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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禅門“異端”——關于臨濟叁峰宗的幾點研究(修明)▪P2

  ..續本文上一頁給受了沙彌戒。叁年後,漢月再次上雲棲山求受大戒,蓮池還是以朝廷戒壇未開固辭。直至漢月叁十七歲(1633年),恰逢古心如馨在南京靈谷寺開戒,才如願圓滿具足。從漢月兩次向蓮池求戒及蓮池兩次皆以朝廷戒壇未開爲辭由看,這裏存在兩個問題:一是當時可能存在朝廷戒壇未開,佛教內部有私自開戒的情況,否則,無錫離杭州並不遠,且漢月當時又是位極活躍的人物,朝廷沒開戒,漢月不可能不知而兩次獨上雲棲?二是不存在私自開戒的情況,漢月明知故犯,故意二上雲棲。明朝佛教製度基本上沿襲朱元璋時的規定,對于僧人數量的控製相當嚴格,戒壇的開辦均需朝廷批准,且蓮池大師爲當時的僧團領袖和僧人楷模,不可能去違背政府的律令而私自開壇。無獨有偶,《叁峰和尚年譜》中述漢月二上雲棲求戒不得後,還有一句話說:“求改名,大師曰:“皇恩得度,名不可改”。”[10]按佛門規矩,爲對方取名,便是納對方爲弟子,否則是不會輕易爲他人取名或改名的。相同,求名者,心知肚明,定有拜師之意。蓮池大師乃當時聲望最高的佛學大師,覓師心切的漢月以受具足戒之由,慕名而往,欲拜在其門下完全有可能。可惜的是,兩人無緣,蓮池並不看重漢月。

  2、“師法”與自修自悟過程

  跋山涉水、行腳數年的漢月,總是無緣遇著明眼良師,落泊失意之余,遂轉向覓讀曆代尊宿語錄,試圖從前哲悟道機緣、古德師資扣擊處尋找出路。二十九歲那年,在蓮池處雖求戒未果,但有幸獲得蓮池新刻的《高峰語錄》,讀之“如逢故物”,自覺已明修行方向,旋即掩關專參高峰原妙“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頭。[11]此後數年,漢月一直留意古德語錄,遍購索讀。古德們的揚眉瞬目、機緣扣擊、師資相契,使漢月大爲感動,發誓徹悟後,一定要“不惜生命,力弘祖道”。[12]日後漢月能在明代佛教禅淨雙修、諸宗融通的大風氣下專務禅宗祖師禅一門,與這時期形成的理念最爲密切。至其開悟的十幾年中,漢月的修行方式均模仿尊宿語錄進行參究,走的是“師法”的道路,而非“師人”,特別是大慧宗杲、高峰原妙、汾陽善昭、慧洪覺範四位禅者留下的“禅修法寶”,對他的影響最大。而且,他的自修基本上都是苦行。《天壽聖恩藏禅師行狀》中說他:

  十余年中,費盡心力,虛檐破壁,草屋蘿牆,食荳滓,衣補綴,不以爲苦。嘗參“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目不交睫,脅不至席。夜中爲昏沈所罩,師乃懸巨板于座側,命徒衆分香擊板,佛聲徹天。[13]

  獨立苦修如是,但還是“愈參愈難”。叁十九歲時,想起小時候曾說過自己四十歲能悟道,而四十就迫在眉睫,于是更加勇猛精進。萬曆四十年(1612年),漢月剛好四十,二月,隨峰中老宿朗泉老和尚打百日死關,剛進關,就“忽眩暈,吐痰鬥許”,然後竟昏睡五日不省人事。至第五日,忽聞“窗外二僧夾籬折大竹,聲若迅雷”而豁然大悟:

  頓見虛空粉碎,大地平沈,人法俱消,一真不立,盡大地覓,絲毫過患了不可得。無有譬喻能喻,揭開從前文字,但見紙墨義理了不關思。端坐終日,如彈指頃。[14]

