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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論天臺宗佛教哲學(曾其海)▪P3

  ..續本文上一頁寫道:“天臺傳南嶽叁種止觀:一漸次,二不定,叁圓頓。”從智者大師著作的實際內容看,灌頂的評述是靠得住的。智者大師叁十余歲在金陵瓦官寺所講的《釋禅波羅蜜次第法門》是以“止”爲主的證悟論。由于他初別慧思,尚未獨立,此書基本上是承襲了慧思的《諸法無诤叁昧法門》的套路,書中將禅定放在修行的中心位置上:“若欲具足一切諸佛法藏,唯禅爲最”。到《六妙門》形成,由于受《法華經》開權顯實思想的啓發,提出了以淺定開深慧,強調觀的作用。在《小止觀》中,智者大師正式提出止觀學說,強調定慧並重,“泥洹之法,入乃多途,論其急要不出止觀二法”。“若人成就定(止)、慧(觀)二法,當知此二法如車之雙輪,鳥之雙翼,若偏修習,即墮邪倒”(《修習止觀坐禅法要》)。並在第十章“果報”中闡述了“從假入空觀”、“從空入假觀”和“從二空觀入中道第一義觀”叁種觀法。

   智者大師晚年在荊州玉泉寺所講的《摩诃止觀》反映了他止觀學說的成熟,強調以觀爲主,以解導行。智者大師說:“止有叁義:息義、停義、對不止止義。息義者,諸惡覺觀妄念思想寂然休息……停義者,緣心谛理,系念現前停位不動……對不止以明止者,語雖通上,意則永殊。”“觀亦叁義:貫穿義、觀達義,對不觀觀義。貫穿義者,智慧利用穿滅煩惱……觀達義者,觀智通達契會真如……對不觀觀義者,語雖通上,意則永殊”(《摩诃止觀》卷叁)。這是智者大師對止觀作的特殊解釋。

   智者大師還配以中道思想對“觀”作進一步的發揮:“中道之觀,亦具叁義:空于二邊,即貫穿義;正義中道,即觀達義;中道法性,即不觀觀義”(《摩诃止觀》卷叁)。

   智者大師以“叁谛”套“止觀”,最後的一念心。他說:“若觀一念禅定,二邊寂滅名體真止;照法性淨,無障無礙,名即空觀。又觀禅心,即空、即假,雙照雙谛而不動真際,名隨緣止;通達藥病,稱適當會,名即假觀。又深觀禅心,禅心即空,即假,即中,無二邊別,名無分別止;達于實相、如來藏,第一義谛,無二無別,即名中觀。叁止、叁觀,在一念心,不前不後,非一非異”(《摩诃止觀》卷九)。

   智者大師還把止觀和法性聯系起來論述:“法性空寂名止,寂而常照名觀。雖言初後,無二無別,是名圓頓止觀”(《摩诃止觀》卷一)。止觀的作用,智者大師認爲“若行者如是修習止觀時,能了知一切諸法,皆由心生,因緣虛假,不實空故”。“止觀大乘亦如是。觀念念心,無非法性、實相……于一一心,即空,即假,即中”(《修習坐禅止觀法要》)。他又說:既知無明即明,不複流動,故名止;朗然大淨,呼之爲觀。“正觀即成”,“同歸于寂”(《摩诃止觀》卷叁)。

   智者大師還把止觀學說概括爲“五大”說:“囊括始終,冠戴初後,意緩難見,今撮爲五:謂發大心,修大行,感大果,裂大網,歸大處。雲何發大心?衆生昏倒,不自覺知,勸令醒悟,上求下化。雲何修大行……牢強精進,行四種叁昧。雲何感大果?雖不求梵天,梵天自應,稱揚妙報,慰悅其心。雲何裂大網……融通經論,解結出籠。雲何歸大處……法無始終,法無通塞……豁然大朗,無礙自得”(《摩诃止觀》卷叁)。智者大師在《摩诃止觀》的末尾指出,凡能把握天臺止觀學說的,最終必將“心心寂滅,流入薩菩若海,乘一大車,遊于四方,直至道場,成等正覺”。

   由此可見,天臺的止觀學說同傳統的一般修行方法的止觀不是一碼事,天臺宗人把它發展爲思辨的“義理”之學。止觀學說,作爲天臺佛教哲學的方法論,它研究的既不是外部的物質世界,也不是一般的感覺和理性思維,而是探尋主體從迷轉悟,如何從客觀世界中得到解脫而成佛的方法。由此可見,在天臺哲學中,世界觀和方法論是一致的。

   五、“無情有性”的佛性論

   佛性,本來是一個非實證的問題,但它又是佛教的中心問題。因爲佛教的全部理論和實踐,都是探索主體如何從迷轉悟,如何解脫、成佛。所以解決佛性問題是信佛修行的前提。

   佛性的實質是人能否成佛?是否人人都能成佛?成佛是當下還是遙遠將來的事?這些問題都構成了佛性的內容。

   佛教傳入中國後,到南朝,佛性問題已成爲一個爭論十分尖銳的問題。佛教新派竺道生孤鳴先發,提出了“一闡提皆得成佛”的觀點,但遭到當時佛教徒的一致反對。道生提出一闡提皆得成佛的命題,是“人人都有佛性”的邏輯必然。他在《維摩經注》中提出了佛性“本有”說,認爲佛性內在地、先天地存在于每個人的本性之中,所以一闡提同樣有佛性。

