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宣传的基础,道安一生特别重视经典,表明他非常关心佛教哲学理论的宣传。这和他的师父佛图澄有所不同,佛图澄是以法术骗取人们对自己的信任和对佛教的信仰的,道安虽也承认法术,但并不热衷于此道。名士习凿齿就说过,道安“无变化技术可以惑常人之耳目”(《高僧传•释道安传》),道安是以佛教教义麻醉人心的。
关于教化方面,道安和那些借清谈以自娱,隐逸山林以自乐的名僧不同,异常重视亲自讲经说法,积极扩大影响和培养弟子。道安在河北和襄阳时都有弟子僧众数百人,是当时我国最庞大的僧团。在长安时,更领众达数千人。其高足弟子有慧远、慧永、慧持、法遇、昙翼、道立、昙戒、道愿、僧富等,就中更以继他之后而成为东晋佛教领袖的慧远尤为著名。道安认为,“教化之体,宜令广布”(《高僧传•释道安传》),他决心扩大佛教的影响和势力范围,并适应晋王朝南下的需要,注意扩大在南方的据点。道安先后两次在新野和襄阳分散徒众,东至扬州,西至四川,南至长沙,长江流域都有了道安的弟子。这样就使道安法系的势力由北向南推移,由黄河流域扩大到长江流域,这是我国佛教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佛教之在我国绝大部分地区逐渐流行起来,与此大有关系。
此外道安还决定沙门以释为姓,“初魏晋沙门依师为姓,故姓各不同。安以为大师之本,莫尊释迦,乃以释命氏。”(《高僧传•释道安传》)并制定僧尼赴请、礼忏等行仪轨范,
所制僧尼轨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经上讲之法;二曰,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曰布萨(注:“布萨”,所谓长养法。)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同上)从而使佛教僧尼活动进一步轨范化。
由上可见,道安在佛教的宣传和组织方面是做了许多工作的,他是两晋之际佛教界的中心人物,上承佛图澄,下启慧远,对奠定晋代佛教兴盛的基础起了重要作用,对佛教的发展发生了重大的长远的影响。这是由历史发展趋势决定的,但又是与道安个人的条件分不开的。道安没有把他的佛教活动局限在翻译佛经上,他开始创立了本无宗,道安是我国在佛学上创立学派的第一批佛教学者中最重要的代表。本无宗是当时佛学家对般若性空理解不同、持义歧异的“六家七宗”(下详)中最大的一派,它推动了般若思想的流传,也为以后“三论”(《中论》、《百论》和《十二门论》)的流行创造了有利条件,它也是慧远的本无思想的基础,被佛教的后世奉为正宗。
二、道安的禅法思想
据《高僧传•释道安传》的记载,道安出家后,先读宣扬善恶报应的《辩意经》(又名《诸法要义》),接着就读属于大乘般若的《成具光明经》,后师事佛图澄,阅读经典更多,随后相继对禅学和般若学两方面都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他在华北教化时,对禅法注释甚勤,在襄阳时大讲般若,并信仰弥勒净土,立誓往生兜率,即死后转生到佛教所虚构的弥勒菩萨的净土。在长安时,除继续宣扬般若外,还翻译小乘一切有部经典,作序称颂。可见,道安对当时从印度传入的佛教各派思想是兼收并容的,因而他的佛教思想也是庞杂的、多方面的。但是道安一生对般若研究最为用力,尤其是在中年之后,更是以般若研究为重心;再是从有关目录所载般若著述之多也可以看出般若思想是他的主要思想,史载有关般若的著述近二十种,据僧祐在《出三藏记集》中记载,主要的有《光赞折中解》一卷、《光赞抄解》一卷、《放光船若折疑准》一卷、《放光般若折疑略》二卷、《放光般若起尽解》一卷、《道行经集异注》一卷、《实相义》和《性空论》等,约占道安全部著述的三分之一。其次,关于禅学的著述也较多,据载共有十种,占全部著述的六分之一。从汉至晋,印度佛教传入我国主要的是禅学和般若学两系,而道安是这两系的集大成者,他创立本无宗就是初步融会这两系的思想的结果。道安现存著作表明他并没有形成完整、严密和周详的佛教哲学思想体系,但他的主要思想都是有脉络线索可寻、有其内在逻辑联系存在的。
下面我们先分析道安的禅法思想,然后再分析般若思想。
禅学当时又称之为数学,它把宇宙人生分析为若干的数,如五蕴(注:“五蕴”,“蕴”是集聚、合积的意思。佛教认为人身并无一个自我实体,只是下列五类东西集合而成:色蕴(组成身体的物质)、受蕴(随感官生起的苦、乐、忧、喜等感情)、想蕴(意想作用)、行蕴(意志活动)、识蕴(意识)。)、十八界(注:“十八界”:指眼界、色界、眼识界、耳界、声界、耳识界、鼻界、香界、鼻识界、舌界、味界、舌识界、身界、所触界、身识界、意界、法界、意识界。)等。其中有一部分是对烦恼(欲)的分析,分析烦恼的目的在于用禅法加以择灭。“禅”按佛教的说法是一种定心不乱,寂静思虑的修炼精神的方法。人只有通过这种修炼,才能真正体会和得到般若,终至于“无为”(即灭),达到佛教的最高境界。