  此時,古德各種悟入公案,什麼“我在青州做領布衫”、什麼“新婦騎驢阿家牽”、什麼“古柏樹子”、“幹屎橛”諸案,更是猶如親曆,種種叁昧,一時現前。悟後,又以尊宿語錄勘驗自己,知道此境尚屬“半提”,若要獲得“全提”,還須下一番苦功。于是,進一步深研汾陽善昭叁玄叁要偈語,經過一段時日的洗心革面,至四十二歲(1614年)終于大徹大悟,再看慧洪所著《臨濟宗旨》時,自覺如在五百年前對面親授于已,契合一如。遂向世人宣布自己“以天目爲印心,清涼爲印法,真師則臨濟”,以獲得臨濟義玄、慧洪覺範、高峰原妙的真傳而自居。[15]

  3、悟後與憨山德清的因緣

  在《叁峰和尚年譜》中說漢月四十五歲時:

  憨山大師自五乳至雙徑,旋抵海虞。和尚與錢太史迎至叁峰,爲門人梵伊致、在可證、頂目徹、淨心玉輩說心地戒。大師讓曰:“我作羯磨,公爲教授本師”,和尚仍是迦文,後名叁峰草亭爲毗尼亭。[16]

  萬曆四十五年正月,憨山大師去杭州雲棲寺爲袾宏作《塔銘》。當時各地僧徒領袖雲集西湖,歡迎大師,盛況空前。歸途經蘇州,華嚴學者巢松、一雨請入華山遊覽。接著又被弟子洞聰、漢月及居士錢謙益迎請到常熟虞山講《梵網經菩薩戒》,此即上面引文之事,這是漢月初次與憨山大師往來。憨山大師很欣賞漢月,此後二人書信來往頗多,曾討論如何抉擇“如來禅”與“祖師禅”一事,漢月還受約親往廬山看望憨山大師,關系之密切可見一斑。[17]萬曆四十七年,紫柏再傳弟子半偈禅師遣居士邢梅陽送信至叁峰,勸請漢月移住廬山歸宗寺,歸宗寺乃憨山好友達觀真可複興的道場。在此之前,憨山大師本人也曾書信勸漢月入住廬山。漢月雖未正式投于憨山門下,但來往密切時是否有執弟子之禮,已難下定論。《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五十四自敘年譜中談及以上引文之事時,直呼漢月爲弟子,雲:“弟子洞聰漢月久候”。[18]卷五十四與漢月藏公書中勸谏、勉勵之語也嚴然以長輩自居,語氣頗似後來圓悟予漢月的書信。而漢月《行狀》中則說:

  或指見五乳,師曰:“此老固菩薩人也,吾所欲嗣者,臨濟兒孫,何可因彼盛名,更吾之志哉。後聞天童悟和尚出世金粟,師策杖從之。[19]

  似乎在澄清他與憨山大師的師徒關系。

  4、悟後與湛然圓澄的因緣

  湛然圓澄是明未著名曹洞宗宗師,創雲門一支,與無明慧徑齊名,門下巨匠甚多,法嗣麥浪明懷(?~1620)、石雨明方(1593~1648)、叁宜明盂(1599~1665)和瑞白明雪(1584~1641)等皆知名于當世。湛然最初對漢月並無好感,聽人說漢月煅練學者,能“叁七日中”了畢大事,認爲漢月簡直是邪魔外道。後來看到《漢月語錄》,才大爲佩服,驚歎“真古佛再來”。[20]從《會稽雲門湛然澄禅師語錄》和《漢月語錄》看,兩人書信來往不少,主要是討論禅法問題。應該說,與湛然來往酬答,漢月只是把他當作佛門前輩和友人看待,經曆了與憨山的因緣後,漢月已更堅定自己要做的是臨濟兒孫。所以與湛然酬唱的同時,在天啓四年(1624年),漢月就谒見了當時臨濟宗的嫡系傳人密雲圓悟,但因二人對“臨濟宗旨”見解不同,漢月尚未正式接受圓悟的源流信拂。倒是湛然圓澄對漢月法藏特別滿意,就在漢月谒見過圓悟後,湛然對納漢月爲門人還抱著很大的希望。在《天界覺浪盛禅師語錄》卷八中有這樣一段話:

