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可取,不可舍。”
(二)基礎法門——善根與發願立志
白俗世回心後,便要植下根基,這包括廣種善根,累積“見道”資糧,並且及時于佛前發願,堅定志向。
但是,一般入佛學道者,往往沈湎于世間善事,而樂此不疲——盡管是必備資糧;若僅止于此,則與世間其它宗教善法無異,離佛法尚遠矣。
大慧引用《華嚴經》中文殊對善財童子的話,表達了“發起行願”,親證“法性”的迫切:
“文殊遙伸右手,過一百一十由旬,按善財頂曰:“……于一善根心生住著,于少功德便以爲足,不能善巧發起行願,……不能了知如是法性、如是理趣、如是法門、如是所行、如是境界,若周遍知、若種種知、若盡源底、若解了、若趣入、若解說、若分別、若證知、若獲得,皆悉不能。”文殊如是宣示善財,善財于言下成就阿僧只法門,具足無量大智光明,入入普賢門……。”
文中劃線的部分,表達了若要“趣入”“證知”“源底”,需是不“住著”于“功德”善舉,關鍵是要“發起行願”,親證“法性”。
那麼,該如何發起行願呢
在答曾侍郎書中,宗杲提到:
“但于諸佛前,發大誓願,願此心堅固,永不退失。仗諸佛加被,遇善知識,一言之下,頓亡生死,悟證無上正等菩提,續佛慧命,以報諸佛莫大之恩。若如此,則久久無有不悟之理。”
宗杲又強調,立志抵禦世間俗心俗念和修學般若的重要:
“衆生界中事不著學,無始時來習得熟,路頭亦熟, 自然取之左右逢其原,須著撥置;出世間,學般若心,無始時來背違,乍聞知識說著, 自然理會不得。須著立決定志,與之作頭抵,決不兩立。此處若入得深,彼處不著排遣,諸魔外道自然竄伏矣。”
如此而行,即便今生不悟,“臨命終時”,直至“來生出頭”也有諸般“受用”:
“苟念念不退初心,把自家心識,緣世間塵勞底,回來抵在般若上。雖今生打未徹,臨命終時,定不爲惡業所牽,流落惡道;來生出頭,隨我今生願力,定在般若中,現成受用。此是決定底事,無可疑者。”
(叁)原則法門——離四句,絕百非
世智辨聰的學人,往往喜歡對禅宗所證的“自心”實相,整日介思維蔔度,卻不願去做下手功夫;宗杲勸誡之,這只是枉然:
“但莫于古人言句上只管如疊塔子相似,一層了又一層,枉用工夫,無有了期。”
未證悟實相者,依文解義,便會生出諸多“巧見”,不是“著有”,便是“著無”,均難以與中道實相契切;所以,宗杲勸告不要“念後思前”,只管“一刀兩段”、“離四句、絕百非”,因爲那一切均于事無補:
“苟未徹根源,不免依語生解,……佛言:“虛妄浮心,多諸巧見。”若不著有,便著無。若不著此二種,便(便,《人正藏》作“種”,現據“呂本”改)于有無之間搏(搏,當是“抟”字之訛;“呂本”從“搏”)量蔔度。縱識得此病,定在非有非無處著到。故先聖苦口叮咛,令離四句、絕百非,直下一刀兩段,更不念後思前,坐斷千聖頂額。四句者,乃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是也。”。
對禅宗真修實悟而言,阻絕情思見地,就是在舉足邁離世間此岸境界,這已成爲參禅的重要法則。
但是,卻不要誤會,“知解”是絕不能完全摒除的,否則,便陷入空寂。況且,在“離四句、絕百非”中,總得有一個“知解”去“離”去“絕”,否則,“離四句、絕百非”便成爲荒誕戲論之談。所以,宗杲就指出:
“從上大智慧之士,莫不皆以知解爲俦侶,以知解爲方便,于知解上行平等慈,于知解上作諸佛事。如龍得水,似虎靠山,終不以此爲惱,只爲他識得知解起處。既識得起處,即此知解,便是解脫之場,便是出生死處。”
(四)一般法門——鬧處求靜的功夫
參禅首先便需選擇適合自己的“話頭”,用于搗斷自己的言思心行。宗杲最常舉的是“狗子無佛性”,這是一句與佛教義理不符的乖謬之語,因爲佛說衆生均有佛性,何以此處獨說狗子“無”佛性
正好籍此去思去索,一旦厮磨功夫成熟,便有可能“撞發關桢子”,刹那間“一念相應”。而得悟:
“承日用不辍做工大,工夫熟則撞發關秧子矣。所謂工夫者,思量世間塵勞底心,回在“幹屎橛”上,令情識不行,如十木偶人相似。覺得昏怛沒巴鼻。可把捉時,便是好消息也。莫怕落空,亦莫思前算後幾時得悟。若存此心,便落邪道。佛雲:“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著即禍生。””
這一段可視爲是“話頭禅”的一般法門;這已是在踏實做功夫。但是,參“話頭”的過程,不要一味追求靜境,更要善于練就鬧處取靜的硬功夫,因爲塵勞中的芸芸衆生,鬧時居多,靜處卻少:
“然世間塵勞,如火熾然,何時是了
正在鬧中,不得忘卻竹椅蒲團上事。平昔留心靜勝處,正要鬧中用。若鬧中不得力,卻似不曾在靜中做工夫一般。……若以靜處爲是,鬧處爲非,則是壞世間相而求實相,離生滅而求寂滅。好靜惡鬧時,正好著力。蓦然鬧裏撞翻靜時消息,其力能勝竹椅蒲團上千萬億倍。但相聽,決不相誤。”
