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慈悲心,愿再来——生命的勇者
人到底要如何生?如何死呢?生死事大,到底如何庄严往生?六道轮回、人天果报,端看各人生前所造诸业,如是因,如是果,丝毫不爽。「诸恶莫做,众善奉行」是使人生趋向善处的基本修学。
有一句台语俗谚:「棺材是装死人,不是装老人。」听来确实再明白不过。是的!死亡最无情,但也最平等,不论什么年龄,不论是谁求情,它还是抓紧原则,时候到了,谁也无法多呼吸一分钟。
有生就有死,死是人生必然的终点。中国人一向忌讳谈死,但是不去面对是不是就能不死?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既然人一定要死,与其死得毫无准备,临死之前挣挣扎扎、万般难舍,为何不及早正视此一人生必然的死亡课题,随时准备安然赴死!
死亡的阴影一直与人们同生共存,但是却被人们刻意蒙上一层层隐晦的外衣,以致于让人觉得更加神秘、更加恐怖,深怕一旦招惹上它,就会被禁锢在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其实生是死的开头,死是生的起点,对佛家来说,躯体虽然终归败坏,意识(灵魂)却是不灭的,我们实在不必害怕死亡。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看一些生命的勇者,看看他们面对了什么样的死亡课题,看看他们如何转换自己的心态,看看他们如何在人生的最后,发出最灿烂的光芒,令后人记载下诉不尽可歌可泣的生命乐章。
口中谈死已不容易,身心全然接受死亡的课题,该是怎样的一番转折?佛家云:「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证严上人常说:「人生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慈悲心,愿再来,这些在平凡中显现不平凡的人们,必已乘愿再来人间,在他周身展现最差丽的生命色彩。
了悟生死,解脱自在
汝当放下恋着过去之蕴,放下恋者未来之蕴,则为达彼岸者,心离一切有为法者,不再入于生死。
人生之大苦莫过于有「身」;有了身体就有生老病死苦、五蕴炽盛苦、求不得苦,还有怨憎会苦,更难受的是爱别离苦。这都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体的缘故,所以说人生之大苦莫过于有「身」。
佛陀在世时和我们一样,有生、老、病、死的示现。佛陀到年老时仍然领导着僧团,其中有一位大爱道比丘尼——摩诃婆闍婆提,原是佛陀的姨母,当时也年老了。有一天他想:「我自己的年纪已经很老了,而佛陀年纪也大了,人生难免有死。但是,假如要我留在世间亲眼见到佛陀灭度,真是情何以堪啊!」因此他决定要在佛陀涅槃以前,自己就先取入灭度。
于是有一天,他来到佛陀面前向佛请求,想要取入灭度。佛陀默然,大爱道比丘尼知道佛陀已经默许了,随即叩头礼拜而去,然后真的就取入灭度了。
佛陀知道大爱道已经灭度,就告诉阿难说:「阿难,你赶快到城里通知大家,让大家为大爱道比丘尼送终及供养。」阿难接受佛陀的命令,立刻去通知大家,然后带了一个舍利钵,将大爱道的遗体火化之后,就将舍利放在钵中,捧回来给佛陀。
佛陀双手接过舍利钵,向所有的弟子们说:「你们大家看,这些舍利之前就是人身,人的身体若没有好好应用,则足以败道坏德。难得大爱道有此大丈夫的勇气,能辞亲割爱,入于正道、修行得果,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啊!」
佛陀从小在摩诃婆闍婆提的爱护、抚养之下而成人,而后修行得道,返回皇宫度化宫中之人,他的姨母也随佛出家了,一直到年迈都很精进。然而,人生难免有死,但是修行者看待死亡,就如「回老家」一样,所以「死」在佛法中称为「往生」,也就是「舍此投彼」,是心灵的解脱。
一般人都说:「生、死是最痛苦的。」其实,死的本身并不苦,最苦的是难舍的心,爱别离才是最痛苦的,这种生离死别是心灵上最痛苦的事。假如能对生死看得很自然,面对人生的终点就能安然自在而不恐惧,也就不会因亲人离去而肝肠寸断,能够很自然的面对它,那就是「解脱」!
