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後慧能亦作一偈請“張別駕”書之壁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慧能和神秀作偈呈心的過程在《壇經》裏頗有戲劇性,但書者時爲慧能門人,不免略存貶褒。
慧能在黃梅得法後,當夜過長江,至九江驿。然後直向嶺南而去。《壇經》載:“惠能辭違祖已,發足南行。兩月中間,至大庾嶺(五祖歸,數日不上堂,衆疑。詣問曰:和尚少病少惱否?曰:病即無,衣法已南矣。問:誰人傳授?曰:能者得之。衆知焉。)逐後數百人來,欲奪衣缽。”因東山法門下知法衣付于慧能者,向南追慧能而來。在大庾嶺,慧能碰到了來奪衣的慧明。“慧明俗姓陳,先是四品將軍,性行粗糙,極意參尋,爲衆人先,趁及慧能。慧能擲下衣缽于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慧能隱草莽中,慧明至,提掇不動。乃喚雲:行者!行者!我爲法來,不爲衣來。慧能遂出,盤坐石上。慧明作禮雲:望行者爲我說法。慧能雲:汝既爲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爲汝說。明良久,慧能雲: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慧明言下大悟。複問雲: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否?慧能雲: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邊。明曰:慧明雖在黃梅,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慧明師也。慧能曰:汝若如是,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明又問:慧明今後向甚處去?慧能曰:逢袁則止,遇蒙則居。明禮辭。(明回至嶺下,謂趁衆曰:向陟崔嵬,竟無蹤迹,當別道尋之。趁衆鹹以爲然。惠明後改道明,避師上字。)”在慧能順利至嶺南後,才開始了長達五年的隱居生活。因爲即是躲避東山門下的尋法衣,恐被人害,又是依從弘忍的囑托“叁年勿弘此法”而爲的。唐《別傳》中說:“能大師歸南,略到曹溪,猶被人尋逐,便于廣州四會、懷集兩縣界避難。經于五年,在獵師中。”
慧能在經過五年的隱遁生活之後,終因緣成熟而出家了。是年正月初八,慧能至廣州法性寺。寺內方丈印宗正講涅般經,慧能坐下參聽。後“因論風幡語,而與宗法師說無上道”。印宗又知慧能是弘忍的法衣傳囑者,即于正月十五日親爲慧能落發。至二月初八,西京智光律師爲慧能授具足戒。
慧能住曹溪山寶林寺,在廣、韶二州行化四十多年。禅者的生活是平淡的、安定的,所以能流傳的事迹並不太多。慧能在梵寺說法,是《壇經》所明記的。時刺史韋據等到曹溪寶林寺禮請慧能出山,在韶州的大梵寺說法,聽衆達一千余人,是當時的盛會。慧能說“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授無相戒”被記錄下來,就是《壇經》的主體部份。《壇經》爲禅宗六祖慧能大師所說,弟子法海所集記。《壇經》的中心思想,是“見性成佛”、“無相爲體,無住爲本,無念爲宗”。《壇經》爲南宗禅弘法之寶,也是修持開悟的無上法門。慧能四十多年的弘化,在禅宗史上有著極深遠的影響。弟子們的旦夕請益,對頓教的未來開展,不但影響到社會,而且還影響到當時的唐皇朝。王維在《六祖能禅師碑銘並序》中說:“既而道德遍覆,名聲普聞。泉館卉服之人,去聖曆劫;塗身穿耳之國,航海窮年。皆原拭目于龍象之姿,忘身于鯨鲵之口。骈立于門外,趺坐于床前……故能五天重迹,百越稽首。修蛇雄虺,毒螫之氣銷。跳殳彎弓,猜悍之風變。畋漁悉罷,蠱鸩知非。多絕腥膻,效桑門之食。悉棄罟網,襲稻田之衣。”文人之詞,雖有潤飾,但我們看到慧能的德化範圍卻極寬廣,對人文的貢獻也是極大的。
先天二年七月八日,慧能與大衆話別。大衆涕淚悲泣,慧能爲大衆說《真假動淨偈》,直指離假即真,“動上有不動”。“衆僧既聞,識大師意,更不敢诤,信法修行,一時禮拜,即知大師不久住世”。
附、《壇經之般若品》慧能之大梵寺開法:
善知識,摩诃般若波羅蜜是梵語,此言大智慧到彼岸。此須心行,不在口念。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口念心行,則心口相應。本性是佛,離性無別佛。
何名摩诃?摩诃是大。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亦無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亦無嗔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諸佛刹土,盡同虛空。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複如是。
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
善知識,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複如是。
善知識,自性能含萬法是大。萬法在諸人性中,若見一切人惡之與善,盡皆不取不舍,亦不染著,心如虛空,名之爲大。故曰摩诃。
善知識,迷人口說,智者心行。又有迷人,空心靜坐,百無所思,自稱爲大。此一輩人,不可與語,爲邪見故。
