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一粒種子,無論在何等環境下皆可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皆可于“現身說法”的語默動靜中産生社會作用。這些特點,較其他諸宗有不可比擬的優越性,故千多年來,禅宗成了中國漢傳佛教的主流。 “禅”本來是印度語譯音,靜慮之意。義爲通過修行,掃除精神雜質,回歸到心地本分的覺悟。印度禅學只是一種修行方法,與戒學、慧學是平等的,單立爲學科,這還不是中國的禅宗之禅,在印度佛教裏是沒有禅宗的。“禅宗”是中國特有的文化現象,是具有“中國特色的佛教”。 禅宗既然是佛教內一宗派,何以自稱“教外別傳”呢?因禅宗産生于佛教鼎盛的盛唐,當時天臺、唯識、華嚴、叁論等宗派在學術上極爲繁榮,是中國佛學的黃金時代。禅宗認爲其他派別都主要通過文字語言傳教,多用邏輯思維來闡揚教理,故稱“教下”;而禅宗自稱“宗下”——萬法歸宗之義。禅宗認爲語言邏輯不足以表達究竟真實義,且有教理愈繁,實義益晦之嫌,雖學富五車,而直接證悟者甚少。禅宗針對此狀況,特別強調了在自心中的實修體驗,要求在自省中覺悟,了脫生死,當下解脫,頓悟成佛,即禅宗認爲的佛法歸宗之處。在法統傳承上,慧能大師雖是中國禅宗的真正發起者,但也上溯至佛陀,單傳廿八代于達摩,再下傳至中國第六代祖師慧能,再由慧能造《壇經》,乃至“一花開五葉”,建立禅門“五家七宗”向全國乃至最終向世界發揚光大。 3、禅宗與中華傳統文化的相互影響及本土化 現在有的學者認爲禅宗是佛教“中國化”的典型,甚至認爲禅宗的優點,在儒學本來就有。其實不然,禅宗的根本目的在于徹證“無生法忍”境界,這是印度佛教思想精華所在,爲中國本土文化未見記載,而禅宗在“頓悟”體驗中實證此事,毫無疑問是純粹佛教思想,然而卻在中華大地開放出光明璀璨的花朵。 同時,也有人對“中國化佛教”不以爲然,懷疑其是否“走味”,認爲既是佛教,當奉持印度形式。其實,佛教精要在“無生法忍”之“頓悟”實質,並不在表面形式,而任何外來文化的傳播,都不可脫離接受地域的傳統特點,否則就不能生根,就不能有機融合。必須在當時當地的民族文化習俗背景中求得發展,在求同存異中獲得本土特色,若與當地民俗不合,采取教條主義態度,是缺乏拓展空間的,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完全脫離本土文化與民俗背景是不現實的,很難融于民族文化深層血脈中,然而禅宗卻做到了這一點。佛教講緣起,原有民族文化的存在,包括儒道思想,本身就構成了佛教發展緣起的條件,所以說禅宗及至天臺宗、華嚴宗本來就是中國文化發展的産物,是中華民族文化的高尚與光榮,是中華民族吸收並消化了印度文化後綻放的花朵。若不懂禅宗(並包括華嚴、天臺的核心思想),那麼研究從隋唐至宋元明清的中國文化脈絡就根本深入不了(如不理解《華嚴經》“一多相容”思想,就很難理解後來宋儒朱熹[1130——1200] “理一分殊”、“萬個是一個,一個是萬個”的理念,在學術界,這被認爲從前者脫胎而來)宋明理學特別是陸王心學系統,骨子裏卻是禅學。儒家所謂孔門心法“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永執厥中”,也可納入的理念,可以認爲表達了真俗不二,及注重現實心理體驗的理趣;在《中庸》裏,有“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慎戒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表現了儒家“思孟心學”的特色,敬慎反省“當下”之心境與禅宗修行方法不違悖,更有《論語》中孔子名言,“吾道一以貫之”,這更是明確的“心行一元化”思想,與佛教“心一境性”、“一行叁昧”也有相通之處。然而,這些在漢以後就沈寂了的“現實主義思想原理”,于唐宋後,卻在禅宗“注重當下”巨大影響誘發下,又重新活潑起來,恢複了生命力,並開啓了“程朱理學”與“陸王心學”相互激揚的生動局面,爲一度僵化于“章句訓诂”的儒學,帶來了新的發展生機。儒學的一些精神領袖,如王陽明(1472——1529)等人,雖以隔代遠承思孟心學自居,高標“至良知”修養,卻自稱“居士”,並要求學生研讀《壇經》,由此可知禅宗與《壇經》在當時思想界巨大的影響。宋明以降,上至皇上、達官顯貴士大夫,下至一般儒生庶民,多以“外爲君子儒,內修菩薩行”自居。禅宗思想與儒道思想協調,在中華大地上有了極爲廣泛的群衆基礎與社會文化基礎。唐代道家著名人物呂岩(呂洞賓,798——?),也將《心經》與《金剛經》等與禅宗有關經典,納入道家心性修養的體系中;老子《道德經》中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義爲:可言說之道,非真“常”之道;可言說之名,非真實之名)也揭橥了類似“離言說名相”之“道”,也可與禅宗“不立文字”、“言語道斷”的原理相互發揚,形成新的影響。至明代,憨山大師(1546——1643)以佛法禅宗觀點著《中庸直指》、《老子道德經解》、《莊子內七篇注》等作品,對宮廷有相當的影響力。