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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对“烦恼即菩提”的阐释(王雷泉)▪P2

  ..续本文上一页"left">香港比丘尼宽荣、宽如合述的《六祖坛经摸象记》,仿照天台宗释名、显体、明宗、辨用、教相五重玄义,说《坛经》是以“自性清净心为体”,以“无念无住为宗,见性成佛为趣”,以“默传心印为用”。所以自性是体,无念的般若行是用。用无念的般若行使我们直了成佛。

  

圣严法师在《六祖坛经的思想》中,特别强调无念法门就是《坛经》的修行法门。什么是无念?“心不染著,是为无念”。禅宗所说的无念并不是枯木死灰般的“百物不思”,这种“百物不思”的断念乃是“念绝”,为法所束缚,是“边见”。所以在〈机缘品〉里,六祖大师针对卧轮的那个偈子,说自己的法门是:“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恁么长”。这就是无念法门,智慧在于流通,故“心不住法,道即流通”。关键在于心不为任何形象、外境和名相所执著,“心若住法,名为自缚”。所以无念就是精神的完全解放,不满足于任何法,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生命跟法界、众生会通。

  

  

三、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

  

心安必须定位在理得

  

“心量广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来自由,心体无滞,即是般若。善知识,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莫错用意。名为真性自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般若品〉)

  

从上引经文可知,心安在于理得。凡夫的日常之心,虽然充满贪嗔痴慢疑,但内在具足觉悟的本性(自性),这是人心中的本质,也指能达到最高价值的能力——成佛的依据、成佛的可能性。所谓“心量广大,遍周法界”,即心中觉悟的自性向法界完全敞开。法界,是意识所缘的一切境界,涵盖世间出世间一切事物的根源和真理,也是佛果成就的世界。二祖慧可曾在达摩洞外跪雪三天,乞求达摩祖师教他“安心”法门。达摩说:“把你的心拿来,我帮你将心安好。”这是教慧可截断原来的思量,让他把心安放在法界之中。所以慧可悟道后说“觅心了不可得”,说明我们的心量并不局限于任何一个局部,它就安放在法界之中。

  

在法界中,万事万物各有特殊性质而又处于统一的整体之中。所谓“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在一切差别现象中显出统一的法性,每个个体所见的万事万物都可以归结为终极的空性;而法性则体现在差别的现象中,又从终极的空性展开一切现象。这样一个圆融无碍的法界可以容纳任何事物,正如一匙盐放入一杯水中,咸无法饮,但若置于大海之中,则盐还是那些盐,但水变淡。心同此理,置于法界的大海之中,平时的那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乃至鸡鸣狗盗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到了如此境界,才能“去来自由,心体无滞”。般若的智慧,就是让我们定位在法界,同时法界之中事物又各有分齐,各有其质的规定性,又是个个的不相混乱。这样,我们所经历的任何现象,所从事的任何事业,都不会妨碍法界之理,从而得到心灵的大自在。

  

“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一切般若智慧都从本源性的自性中产生,这个自性是人人具足,而非从外灌输进来。所谓“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即超越凡夫意识中人为分别的两极对立,使人人本具的自性充分展开,与佛所观的法界等量齐观。在般若智慧妙用下,达到“一真一切真”的“真性自用”。《维摩经》也说:“无以大海,内于牛迹”,大海岂能为小小的牛脚印所能容纳?心量也是如此,当放入法界大海之中,才没有任何的障碍。

  

当用大智慧,打破烦恼尘劳

  

“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善知识,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最第一,无住无往亦无来,三世诸佛从中出。当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如此修行,定成佛道。变三毒为戒定慧。”(〈般若品〉)

  

六祖在此明确提出“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的主张,但我们要注意到“即”不是泯灭是非的等于,不能将之理解为凡夫就是佛、佛就是凡夫。迷悟的差别在于是否著境。此段经文前一半是从“体”上讲,凡夫与佛都本具佛性,但这不等于成佛的现实性。要成佛就要“转”,通过修行实践打破五蕴烦恼,“变三毒为戒定慧”。