善知識,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
善知識,一切般若智,皆從自性而生,不從外入,莫錯用意,名爲真性自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莫終日說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稱國王,終不可得,非吾弟子。
善知識,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處所,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見般若。口說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說空,不識真空。般若無形相,智慧心即是。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
何名波羅蜜?此是西國語,唐言到彼岸。解義離生滅。著境生滅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于此岸。離境無生滅,如水常通流,即名爲彼岸,故號波羅蜜。
善知識,迷人口念,當念之時,有妄有非。念念若行,是名真性。悟此法者,是般若法;修此行者,是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
善知識,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
善知識,摩诃般若波羅蜜最尊最上最第一,無住無往亦無來,叁世諸佛從中出。當用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塵勞。如此修行,定成佛道。變叁毒爲戒定慧。
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爲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智慧常現,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不起诳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見性成佛道。
善知識,若欲入甚深法界及般若叁昧者,須修般若行,持誦《金剛般若經》,即得見性。
當知此經功德,無量無邊。經中分明贊歎,莫能具說。此法門是最上乘。爲大智人說,爲上根人說。小根小智人聞,心生不信。
禅學筆記五慧能以後的南宗禅
慧能以後,曹溪之南宗禅分爲馬祖道一的洪州宗和荷澤神會的荷澤宗二支。前者以江西北部的洪州爲中心推行其教義,故稱洪州宗;神會在洛陽的荷澤寺,故名荷澤宗。荷澤一支,依次是神會、南印、道圓、(圭峰)宗密;洪州一支,依次是南嶽、馬祖、百丈、黃檗、臨濟。圭峰宗密在他的《中華傳心地禅門師資承襲圖》中,以自己所屬荷澤宗爲正統,而視馬祖之洪州宗爲旁支。但後來的禅,恰如其反地表現爲馬祖的洪州宗成了禅宗發展的主要幹線。從本質上說,荷澤與洪州二宗的主要分岐在于對形而上的本知與現實的作用存在不同的看法。
神會的本知,對《大乘起信論》的本覺立場起了加深推廣的作用,從而突破了覺悟的界限,歸向最普遍的人文主體性。在思想內容上,神會的南宗自能和神秀之後的北宗相對峙,並且比北宗基礎的華嚴哲學更加徹底。神會的本知運作,實際上是不設任何對象,而是自知自見的。在《南陽和尚問答雜征義》中記錄了開元宰相張說與神會的一段對話。
問:禅師日常說無念法,勸人修學。未審無念有無?
答:無念法不言有,不言無。
問:何故無念不言有無?
答:若言其有者,即不同節有;若言其無者,不同世無。是以無念不同有無。
問:喚作是沒物?
答:不喚作物。
問:異沒時作物生?
答:不作物生。是心無念不可說。今言說者,爲對問故。若不對問,終無言說。譬如明鏡,若不對像,鏡中終不現像。爾今言現像者,爲對物故。所以現像。
問:若不對像,照不照?
答:今言對照者,不言對與不對,俱常照。
問:既無形像,複無言說,一切有無,皆不可立。今言照者,複是何照?
答:今言照者,以鏡明,故有此性。若以衆生心淨,自然有大智慧光,照無余世界。
問:既若如此,作沒生時得?
答:但見無。
問:既無,見是沒?
答:雖見不喚作物。
問:既不喚作物,何名爲見?
答:見無物,即是真見常見。
神會所說的見無,見無物,並非是純粹的虛無的無,而是不見特定的東西。是不見任何物,故能見一切物,能常見物。神會一支聲望,至圭峰宗密後,漸爲洪州宗所蓋過。但宗密的《禅源諸铨集》一百卷卻是禅學大系的煌煌巨著。此集雖已逸佚,但從其總序裏可以看出,宗密當時把唯識、般若、華嚴叁宗代表了整個的全部佛學,並參照禅宗之北宗、牛頭宗與南宗等,逐一地表示出禅與佛學的一致性,而且把全部佛教都收入了“直顯心性”的南宗禅中。
洪州馬祖一宗,在馬祖以後,禅的特色是具有強烈的生活味。在這期間的禅語錄中,可以聽到牛馬的鳴叫,甚至可以聽到“狗子有無佛性”這樣的問題。他們的主張與具體的現實生活聯系密切。說說慧能吧,他沒有普通文人的文化修養,以鬻柴爲生,在東山門下從事卑賤的體力勞動。如何在平常的生活裏修持,《壇經》表現了禅宗在這個時代的修行理想。馬祖…
《禅學筆記一禅之起緣——《楞伽經》和《金剛經》》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