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倫至情,往往使父母對子女的行爲判斷錯誤。又如愛國的熱情,雖不是私情,但亦容易失卻理智的控製,而釀成慘禍,至男女戀愛熱情,則往往做出不智的行爲,甚至作最愚癡的情死。在佛教的立場看,這種種情感雖有公私輕重之分,同爲癡愛則一,皆在揚棄之列。所以楞嚴經說衆生的升沈六道,以情想來分,想多郎升,情多郎沈,純想升天,純情入阿鼻獄,情想均等,生于人間。
科學家的研究態度,向來是不夾雜一毫情感的,而對于想象力則極端重視。所有原子的構造,天體的運行,電磁波之傳布,各種儀器機械的複雜結構,都有賴于想象力以補肉眼之不足。例如:投影幾何學就是需用想象力最多的學科,學生學習此科時,必先想象空中有叁塊透明的平面互相垂直,相交由此劃分八個象限,再次想象有一某種曲線,或某種平面,或某種立體,安置在某一象限裏。再次想象有叁種光線,從叁個方向,各各分別垂直投射到叁個基本平面上。由此想出在每一平面上,所得到的某線或某面或某立體的投影。這叁種投影,在現在的機械畫,或建築圖樣上,稱之爲正面圖、側面圖、平面圖。如再想象用一個平面,依某種角度,割截某一立體(某種機器或某種建築物),把這割截面上所接觸某立體的線條畫出來,就成爲截面圖或剖面圖。這種想象力對于一個學習純粹科學或應用科學的人,極端重要,但絕對不需要你加添幾根優美的曲線。一張機械畫的價值,在乎正確,不在美觀,連畫上的字也只准你寫簡單整齊的工程體,而不准你寫花體或美術體。
佛教中教人利用想象力來修行的方法很多,總稱之曰禅觀。例如:五停心的五種觀法:一、不淨觀;二、數息觀;叁、慈悲觀;四、因緣觀;五、界分別觀。此外又有法空觀、唯識觀、法界觀、圓頓觀,和觀無量壽佛經所舉出的十六種觀法。其中有觀想佛教義理的,也有觀想物質形態的。如不淨觀的對象就是人身的構造,九想觀的對象是人死後身體敗壞的過程。十六觀的第一觀名落日觀,教人觀想西方落山的一輪紅日,要看得閉眼開眼,了了分明,才算成功。第二觀以下是教人觀想極樂世界的種種人物景象。這種想象法簡直與投影幾何如出一轍。以著者的經驗谕,因爲早已受過投影幾何的訓練,所以作落日觀時,並沒有多大困難。最近入寂的王小徐居士也喜歡作第一第二觀,大概也因爲有過同樣訓練,易于作觀的關系。但是在作何種禅觀的時候,正在訓練高度的想象力,萬萬夾雜不得一些情感,如貪愛心、厭惡心、恐怖心、悲哀心等,否則有入魔的危險。
叁、發起正信
梁啓超先生說:「佛教是智信,而不是迷信」,可謂確論,佛教的所謂信仰,是指信理智上所能推測得到,而在事實上或未能證驗的理體,與其它宗教所信仰的對象完全不同。佛教徒聽信仰的是:一切衆生皆有佛性,皆能成佛;佛性中具足一切法,本來清淨,本不生滅,本不動搖,萬事萬物皆從因緣和合生,無有自性,唯心所現,唯識所變,信仰佛教的目的,在獲得無上正等正覺,這就是智慧發展到最高超的地位,也就是人生進化到最完滿的境界。若把其它宗教的教人信仰一個萬能的造物主,使信徒甘願做他的兒子,汩滅了自己的個性,放棄了自己的主權,埋沒了自己的理智,和佛教的信仰一比,真如天淵之隔了。佛對我們說:「你們都有佛的智慧德相,因爲你們被五欲雜念所蒙蔽不能證得,所以長受諸苦,無從解脫。」我們聽了,知道我們本來和佛平等不二,就會立刻起了自重心,發出勇猛精進心,勤修諸善,力求無上正等正覺。反之,我們若聽了其它宗教的話,說我們是神造的,賞罰之權操之于神,我們只能像奴隸般侍奉主人;如果奉命睦謹,死後升天,還只配做他的兒子,絕不能同他享受同等的權利,試問有丈夫氣概的入,能受得了這般侮辱嗎
學科學的人似乎是只重理智而不講信仰的,但仔細說來,科學也是有信仰的。譬如我們學物理化學的時候,我們所做的實驗僅及全部學理的千百分之一。我們還是要一一試驗後才接受這許多學說呢
還是不等到完全試驗就信任它呢
事實上我們都已采納後者的辦法,毅然決然的信仰它。因爲我們已經用理智去了解很多的理論,並沒有找到某一科學家有诳騙的例子,所以相信其它雖未經我們親自證驗過的也同樣的可靠。所以科學者也有他的信條,他相信凡是根據于人人所公認的公理而演繹出來的繁複的理論,也必爲人人所公認的真理。他相信所有歸納出來的假定或理論,在新的例外沒有找到以前,至少可認爲適用于現在情況的真理。他相信一切物質的變化,都受因果的支配,絕不是無因生的,更絕不是造物主所造,也絕不能由神權來主宰的。
