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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大师思想研究(刘红梅)▪P31

  ..续本文上一页其辟佛的目的非为个人私利,而是为了维护纲常伦理,以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而达修齐治平的目标。因此,莲池对“诚实之儒”的主要偏颇之论,加以了精当的辨析。

   儒者主要是从析空有、辨公私义利、明华夷等不同角度,对佛教展开批判的,其基本的出发点是肯定现实世界的客观真实性。儒学是一种现实的入世哲学,是要肯定现实生活中的秩序,因此它首先肯定这个世界的实在性和存在的合理性,这与佛教般若性空的理论和追求涅槃寂灭的出世主义精神,似乎是格格不入的。因此,程朱理学始终批判佛教之空,以为佛教追求心的“槁木死灰”,是虚无寂灭之教,批评佛教毁弃人伦,空谈心性而不务治国平天下:“释氏于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枯槁,疏通者归于放肆,此佛之教所以为隘也。[ 彭际清《一乘决疑论》,《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三卷第二册,石峻等编,中华书局,1989,7,第447页]对此,莲池辨说这是儒者的偏见,他们没有遍览佛经,错会了佛教的意思。儒者只见到小乘人的枯定,而没有见到大乘佛法的定慧双修,

   只见到空如来藏,未见到不空如来藏,又何况中道不居空不空如来藏耶?[《槁木死灰》,《正讹集》,第4110页]

  佛法以中道为第一义,即空即不空,非空非不空,是将世间、出世间统一起来的教法,“寂灭为体、万行为用”的佛法是与世间法绝不相违背的,相反,更有利于世间秩序的维持。因此,大师感概“彼以为槁木,吾以为万树方春,彼以为死灰,吾以为太阳当午。”[《槁木死灰》,《正讹集》,第4110页]极力强调儒佛二教并存之无碍。

   莲池对于宋儒辟佛言论的辨析是为了还佛教之本来面目,对于历史上儒佛之争,他有客观的认识。他认为佛法刚传入中国的时候,崇佛的人很多,儒者出于护道的原因而非佛是不为过的。而由于儒者的非佛而导致疑佛的人多,佛者为出世道的追求,起而攻击也在情理之中。但在傅奕、韩愈排佛之后,后来的儒者又仿效他们非佛就难免有过错,因为“云既掩日,不须更作烟霾故。”[《儒佛交非》,《竹窗二笔》,第3813页]前辈僧人批评儒者是出于护教的目的,后人(指契嵩、空谷景隆)又效仿之而非儒,这也是有过错的,因为“日既破暗,不须更作灯火故。”他认为,孔子亦是菩萨应化在世间教化众生的。假使夫子生在印度,必演畅佛法以度众生。释迦生在鲁国,也一定阐明儒道以教万世。只因地域不同,众生不同的感,才有佛菩萨不同的应,“大圣人所作为,凡情固不识也。为儒者不可毁佛,为佛者独可毁儒乎哉?”[《儒童菩萨》,《竹窗二笔》,第3775页]所以,佛菩萨应世非凡夫情识所能揣度,故不应该毁谤圣贤。

   莲池极力主张舍弃儒家非佛与佛家非儒的做法,增进互相之间的理解。实在来讲,“儒与佛不相病而相资,不两相非而交相赞。”[《儒佛交非》,《竹窗二笔》,第3813页]这是因为“凡人为恶,有逃宪典于生前,而恐堕地狱于身后,乃改恶修善。”所以佛教的善恶因果报应思想能暗助朝纲,“阴助王化之所不及”;而“僧之不可以清规约束者,畏刑罚而弗敢肆。”所以,儒之纲常伦理能够“显助佛法之所不及”。由此,儒与佛可以相资为用,儒主治世,佛主出世,

   治世,则自应如大学格致诚正修养治平足矣。而过於高深,则纲常伦理不成安立。出世,则自应穷高极深方成解脱,而於家国天下不无稍疏。盖理势自然,无足怪者,若定谓儒即是佛,则六经论孟诸典璨然俱备,何俟释迦降诞,达磨西来。定谓佛即是儒,则何不以楞严法华理天下,而必假羲农尧舜创制於其上,孔孟诸贤明道於其下。[《儒佛配合》,《竹窗二笔》,第3877页]

  莲池以为,儒佛二教都是圣人应机施设,教化群生各有所主,都有存在的合理性,不可强分为二。再进一步说,也不能“强而合之”。因为二教各司其职,一主治世,一主出世,可以满足不同的社会需要,在整体上起平衡互补的作用。因此,对于“圆机之士”来说,言儒佛二家,却无分别之心,是虽二而一的。既无分别心,又不碍二家事相上之用,是虽一而二的。因此,儒佛两家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二之、一之,皆无妨碍。

   儒释同为心性修养之学,且具有教化世人意义上的共通点,所以儒释融通有其可能性与必要性。莲池同时指出,此融通亦必须遵循一定的原则:

   有人以禅宗与儒典和会,此不惟慧解圆,亦引进诸浅识人不复以儒谤释,其意固美。虽然,据粗言细语皆第一义,则诚然诚然,若按文析理,穷深极微,则翻成戏论,已入门者不可不知也。[《儒释和会》,《竹窗随笔》,第3633页]