道安禅法的主要内容是“执寂以御有,崇本以动末”(《安般注序》,《大正藏》第55卷,第43页),或者说是“执古以御有,心妙以了色”(《大十二门经序》,《大正藏》第55卷,第46页)。这里“执寂”的“寂”、“崇本”的“本”和“执古”的“古”,都是指本无。道安的禅法就是要以“本无”去统摄、消融末有,归于虚无,而这又是心的作用。道安认为:“人之所滞,滞在未(末)有,苟宅心本无,则斯累豁矣”。(《名僧传抄•昙济传》引见。《续藏经》第2编乙,第7套,第1册,第9页。)这就是说,当人心清除了杂念异想,驱散了妄惑烦恼,根绝了一切欲望,直接体会到“本无”,心住于无相,体会现实世界是虚妄的,这样通过禅法,人的人格达到了宇宙的本体,“心”和“本无”相合为一,也就进入了最高境界。这实际上是心把外物掏空了,也不执着任何东西了,剩下的只是有一个没有任何活动内容的绝对空寂的心。但是道安在自己的著述中并没有否认世界本体的存在,没有认为本体也是心所“变现”的。因此可以这样说,道安的本体论是客观唯心主义的,而道安认识和体会本体的方法却具有主观唯心主义的色彩。
道安不认为禅修的目的就是达到神奇的变化,但认为在禅定时就能产生神奇的变化。《人本欲生经注》内解释“想受灭尽定”时说:
行兹定者,……冥如死灰,雷霆不能骇其念,山(火)燋不能伤其虑,萧然与太虚(注:“太虚”,天空。)齐量,恬然与造化(注:“造化”,创造化育的意思。)俱游。(《大正藏》第33卷,第9页)又在《安般注序》中说:
得斯寂者,举足而大千(注:“大千”,“大千世界”的简称。原来是古印度传说的一个极大世界的名称,即以须弥山为中心,同一日月所照的四天下为一小世界,合一千个小世界为小千世界,合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合一千个中千世界为大千世界。佛教说大千世界是释迦牟尼教化范围的一部分。)震,挥手而日月扪,疾吹而铁围(注:“铁围”,指铁围山。佛经说是一小世界的极高大的、由铁而成的铁山,其周围是咸海。)飞,微嘘而须弥(注:“须弥”,意为“妙高”,古印度神话中的山名。说它是人类所居住世界的中心,日月环绕该山回旋出没,山的四方有四个洲。佛教也沿用这种说法。)舞。斯皆乘四禅(注:“四禅”,指所谓十二门禅中的观禅、练禅、薰禅、修禅四种修行方法。)之妙止,御六息(注:“六息”,即六种气:吹、呼、嘻、呵、嘘、呬。)之大辩(注:“辩”,读为变。《庄子•逍遥游》:“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彼且恶乎待哉!”)者也。(《大正藏》第55卷,第43页)
这两段话的意思是说,实行这种禅定,精神活动趋于停止,犹如死灰一般,即使雷霆大作也不能扰乱他的思念,火燃烧焦也不能伤害他的思虑,萧寂地与天一样的广大,安静地与自然变化一起游荡。达到这种寂灭境界,一抬脚就使世界都震动,一挥手就能执持日月,很快的吹气能使铁围山飞起,微轻的嘘气使须弥山飞翔,这都是驾乘四禅的神妙的止心法门,驾御六气的大变化。这是什么?这是不会受任何外物的伤害,而能产生神奇变化、摇撼山河大地的神!这显然表明道安受了佛图澄的法术的影响。虽然,道安不热衷于法术,但还是承认法术,向往神奇的变化的。
显然,道安的禅法是神秘主义的直觉主义的宗教法术,它只是引导人们把时间、精力和生命消耗在冥想幻觉之中,浪费在宗教迷梦里。
三、道安的般若思想
道安宣传的般若学是对《船若经》的根本原理——“空”的意义的解释。《般若经》是印度大乘佛教中一个派别所编集的一部丛书,在魏晋后,其中有些部分,有若干不同的译本,其基本论点是论证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都是虚幻不真的。当时我国的佛教学者基本上是用魏晋玄学的基本观点去理解、注释和说明般若学的,道安也是以“玄”解“佛”的。
道安生于“五胡乱华”之世,深感生死无常、世间苦难,于是遁入空门,追求解脱之道,这就是要追求一个超出和高于现实世界的永无生死、根绝痛苦和恒常寂静的彼岸世界。道安把虚幻的境界看成永恒的绝对的真实,产生了追求另一“真实”世界的强烈信仰。他在自己的著述中着重描写了佛教的神秘主义最高境界。他说:
等道有三义焉,法身(注:“法身”,佛教所谓佛的真身,实际上就是佛教思想的体现。)也,如(注:“如”,所谓如万物的本相、本性,也就是神秘的精神本体。)也,真际(注:“真际”,佛教所谓真实的边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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