佛教徒的信仰正和科學家的信仰抱同樣的態度。他們因爲已經用過理智了解佛教中的若幹理論,並沒有找得不合邏輯的地方,也找不出诳騙的理由,所以也就毅然決然的信仰其它未經證驗的理論。例如:佛性,大多數佛歉徒都還沒有親證到,那只有信仰佛語不虛,然後再依教修行,以求證實。一旦我們親證到了,那時已成事實,便談不到信不信了。壁如我說,肚饑時吃飯可飽,此事人人皆知,用不到勸人信仰。但是我若說,肚饑時吃某種維他命丸也可以飽,這就非學理上的論據,不能教人生信,否則只有請人實地試驗。倘使無丸可試或竟無人肯試,這也不妨,只要我提出的理由充分也還有人相信。若是我說,肚饑時只要別人吃飯,我就會飽,我說這話時,不要說試不試,就是我提出任何理由,人家也不會相信,所以一般宗教家說一人死難,能替萬人贖罪,這話怎麼能使人信受
有之,則惟迷信而已。
二、佛教的研究精神
佛教教人信,也教人疑,所謂「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所謂信者,是信言語文字能夠解釋明白的理;所謂疑者,是疑言語文字所不能表達的事。中國的禅宗就是教人提起一個疑情,死心參究,等到功夫成熟,自然還你個消息。佛教所研究的範圍很廣,研究的野心很大。普通人以爲科學家最善懷疑,最喜歡研究「爲什麼」,其實也並不如此,科學家大多只問「什麼」,而不大敢問「爲什麼,」的,最敢于問一爲什麼」的,恐只有佛教了。例如:電學家所說明鐵的分子排列整齊就會發生磁力,但不再問爲什麼發生磁力,爲什麼銅分子排列整齊不會發生磁力。又如大家知道水到了攝氏一百度會變成蒸汽,科學家只說明如此,但並沒有說明水爲什麼必須吸收了潛熱才能變汽,也不再問這潛熱爲什麼會潛藏在蒸汽內。牛頓只發見了地心的吸引力,但至今沒有人說明地球爲什麼有吸力。所以我們不要迷信科學,以爲世界上所有的「爲什麼」都被科學解答了,其實單就物質一方面講,尚有無窮數的爲什麼始終沒有人解答,而且始終還沒有人敢問一句「爲什麼」。佛教徒確實是勇敢而聰明得多了,他奸像獅子受了獵人的一箭以後,他不看箭傷,偏要看這箭的來源。佛教處處在找個因,就是處處在問「爲什麼」。人生宇宙的問題,並不是單從物質方面可以求到解答的,必須在精神物質雙方面去研究的。所以佛教的研究精神實較科學爲偉大。
一、研究的方法
科學的研究方法,不外乎邏輯中的歸納和演繹二法。歸納是從一一物的功用變化,求得其共同遵守的規律。演繹則是從某幾條已知的公理,或已經證實的規律,再推求未知的理論。科學家所用這兩種方法時,態度是非常嚴謹的,但是有時歸納所得的結論,未必可靠。例如:牛頓萬有引力定律的公式裏沒有把物體運動的速率加進去,又如物質不滅、能力不減兩定律的錯誤。但根據演繹法而建立的各種算學則筒無此弊,因爲他們所根據的基本理論,雖非如佛教中淨智現量所證,然亦並不違反世界現量,故在佛教徒的眼光看來,可認爲是真實的。
佛教中所用的研究方法,較諸科學更爲謹嚴。根據佛教的內明,所謂事物的真相,必須吊遠離煩惱所知二障的淨智真現量,方能顯現,今爲通俗計,不得不退一步而采用因明學之現量及比量,此種現量比量實與科學家的理智相符,亦爲人間共同承認者。故因明學的叁支式與邏輯的叁段論法相同,惟次序恰恰相反。因明是先出「宗」次出「因」,最後出「喻」。邏輯則先立「大前提」,次立「小前提」,最後立「斷案」。斷案即因明的宗,小前提郎因,大前提印喻。茲舉例表明如左:
A 邏輯叁毆谕法
(1)大前提 凡金屬物皆能傳電
(2)小前提 鋁爲金屬物
(3)斷 案 故鋁能傳電
B 因明學叁支式
(1)宗 鋁能傅電
(2)因 因鋁是金屬物
(3)喻 現見所有金屬物皆能傳電,例如:
銅——同喻
現見不傳電者皆非金屬物,例如:
瓷——異喻
這兩種論法除大前提與喻稍有不同外,其余皆同。因明的喻支分同喻異喻,比大前提爲周到,而且喻中避免「凡」字,特用「現見」兩字,亦較大前提爲靈活而無過。喻支是很穩健的歸納法,大前提的「凡」字則頗易流爲武斷,蓋鋁之能否傳電,尚待推斷,何以在未斷定前,就說凡是金屬物皆能傳電,豈非冒險。故如對敵方辯論時,用邏輯的叁段論法便不如因明的有力而無過。于此可見佛教所用的研究法的嚴密,較諸科學方法猶有過之。
二、研究的工具
科學家對于研究時所用的工具極爲注重,他明知眼耳身叁根(鼻舌兩種器官在科學研究中並不重要,各種香氣和味道,是否也可用各種波動曲線來表示,現在尚未提及)對于光、聲、熱、硬度的分辨,不夠精細,而且各人的辨別力不等,漫無標准,所以早就想出許多儀器,如測光計(照相用之感光表亦是一種)、波動義、音叉、硬度計、寒暑表、熱量表等,假借各種物點的感受力,作數量的表示,以避免主觀的錯誤。其它如測量天體,則有天文鏡:察看極微的生物,則有顯微鏡。又如電力電波和磁力線等,根本不是器官所能感覺的,則有各種電表及磁場強度計。又有測量距離角度的經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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