  丙寅(天啓六年,1626年),雲門湛然和尚入閩,宿夢筆(山)叁夜,兩相盤诘……予(覺浪)複問:“外江還有人否”?門曰:“若先輩不必論矣!適見叁峰漢月,有可與者。此公雖近嗣金粟,猶未曾住腳”。曰:“漢公果是其人,安肯兩相詭遇于大法乎”?門曰:“吾別存以取之耳”。予微笑。[21]

  從湛然與覺浪道盛的對答中,可以看出,湛然想納漢月爲門下,已是很公開的事了。而且,湛然對谒見過圓悟的漢月還持樂觀態度,主要是湛然胸有成竹地認爲可以“別存以取之”。果然,就在這一年,杭州安隱寺請湛然結製,湛然竟提出,若安隱寺能請到漢月爲第一座,他就來,否則,就不來結製。當時,漢月正在吳郡北禅寺講法,杭州人士來請,北禅寺聽衆很不高興,但漢月還是以“嘗以戒事請益”爲由,南下安隱。不想,就在漢月抵達安隱的前一天,湛然就寂然入滅。湛然何以非要請漢月爲第一座,僅僅是因爲欣賞漢月嗎?還是爲了創造與漢月更多的相處機會,然後可“別存以取之”?隨著湛然入滅,兩人的師徒因緣到此結束,一切疑問都不可而知了。必須補充的一點是,漢月不顧北禅寺僧俗二衆惱怒,毅然中斷講法,前往杭州赴湛然之約,其敬重湛然之虔誠,委實讓人感動,而其是否想歸于湛然門下,也確實使人懷疑。不過,我們不妨來分析一下:漢月是從臨濟宗旨入悟的,他想嗣法臨濟宗,是其一貫願望。與湛然投緣之甚,雖過于圓悟,但恰恰湛然又非臨濟宗人士而是曹洞宗大德,這在嗣法的對象上就與漢月宿願相違。而且,湛然之約是天啓六年(1626年)冬天的事,而同年春,蘇州北禅寺請漢月開堂時,漢月基于不受法嗣不得開堂的觀點,曾特派專使持書信到圓悟處,請圓悟納爲臨濟法嗣,但同時要求圓悟“容其玄要之法”,希望圓悟同意他弘揚“叁玄叁要”等臨濟宗旨。不久,專使帶回圓悟的源流信拂和許可漢月行其宗旨的消息。也就是說天啓六年的春天,漢月就已確定自已爲圓悟門下了,只是還沒有拈香舉行儀式而已。所以漢月赴湛然之約,應該是沒有嗣其法脈念頭的。正如漢月《年譜》中說:湛然突然滅度,“浙之士大夫缁白踴躍曰“雲門有深意””,大概只是湛然有“深意”吧![22]

  5、悟後與密雲圓悟的因緣

  在明末臨濟宗中,最活躍的一支是笑岩德寶的弟子幻有正傳一系。幻有門下,影響最大的則是密雲圓悟。密雲圓悟(1566-1642),江蘇宜興人,俗姓蔣,號密雲。家世務農,年輕時,偶讀《六祖壇經》,而知宗門之事。一日見積薪有省,乃于二十九歲(1594年)投龍池院幻有正傳出家。叁十八歲(1603年)時,過銅棺山,豁然省悟;萬曆叁十九年(1611年),嗣正傳衣缽。四十五年(1617年),繼席龍池院,始開堂說法。其後,曆住天臺山通玄寺、嘉興廣慧寺、福州黃檗山萬福寺、育王山廣利寺、天童山景德寺、金陵大報恩寺等名刹,凡六座道場,前後叁十余年,宗風大振,被稱爲“臨濟中興”。平生教導,唯以一條白棒示人,要學人于棒頭著落處,豁然徹見自家本性,宗風堪稱痛快淋漓。弟子逾越叁萬,其中剃度弟子叁百余人,嗣法者十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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