再傳弟子藕益法師(1599——1655),也撰《周易禅解》、《四書藕益解》等,從社會文化背景的實際出發,協調了叁教千年紛爭,走求同存異,産生普遍社會效果,形成共同並存的中華民族主流文化,這也是佛教與傳統文化高度融合的表現。追本溯源,都可以在禅宗提倡現實心性之學的《壇經》裏,找到端緒。 在儒學重現生機的宋明理學中,不可否認,自覺不自覺地受到禅宗的影響,若從中抽掉禅宗心性之學成份,即暗然失色。這樣,中國思想史、中國哲學史就講不下去,變得無法認清其內在演化脈絡。從唐末五代之後,禅宗心性之學就成了中國佛教主流與核心,在那時的中國,經曆了嚴酷的社會淘汰以後,禅宗就代表著佛教。所以禅宗是中國文化特有的專題,不了解禅宗,就很難真正了解中國文化核心。 4、《壇經》特點 《壇經》有五大特點: ①簡明化。高度濃縮了佛教宗旨與修行方法,直接了當地提倡個人當念反省自覺,頓悟成佛。“一刹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悟及至佛地。”(《般若品》)又如在《機緣品》中,針對永嘉禅師所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師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直接挑明了佛教“本不生滅、本不動搖”的“無生法忍”悟道境界。 ②中國化。六祖是中國禅宗真正意義上的開山祖師,前五代尚不具備此意義。從達摩傳《楞伽經》,五祖傳《金剛經》,還帶有印度瑜伽和般若學派風格,而《壇經》雖完全融彙二經精要,並融入了《法華》、《涅槃》心要,使之徹底中國化、口語化,全變爲中國風格。且《壇經》更著重“當人”自心實踐,有不依賴外在權威之特點,亦與中國文化不特別崇尚鬼神,“敬鬼神而遠之”,卻高度注重個人道德修養的人文精神相符合,這也是中華文明在曆史上有別于其他民族文化的最大特色,由此而建立注重現實的“人間佛教”,即人本位正法,現代又演繹爲“愛國愛教”的佛教基本政策。 ③普及化。《壇經》是唐代白話語錄體,文風不像其他大經典雅深奧,也不像後來禅宗公案艱深晦澀,故適合大衆學修。深入者自可領略宗旨,初學人亦自覺有個入處。學修禅宗,出家故然好,然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東方人心善……但心清淨,即是自性西方。”(《決疑品》)由此,可獲廣大社會群衆參與,富于充沛生命力。 ④革命化。禅宗一反印度外在形式的佛陀崇拜風格,而取佛陀教化的精神實質,崇尚吾人對自己心性覺悟,可謂一場認識上的革命,將“歸依”重心轉向當人“自心、自性”。“經文分明言自歸依佛,不言歸依他佛。自佛不歸,無所依處!今既自悟,各須歸依自心叁寶,內調心性,外敬他人,是自歸依也。”(《忏悔品》)《壇經》這種高張當人“自悟”心性的革命風格,掃蕩了一味外求的軟弱性,也深契中國文化的人文精神——弱化對外在權威神祇崇拜,重視現實人生之心性修養,張揚了人間佛教。 ⑤實踐化。《壇經》立意在現實可行,將最重要的真實道場安置于個人的“念頭”,可謂方便之極。若人能在日常生活中自省警覺,即不拘尋常種種心行、作務、在家出家,皆可參禅。大師說:“一行叁昧(禅行道)者,即不拘一切行、住、坐、臥,常行一直心(直接自覺當念)也……若言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叁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草木),卻是障道因緣。”(《定慧品》)又說,“與念念中,自見本性清淨,自修自行。”(《妙行品》)可謂爲參禅者拓展出最大修行空間,賦予人們最充分的可行性、實踐性,將佛教方便智慧的不二法門,發揮到極至。 5、《壇經》的幾種版本 六祖在廣州光孝寺受戒,印宗法師爲該寺方丈,其受戒之戒壇爲南朝劉宋時期譯《楞伽經》的求那跋陀羅(393——468)叁藏法師所建。六祖即于戒壇說法,由弟子記錄,法海整理而成,是爲《壇經》。現在流傳的主要有四個版本: ①“敦煌本”——即法海記錄本。清末于敦煌發現,或被認爲是當時的傳抄本。 ②唐代惠昕和尚傳下的“惠昕本”。 ③宋代杭州靈隱寺名僧契嵩傳出的“契嵩本”。 ④元代廣州光孝寺宗寶和尚又傳出一個本子,內容最多,文字暢美,境界通達,是現在國內的主要流行本,稱“宗寶本”。 6、學習《壇經》之目的 ①認識禅宗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固有組成部分,和禅宗在曆史上形成的深遠影響的思想體系。 ②通過對《壇經》的學習,獲得對佛法的正確認識,通過自心反省、自心覺悟正知正見。 ③使人們身體力行,用《壇經》來指導自己的思想行爲,升華煩惱爲菩提;變染汙的環境爲“叁界唯心,萬物唯識”的清淨境界。 二、介紹《壇經》正文 《壇經》全稱《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壇經》何以稱法寶?即《壇經》爲佛法之寶,我們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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