   中唐以後,出現了天臺湛然的“無情有性”佛性論。這一理論提出是出于佛教各宗派競爭的需要,當時禅、華嚴、法相各宗名僧輩出,相比之下,天臺宗卻顯得不景氣。湛然有中興天臺的膽識,他曾說:“道之難行也,我知之矣。道用不振,將欲取正。舍予誰歸?”湛然提出“無情有性”,還有認識論上的原因,在佛教理論上,湛然是一個“真如緣起”論者。他在《始終心要》裏說:“含生本具,非造作得也。”認爲一切衆生(含生),天然本具“真如佛性”。在《金剛錍》裏說:“故子應知:萬法是真如,由不變故;真如是萬法,由隨緣故,子信無情無佛性者,豈非萬法無真如耶?故萬法之稱,甯隔于纖塵;真如之體,何專于彼我。”就真如緣起論來說,無情有性說是言之有據、合乎邏輯的。因爲按照“真如緣起論”的觀點,真如是遍于一切,無所不在的,“無情”當然也和“有情”一樣地具有真如佛性。

   湛然認爲一切事物都是佛性的具體表現,佛性應包含一切的存在,虛空也不例外。他說:“故知經以正因诘難,一切世間何所不攝,豈隔煩惱及二乘乎?虛空之言何所不該?安棄牆壁瓦石等邪?”這是說,佛性無所不包,怎麼可以把牆壁瓦石這些東西排斥在外呢?他借用水、波關系來說明真如與萬法的關系,他說:“是則無有無波之水,未有不濕之波,在顯讵間于混澄,爲波自分于清濁。雖有清有濁,而一性無殊;縱造正造依,依理終無異轍。”這便是著名的水波之喻。湛然以此比喻佛性隨緣表現爲萬法而恒常不變,萬法在佛性的基礎上得到統一。佛性本身沒有差別相狀,但不能反過來說有差別相狀的萬法沒有佛性。由此可見,無情之物當然有佛性了。小宗宣揚木石無佛性是錯誤的,“若分大小,則隨緣不變之說,出自大教,木石無心之語出于小宗。”盡管佛性隨緣化爲無情之物,使無情與自身對立起來,但無情不會是永遠無情的,它能突破無情,佛性與無情又能合而爲一,“一塵一心,即一切生佛之心性,何獨自心之有無耶?以共造故,以共變故,同化境故,同化事故。”這裏的“一切生佛之性”就是佛性。每一個客觀對象都是佛性的表現、佛性的外化、佛性的變化。既然佛性無所不在,遍布于萬事萬物之中,它是不論有情、無情的,即使一草一木、一礫一塵、一纖一絲同樣都是佛性的表現,“彼此無礙,彼彼各遍。”佛性“遍變”一切,所以無情有性,一切都能成佛。由于一切的存在都遍含佛性,所以佛性應包括在存在之中,虛空也不例外。

   有人根據《大智度論》對湛然的無情有性說表示異議,《大智度論》認爲真如在“無情”中但名法性,在有情內方名佛性,你湛然根據什麼給無情的東西也按上一個“佛性”呢?這是離經叛道。湛然指責提這種問題的人是“迷名而不知義”,是站在小宗的立場上看問題,不懂得大教的佛性就是真如的異名。他指出:“是則無佛性之法性,容在小宗;即法性之佛性,方曰大教。故今問子:諸經論中法界、實際、實相、真性等,爲同法性在無情中,爲同真如分爲兩派……故《佛性論》第一雲:佛性者,即人、法二空所顯真如。當知真如即佛性異名。”

   湛然的無情有性說帶有明顯的泛神論傾向。它在理論上貫通了原來存在的“真如緣起”論和“佛性”論的矛盾,克服了佛性不具普遍性的缺點,使它可以囊括宇宙、流貫天人,在這點上湛然比智者大師堅決、徹底,理論上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但另一方面,它卻不知不覺地走向了願望的反面。佛性既然無所不在,在秭稗、在瓦壁、在尿溺,把草木瓦石等物質都看成是佛性的表現。等于把佛性融解在客觀自然裏面,這必然模糊了世間和出世間的界限,把神聖的天國拉到了自然的塵世,貶低了佛性至高無尚的尊嚴。由于把佛性的普遍性無限擴大,勢必貶抑子佛性的絕對性和超越性。佛性的自然化,表面上擴大了佛幹預自然的範圍,實質上縮小了佛幹預自然的能力。

   佛性問題,實際上是在佛教形式下的人性論。由于湛然出生在儒墨之家,早年受傳統文化的熏陶(他叁十八歲才正式受戒出家),他的佛性說與孟子的“人皆可爲堯舜”和荀子的“塗之人可爲禹”如出一轍。湛然的佛性論不可否認具有一定的曆史進步性,它通過佛教曲折地反映了衆生要求平等的思想,把不同階級、不同職業身份的社會成員都推到同一條人生起跑線上,現實中的高低、貴賤都被觀念中的佛教*輪輾得粉碎。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的命運是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而得到改變的。

   六、“性具實相”的辯證法思想

   “性具實相”說是天臺宗的“緣起理論”,也是天臺哲學的宇宙發生論。它在論證宇宙現象發生的過程中,透露出不少辯證思想。緣起論是佛教關于人生和宇宙現象如何生起,本體與現象是怎樣關系的理論。但它對現象界的生起、因由和次第以及本體、現象關系的論述,是爲宗教實踐作論證的。

   “緣”是指一切結果所賴以生起的條件,“起”是生起的意思。“緣起”也就是一切事物所賴以生起的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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