,能多對治十二顛倒。”[51]正如惠恭碑文所言:“智越斷常,心超間塔,種覺□映,一多相納”。啓“智”而修八種佛法(此爲“一”)可對治十二顛倒(“多”)。這樣“一多相納”即可轉“倒”爲正,轉凡入聖。

  應特別指出,叁階教義對“識”、“智”有較獨特的說法。盡管有時其典籍亦將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等同于阿賴耶識,但其亦言“就理心二本說,藏即理,世識即心也。藏爲真也,識爲俗也。”並言及“藏識海常住,境界風所動。種種諸識浪,騰躍而轉生”。[52]惠恭碑文中言:“識海波□,□□扇激”大概就是此義。這裏似乎有將阿賴耶識與六識混合的傾向。然而,《對根起行法》中又有“性八識”、“智八識”的說法:

  性八識者,本識幡真成妄,對緣作六、七……本識者,即如來藏佛性是;對緣識者,于內有二種:一者對緣隨染識,二者自心緣不覺識。

  此處之“對緣隨染識”指六識,“自心緣不覺識”指第七識。與“性八識”相應:

  智八識者,本識複妄成真,名之爲智。于內有二種:一者治惑智;二者對緣不染智。治惑智者起惑□,幡愚成智。對緣不染智者,有二種:一者對緣不染智,二者廢緣談體智。

  此“智”中,與六識對應之眼、耳、鼻、舌、身、意皆爲“對緣不染”之“六智識”。“廢緣談體智”名爲第七智,即“睡眠不覺,由有智在”。[53]在此,叁階教認爲,阿賴耶識具有“妄性”,可“幡真成妄”,具“生起”功能,如碑文所稱“雖含覺性,不廢愚蒙”。而“智八識”則是純淨無妄的,可“幡愚成智”,即使通常被說成爲“妄”的六識,也可由“性六識”轉爲“六智識”。從一些材料可以看出,叁階教似乎將“識”看成一體兩面,故其轉識成智乃于同一本體上完成。當然,叁階教義並不完善,也並不太嚴密。如上所引,先言“如來藏自性清淨心亦名阿賴耶識”,又言“理心二本”,似乎如來藏與“心”是兩個本體。時而認爲“心”如如不動,時而又認爲“心”爲俗。這些混亂之處曆曆可見。這可能與流傳下來的典籍並非其精華有關。至于惠恭所處唐初之叁階教義是否克服了這種混亂,資料匮乏,難于盡言。故于此只能引早于惠恭的材料考釋,失惠恭原旨之處可能在所難免。

  除了“普法”之外,如同隋唐之際北方大多數僧人一樣,叁階教僧人亦修習禅法。信行、本濟、僧邕等均被道宣列入《續高僧傳·習禅部》。然而,從現存資料看,信行並不太重視禅法。盡管其典籍中屢次提及禅定,但仍嫌散亂而缺乏系統。從信行行曆看,他並未系統地修習禅法。其師祖慧瓒“大小經律,互談文義;宗重行科,以戒爲主;心用所指,法依爲基”[54],並非專精禅法。信行爲沙彌時嘗從慧瓒學,後歸瓒之弟子明胤禅師。慧瓒、明胤二僧“其所開悟,以離著爲先。身則依附頭陀,行蘭若法。心則思尋念慧,識妄知诠。”[55]只是將禅法作爲靜心離念的輔助手段,主要是苦行(即“頭陀行”)爲主。受其師影響,加之信行體質不佳,不堪久久坐禅,故信行對禅法並不看重。叁階僧人雖號稱禅師,然大多未有明確、嚴格的禅法傳授系統。信行弟子中唯有僧邕情況特別。僧邕十叁歲就依止僧稠禅師出家。僧稠曾歸依少林寺佛陀禅師,以專弘“四念處法”及“十六特勝法”聞名于世,此禅系爲隋唐之際兩大禅系之一。在開皇初年歸依信行門下之前,僧邕修習禅法二十余年,深達其堂奧,僧稠對其贊賞有加。碑文言,惠恭于長安“習禅叁載”,又屢次提及禅法,如“明性起于禅枝”;“定鏡流輝,塵清四念。心珠凝彩,照引叁明”;“定水澄影,迷津息問”。如此等等,顯然,重視禅法,繼之有統,乃是惠恭修行的特色之一。從碑文可知,惠恭仍以“四念處法”爲其禅悟門徑,很可能爲僧稠--僧邕一系禅法的傳人之一。

  信行明確反對讀經、誦經、講經,當然這裏的“經”指別派之“經”,不包括叁階典籍在內。對于佛經、義理的輕視、疏遠是叁階教最大膽、最具反傳統色彩的主張。敦煌殘卷《叁階教法》卷叁曰:“若學一切名相、別真別正佛、讀經、誦經、講律”等等,“俱名邪魔外道。”叁階教典籍是信行抄錄共約四十種經文編寫而成的。當有人問何故抄出叁階佛法時,信行言:

  同故得抄出,異故須抄出。異有叁義:一者所爲人不同;二者所說法不同;叁者爲人說法廣略、兼正不同。佛爲第一階、第二階上根人說出世義,微細淺近,真身、應身,一乘、叁乘,大乘、小乘,普別具說。爲第叁階位上邪見成就不可轉人說世間義,兼爲第一階、第二階下根人同說普真普正佛法。又廣略不同。佛廣說第一階、第二階,略說第叁階。今廣說第叁階,略說第一階、第二階。故須別爲第叁階人抄略廣說普真普正佛法。[56]

  信行認爲,佛所說“經”、“法”主要針對第一階、第二階衆生,雖也有針對第叁階衆生而講的,但只涉及“世間義”,未說“真實法出世義”。因此,有必要將佛經中專爲第叁階衆生而講的經論摘編出來,加以新的闡釋,號稱“別爲第叁階人抄略廣說”。盡管信行未敢明言,實質上他是想用《叁階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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