发大心转定业——杜诗绵院长
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
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
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
是故应至心,忏诲六情根。
杜院长的过世,实在令人感到很惋惜,认识他的这六、七年,我忙于建院工作,而他发心帮助我。五年多前他发现自己得了肝癌,医生宣布他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但是,我抱着很坚决的信心,聘请他为慈济医院的院长,那时我真的有这分信心,也是对我自己那分勇气的考验。这分信心勇气的来源,是因为相信因果的观念,我相信发多大的心,就有多大的福;发多大的愿,就有多大的力!对他而言,「定业」是医学界人士向他宣布只剩三个月的生命,但是我相信只要有愿力,只要他肯发心就能转动定业。
当时慈济有近十万的会员,每一位都热爱未来的慈济医院,医院正要破土,我就想:只要他自己内心「因的种子」能够发出来,就有将近十万的会员一起祝福他。所谓爱乌及屋,大家爱慈济,同时也就关心院长,而一起为他祝福,这就是因。他自己发心就是种福因,大家为他祝福就是福缘,有福因又有福缘,就增加了他无量的福。
当时很少人愿意来东部地区当医师,因为无名无利,所以医院一动土,我就开始担忧医师的来源。当时我想:杜院长是吸引其他医生同来的最好因缘,所以明知他只剩三个月的生命,我还是毅然聘任他为院长。
当时他向我说:「师父,您不知道我身上有一颗炸弹吗?」我回答说:「我知道.不只是你身上有炸弹,你有、我有,每个人都有一颗定时炸弹,但是,只要我们能善加利用生命,不管时间还剩多久都要分秒必争,发挥生命良能,有一天就做一天。」他听了很感动的说:「师父,您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怎能对自己没信心呢!」就这样决定了他来东部的机缘。
因为他肯发心过来,有些年轻一辈的医生也受他的影响跟着来了,又因为他肯发心,我就向台大提出建教合作的建议,所以我们医院的建设能够顺利进行,后来还提前开幕启用,这都是杜院长发愿的力量,转动了他只剩三个月生命的定业,又延续了将近六年的时间。
但是,生命依旧无常,后来他离开花莲到台大住院,住了四个月又三天,我行脚经过时依他所请,为他皈依了,皈依后的第三天他安然往生。听说,在他往生前一个多月一直到临终的那一刻,他都不断念着:「师父,阿弥陀佛。」相信他带着这分恳切的心而去,必定很快会再回来。
舍身菩萨林徽堂
人们避讳谈死,是因为对死的无知。
已故北区慈诚副大队长林徽堂,是「生死自在」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初屏东分会的建筑和装潢,都是由他督导工程,那时他即隐约觉得自己的肝功能很不好,但却没有因此休息。他常说:「师父也常抱病做事,生病躺着休息很浪费时间,能做就做。」
接下来两年,他的肚子一直胀起来,眼睛越来越黄,皮肤也越来越黑,最后收到病危通知。医生有几次都认为他不行了,但是他一心等着要见师父,其实我也舍不得他要离开,所以就说:「一切随缘!等我行脚时,有缘就能见面,若是见不到了,快去快回就好。」
终于等到我行脚。他见到我就说:「师父,我很不孝。」我告诉他:「人生,该来的时候来,该去的时候去,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很自在。」接着我问他:「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到底你往何去?」他回答我:「再来慈济!」然后拉着北区黎逢时大队长的手说:「师兄,慈济一切要拜托你了!」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他还是心心念着慈济。后来他出院返家,在慈济人的陪伴下安详的去了。
他跟很多人结了好缘,心念也很坚强、很有毅力,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秒钟还是没有放弃志业,所以大家都很敬佩他。听说前去为他念佛的人排满了整条巷道,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慈诚队连夜将他的遗体送回慈济医学院,完成他捐赠大体的心愿。而他的父亲也很令人敬佩,他说:「送出去就好,什么仪式都不用了,交给师父就好。」这种心念是多么解脱啊!
「生死自在」不是平时说说,到了临命终时却又乱了方寸。佛教说「临命终时,心无贪恋,意无颠倒」,这就是修行的最终目标,人生到了最后要很笃定,该走就走、毫无挂碍,这种生命才有价值。林徽堂病了将近六年,但是没有因病而空过日子,他的这一生毫无空过。
生命的勇者李鹤振
生本无苦,贤者见道,于死无悲。
学佛要学会「自在」,人们往往都是「生」时欢喜,「老」时烦恼,而临「死」时就很惶恐!
在我们医院里有一位生命的勇士,他是慈济人——李鹤振居士。经过医生检查,很不幸的他罹患了胰脏癌,治疗一段时间后,医生宣布他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他想:生命本来就是如此,既然已经知道生命的期限,不如自己好好思考生命的价值,所以他毅然办理退休。
退休之后,他思考着剩下的生命要如何奉献给人群
后来他发愿将遗体捐赠出来,可以在医学院的解剖教学上发挥功能,于是住进了花莲慈院的心莲病房。
第一次看到他时,令我印象很深刻——他满面春风,脸上带着自在的笑容。我问他:「来了两天了,身体有没有比较好些
」他回答说:「就像回到家一样,很温馨、很欢喜!我能吃能睡,觉得很轻松!」我告诉他:「这段时间里,你要尽量运动,到外面走一走或和大家聊聊天。」他说:「是啊!我可以当志工,我会和大家聊聊天,也打算下午要带同病房的人出去外面走一走。」
他真的在病房中当起志工来了。虽然他已无法用体力服务病人,却能够用心灵的体验去辅导其它病患。他展现了安稳、自在、轻松的心态,这种平和愉悦的内在力量,在病房里发挥了很大的功能,让整个病房呈现一片开朗的气氛。
进到他的病房时,我们不觉得那是临终者的病房,也不觉得病房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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