這裏的“竹椅蒲團”便代表靜中功夫。此段意味深長,表達出日常躁動中得悟的幾率遠高于一味求靜時,值得回味。
宗杲常提到的話頭,集中在以下這段引文中(上面亦有一段):
“……種種殊勝一時蕩盡了,方始好看“庭前柏樹子”、“麻叁斤”、“幹屎橛”、“狗子無佛性”、“一口吸盡西江水”、“東山水上行”之類。”
根據本人體驗,如果參神知見具足,探求實相之心熾盛,而又“疑情”重重,有時盡管沒有提起或確立具體的某句“話頭”,沒有去有意地參“話頭”,卻也能臼然地處在“參話頭”的境界裏——當然,前提必須是,知見具足,求知心熾盛,疑雲密布。
在宗杲的書信中,約略談到這類狀況:
“……只欲取富貴耳,取得富貴底,又能有幾人
肯回頭轉腦,向自己腳跟下推窮:我這取富貴底,從何處來
即今受富貴底,異日卻向何處去
既不知來處,又不知去處,便覺心頭迷悶。正迷悶時,亦非他物,只就這裏看個話頭。”(五)精細法門——應有盡有
以下這些法門,至微精細,義理幽深,應用操作,可依可循。若具足以上本文疏釋的見地,讀者已可白行玩味體會,用途白見;出于篇幅和能夠承上旁通的原因,以下只是束集搜羅,不予分析,只作清晰展示宗杲大師“話頭禅”脈絡精義之功。
由于這些文獻資料異常珍貴,以-蔔洋洋灑灑數千言,本文在此不避學術陳規引述過繁之譏,爲飨學人,破此俗規,此當其時。本人對散于《大慧書》各處的重要法門,經多次審閱權衡取舍,搜集得成以下梗概,循此當能對“話頭禅”有更爲深入的了解。
(1)“是句亦劃,非句亦劃,如一團火相似,觸著便燒,有甚麼向傍6處
今時士大大,多以思量計較爲窟宅,聞恁麼說話,便道:“莫落空否
”……宗杲嘗問之曰:“公怕落空,能知怕者,是空耶
是不空耶
試道看!”渠伫思欲計較只對,當時便與一喝。至今茫然,討巴鼻不著。”
(2)“然切不可存心待破,若存心在破處,則永劫無有破時。但將妄想顛倒底心,思量分別底心,好生惡死底心,知見解會底心,欣靜厭鬧底心,一時按下,只就按下處看個話頭。”
(3)“願公只向疑情不破處參,行住坐臥,不得放舍。”
(4)“請公只恁麼用心,日用二六時中,不得執生死佛道是有,不得撥生死佛道歸無,但只看:“狗子還有佛性也無
””
(5)“示渝:自得山野向來書之後,每遇鬧中躲避不得處,常自點檢,而未有著力工夫。——只這躲避不得處,便是工夫了也。若更著力點檢,則又卻遠矣。……正當躲避不得處,切忌起心動念,作點檢想。祖師雲:“分別不生,虛明自照。,……躲避不得時,不得更擬心。不擬心時,一切現成。……此事若用一毫毛工夫取證,則如人以手撮摩虛空,只益自勞耳。應按時但應接,要得靜坐但靜坐。坐時不得執著坐底爲究竟。”
(6)“杲每爲信此道者說,漸覺得日用二六時中省力處,便是學佛得力處也。自家得力處,他人知不得,亦拈出與人看不得。盧行者。謂道明上座曰:“汝若返照自己本來面目,密意盡在在汝邊是也。”密意者,便是日用得力處也。得力處便是省力處也。世間塵勞事,拈一放一,無窮無盡;四威儀內,未嘗相舍,爲無始時來,與之結得緣深故也。般若智慧,無始時來,與之結得緣淺故也。……才覺思量塵勞事時,不用著力排遣,只就思量處,輕輕撥轉話頭:省無限力,亦得無限力。請公只如此崖將”去,莫存心等悟,忽地白悟去。”
(了)“此事亦不在久參知識、遍曆叢林而後了得。而今有多少在叢林,頭白齒黃,了不得底;又有多少乍入叢林,一撥便轉,千了百當底。發心有先後,悟時無先後。”
(8)“日用四威儀內,與“狗子無佛性”話一如否
于動靜二邊能不分別否
夢與覺合否
理與事會否
心與境皆如否
……在如意中,須時時以不如意中時節在念,切不可暫忘也。……這一著子,得易守難,切不可忽。須教頭正尾正,擴而充之,然後推己之余以及物。左右所得,既不滯在一隅,想于日用中,不著起心管(管,《大正藏》作“話”,現據“呂本”改)帶,枯心忘懷也。”
(9)“到這裏不用作塵勞想,亦不用作佛法想;佛法塵勞都是外事。然亦不得作外事想。但回光返照,作如是想者從甚麼處得來
所作所爲時,有何形段
……正恁麼時,承誰恩力
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如人學射,自然中的矣。”
(10)“十人大學道,多不著實理會,除卻口議心思,便茫然無所措手足,不信無措手足處,止是好處。只管心裏要思量得到,口裏要說得分曉。殊不知,錯了也!……信知思量分別,障道必矣。若得前後際斷,心智路白絕矣。若得心智路絕,說種種事,皆此法也。此法既明,即此明處便是不思議大解脫境界。只此境界…
《大慧宗杲“話頭禅”理路鈎沈——以《大慧書》爲線索(袁經文)》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