  

既然我们处在世间的凡夫位上,同时又内在地具有佛的清净本质。那么,我们当下的此心就是烦恼与菩提、迷与悟、邪与正、妄与真、染与净的辩证统一体。从凡圣同具的自性中,产生“摩诃般若波罗蜜”,三世诸佛即从这般若而出。而凡夫之所以为凡夫,在于迷失自性,执著于虚妄之境。

  

宋代柴陵郁禅师悟道之后作偈云: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封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凡夫与佛,都有一颗明珠(佛性),但凡夫的佛性被烦恼的尘埃所遮蔽。因此,从凡夫升进到佛的高度,关键在于主体心念的迷悟之转。“转”,即运用般若智慧,反观此心,在此真妄相即不二的动态统一体中,藉妄修真。“尘”是妄,“光”是真,两者相即不二,此“即”是从体上说。“尽”是消除烦恼尘劳,“生”是显发本具的佛性,这就是变(转)的修行实践,这是从用上说。我们要从体与用的关系,去理解即烦恼而成菩提、即生死而成涅槃、即世间而出世间。

  

  

四、二道相因,生中道义

  

禅宗把出世间的终极解脱落实在世间的凡人俗事上,即烦恼而成菩提之“即”,是从体上而言,而“打破五蕴烦恼尘劳”,是从用上而言,即需要变(转)。如何处理这“即”(体)与“转”(用)的关系,需要中道的方法。我们引述《坛经》中比较长的两段对话,从中可见禅宗是如何以中道智慧,全面地把握体用关系。

  

无二之性,即是实性

  

师云:“道无明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明无尽,亦是有尽。相待立名,故《净名经》云:“法无有比,无相待故。””

  

简曰:“明喻智慧,暗喻烦恼。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

  

师曰:“烦恼即是菩提,无二无别。若以智慧照破烦恼者,此是二乘见解。羊鹿等机,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

  

师曰:“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护法品〉)

  

以上这一大段对话,是六祖谢绝武则天礼请进京而对内侍薛简开示佛法的主要部分。神秀在为武则天说法时推荐了自己的师弟惠能,薛简对佛法的理解,显然是受神秀渐法的影响,比如学佛必须坐禅习定,修道之人要以智慧照破无明。

  

惠能是从“体”的终极层面上,论述智慧与烦恼相即不二的关系,其中论述明与暗的关系非常精到。此处明代表智慧,暗代表烦恼,明与暗是相对待的概念,而法界则绝对无待。当我们的心量上升、拓展到终极的法界时,已经超越了相待意义上的名相。也正是在这种终极层面上,烦恼与智慧无二无别,烦恼与智慧的分别被超越了。这里的“实性”,就是此前惠能所说的“菩提自性”,即众生与佛无二无别的佛性。

  

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

  

师一日唤门人法海、志诚、法达、神会、智常、智通、志彻、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先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 (〈付嘱品〉)

  

从终极的“体”上来说,无二无别,泯除一切名言对待,但在入世度众的“用”上,则运用中道的方法,随缘应用一切名言概念。佛教描述世间的基本概念由三科构成,即五蕴、十二入、十八界。六祖在临终前,告诉他的弟子们应如何说法,随缘度化各方。此三十六对的内容,如天与地、有与无、长与短等,都是相对性的概念。因为名相概念本身的局限,故谈这些名相时,不应偏执这些名相的任何一边。

  

所谓“出没即离两边”,即在说法问答时,根据对象和环境,以圆融灵动的中道智慧,采取最适当的切入点,最忌执著于语言的陷阱而成理障。所以对待空与有、善与恶等相对性的概念,既不是执取任何一边,也不是折其两端而取其中值。要既能跳进去,又能跳出来;出出入入运用自如,如此才能对病施药。中道是高高在上的,不是执其两端取其折中,它是超越了两边、两个极端的分别,同时又内在地包含了两边。如果用图像比喻的话,犹如三角形,构成圆融法界内在的纲架。

  

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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