  因此,他对儒释概念、义理上的根本差异加以了严格的分辨。

   阳明心学在明末盛极一时,其“致良知”学说吸收禅宗的心性说、本体论,并引入禅宗的思维方式,形成了佛化新儒学。王阳明饱经人生的挫折,在逆境中进行深刻的反思,有所领悟,在五十岁时完成了“致良知”学说的构建。阳明心学强调主体本质的自我实现,追求超脱的人生境界,实现人格的独立和精神上的自由。心学不仅受到士大夫们的欢迎,还得到了佛教界的重视和赞扬。蕅益智旭对阳明心学推崇有加,评价颇高:“阳明奋二千年后,居夷三载,顿悟良知,一洗汉宋诸儒陋习,直接孔颜心学之传。”[《示李剖藩》,《灵峰宗论》卷二之四,《蕅益大师全集》第六册,第343页]莲池亦认为:“新建创良知之说,是其识见学力深造所到,非强立标帜以张大其门庭者也。”[《良知》,《竹窗随笔》,第3675页]他首先赞其学说确是心有所得,非为名利、张大门庭而创,但同时强调指出,良知之心仍属于妄心、妄识,“良知”决非等同于佛教“真知”:

   良知二字,本出子舆氏,今以三支格之,良知为宗,不虑而知为因,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敬长为喻,则知良者美也。自然知之而非造作者也,而所知爱敬涉忘巳久,岂真常寂照之谓哉?真之与良固当有辨。[《良知》,《竹窗随笔》,第3675页]

  宗、因、喻三支组成的是佛教因明的推理论式,宗指论题,因是成立宗的理由、论据,喻指论证宗的譬喻。“良知”如同孩童生而皆知爱敬自己的亲长,是人不虑而知、自然向善的本能。然其虽为自然知之而非造作所为,实际上仍为久远劫以来涉妄之心知,并未能做到转妄成真、转识成智,故与佛教真常寂照之“真知”有着质的区别。

   南宋杨简,世称慈湖先生,发展陆九渊心学,以孔子“心之精神是谓圣”阐发其学,认为人人皆有是心,皆具此圣,心之精神“即达摩谓从上诸佛惟以心传心,即心是佛,除此心之外更无别佛。”[ 《慈湖遗书》卷十八《炳讲师求训》,转引自刘宗贤《陆王心学研究》,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7,第156页]莲池反对这种错误的认识:“孔从子云:心之精神是谓圣,杨慈湖平生学问以是为宗,其於良知何似,得无合佛说之真知与?”[《心之精神是谓圣》,《竹窗随笔》,第3675页]他认为,良知是妄,精神则更浅於良知,“均之水上波耳,恶得为真知乎哉?”并且“精神”二字,“分言之则各有旨,合而成文,则精魂神识之谓也。昔人有言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认作本来人者是也。”[《心之精神是谓圣》,《竹窗随笔》,第3675页]就是说,“精神”仍属于妄识,如果以之为究竟,则难免成为生死轮回的根本了。

  至于儒家之“喜怒哀乐未发”与佛教之“空劫以前自己”之异,莲池自言,刚入佛门时,回忆子思以喜怒哀乐未发为中,以为这个“中”就是佛教的“空劫以前自己”,后来参楞严诸经才知二者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喜怒哀乐未发”虽绝见闻觉知、内守幽闲,但还是法尘分别影事,为什么呢?“法尘分别者,何也?意根也,法尘也。根与尘对,顺境感而喜与乐发,逆境感而怒与哀发,是意根分别法尘也。”[《喜怒哀乐未发 一》,《竹窗二笔》,第3840页]所谓“未发”,实际上就是指

   尘未交与外,根未起於内。寂然悄然,应是本体,不知向缘动境,今缘静境,向固法尘之粗分别也,今亦法尘之细分别也,皆影事也,非真实也。[《喜怒哀乐未发 一》,《竹窗二笔》,第3840页]

  也就是说,“喜怒哀乐未发”虽绝了见闻觉知,只是根尘未交,意识的粗重分别暂不起现行,但其攀缘静境的微细分别还在,与“空劫以前自己”尚离得很远。而“空劫以前自己”的本来面目,是远离了一切意识分别作用的本然清净心体。

   据此可见,莲池对儒佛关系有着清醒深入的认识,认为“二之合之,其病均也”,既不能简单地“合一”,也不能否定其一体性、互补性。他对儒佛的融通是“儒佛配合”论,而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会通。其会通重在儒佛互补、儒佛配合,但在具体义理上则又坚决维护佛教正法,反对浅见之士混漫二者界限,将儒佛概念简单比附。此一特征体现出,明末佛教的“儒释融合”思想,已不仅仅是强调“和”与“同”,更主要地表现在融儒入佛、以佛摄儒上。

  

  第四节 对佛道关系的态度

  

   中国道家约有三种派别:哲理派、丹鼎派、符箓派,后两派总属道教。明末佛教面对的佛道关系,既有佛教与哲理派老庄道家之间的关系,又包括佛教与宗教形态道教之间的关系。

   对于老庄道家,佛教主张以“三教同源”、“三教同理”的理念,对佛道加以融通。明代对《道德经》、《庄子》等道家经典进行以佛解道的会通解释很多,比如,憨山著《道德经注》、《观老庄影响论》、《庄子内篇注》等,以唯识理论注解老庄,把老庄忘世之学作为佛教出世之学的有益补充。其融通三教的名句——“为学有三要: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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