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祥符、国清、天宁、虎丘、灵岩、拈华、福严般若、云门光孝诸寺,均属历代名刹,高僧辈出的地方。可见,这个时期江南一带的名山大寺,几乎都被三峰宗人统领,三峰一宗势力如日中天,已无可非议。[63]
明末清初禅宗的复兴,主要是以江南为基地复兴起来的。可以说,江南禅宗的发展水平,基本上代表了当时禅宗发展的整体水平。而三峰宗第二代人物,皆处于明末清初时期,所以他们在江南的禅宗地位,也就意味着在整个佛教界的影响。从《宗统编年》的记述中,也可看出他们在当时教界的巨大影响。如其中说道:
瑞光(顶目弘)彻和尚开堂金山龙游寺,众盈万指,人皆谓圆悟再来。[64]
云门(具德弘)礼和尚,住扬州天宁。礼自石梁毗尼,盂城地蔵两处结制,英灵禅衲,从之如云,省悟者众。住天宁,豁堂嵒为第一座,巨渤恒、剖玉璞为西堂,江淮之间,法道大振,众至七千。[65]
(退翁弘)储道韵既高,法言能发古人之秘奥。海内英衲名流,皆云集座下。[66]
同书中甚至还说:
(顶目弘)彻说法凡十一会……同时机与天童三峰称鼎峙。[67]
邓尉(弘壁)、灵岩(弘储)、灵隐(弘礼),海内称佛法三宝。灵隐门庭甲天下,学众满数万指。不减南宋佛海时,具大方便。有大慧、圆悟不及施之手眼。至沉几骏发,则又度越于古云门。真欬唾廻天,扬眉倒日,所谓大旂手者非歟。盖全力不欺,逢缘不借,故能担荷如来,称后劲之竫子也。[68]
顶目弘彻开堂说法,听众达万数,时人皆呼为“克勤圆悟”再来;具德弘礼一生六坐道场,至主扬州天宁时,“法道大振,众至七千”;退翁弘储更是十主名山大刹,“门庭甲天下,学众满数万指”,“不减南宋佛海时,具大方便”,“有大慧、圆悟不及施之手眼”,“又度越于古云门”,大有越古超今之气势。所以当时人说顶目弘彻与天童圆悟、汉月法藏弘法势力相鼎恃,晚些时候又誉称弘壁、弘储、弘礼为佛法僧三宝,给予三峰宗第二代弟子的评价是如实而极高的。
除了以上几位影响巨大,不愧为丛林领袖、禅门名师外,三峰宗第二代中的问石弘椉与潭吉弘忍也是当时首屈一指的人物。问石弘椉七坐道场,化及江苏、湖北二省,所主焦山、金山、太平兴国等寺,皆是历代名寺,如太平兴国寺即是北宋太平兴国年间,国家在全国各地挑选一些大寺院共同颁赐的名号,其规模可想而知。[69]潭吉弘忍在三峰门徒中则以精通世俗学问和三峰诤子著称,《五灯全书》说他“少负才略”,出家后仍然“汨没于章句中十有五载”,[70]晚年所著《五宗救》,极力维护师说。以致密云圆悟一方面不得不承认,“潭吉聪明伶俐,博极群书,其所作《五宗救》,读书人爱看”。[71]一方面又气得半死,著《辟妄救略说》痛斥其非。后来雍正辟三峰宗派也主要是以汉月的《五宗原》和潭吉的《五宗救》为批判内容的。
汉月晚年,由于提倡和刊梓《智证传提语》,遭到密云圆悟批驳,双方以《智证传提语》中的内容为主,相互辩论,书信来往好长一段时间,在圆悟方面遂成《七书》。汉月去世后,一般以为,师徒之法诤应该到此为止。但在汉月逝世后第二年(1636年)、第三年(1637年),密云门人就将主辟《五宗原》的《三书》与主辟《智证传提语》的《七书》公布于世,木陈道忞并为《三书》序曰:“此驳汉月藏公之书也”,又作《五宗辟》行世,诸方好事者也随即起哄。[72]弘储在1642年重刻天童《七书》、《三书》序中说,他在丙子(1636年)、丁丑(1637年)年间,已见此录广布乡邑。[73]因《三书》、《七书》确是辟汉月之作,其次,由于圆悟门人加入论战,将以驳汉月之名的《三书》、《七书》出版,又为《三书》作序,说明是圆悟辟汉月之书,接着又以《五宗辟》直辟汉月《五宗原》,《三书》、《七书》在世人心目中遂成《三辟》、《七辟》。而且,很可能刊行中也直接用了《三辟》、《七辟》之名,但内容应是与《三书》、《七书》一致的。[74]关于天童一系的相继问难,汉月门人谭吉、具德、弘储等则认为,其师已过世,大家对他还复加论难,实在是不道德的行为,而且汉月学说乃是振天下祖宗眼目之说,并无什么过错。特别是作为师父的密云,弟子已去世,更应以此作罢。[75]而《三书》、《七书》变成《三辟》、《七辟》刊梓,又有木陈道忞的《五宗辟》行世,木陈道忞当时就在密云座下,《三辟》、《七辟》、《五宗辟》梓行,即使不是密云令行,也应该是默许的的。所以潭吉在《五宗救》中,虽痛斥《三辟》、《七辟》是伪书,是有人怂恿而刻,并毫不留情地对其中内容进行批判,但其矛头直接对准的却是密云圆悟。怂恿的人是谁?《五宗救》中潭吉因有所顾忌,不好明说,但从其中内容和后来密云的《辟妄救略说》看,潭吉认定的怂恿者,密云圆悟和木陈道忞都脱不了关系。因此尽管《五宗救》是把《三辟》、《七辟》作为伪书的前提下对里面的内容进行批判,但实质上《三辟》、《七辟》就是《三书》、《七书》,只是被木陈道忞加上“此驳汉月藏公之书”的序文和略为改名而已。所以《五宗救》其实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为支持其师汉月法藏的《五宗原》,驳斥木陈道忞《五宗辟》和密云圆悟《三书》、《七书》所撰的法诤文字。《五宗救》在明末曾引起了比汉月在世时更为强烈的禅门之诤,对其问世,密云气愤至极,第二年(1638年)不顾年老位高,著成《辟妄救略说》,以驳《五宗救》及《五宗原》,在江南佛教界引起了喧然大波,三峰、天童之诤遂进入高潮,一时,潭吉弘忍继汉月法藏后成为大江南北最为关注的三峰人物。问题是,一方是身为徒孙的晚辈,一方则是大师翁,又是当时大名鼎鼎的禅门领袖,潭吉弘忍何以敢毫不客气地攻击密云圆悟? 其实,《五宗救》的撰述是很慎重的,除了潭吉弘忍,具德弘礼、仁庵齐义也曾参入其事,[76]三峰门徒之间应该是有相互通气和彼此提供资料的。我们可以想象,十余年来,汉月嗣法密云的态度,一直被佛教界视为不尊重师承而遭受讥评。汉月死后,三峰门人还敢顶着“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帽子,以法孙身分直接向密云宣战,肯定是有相当的考虑的。从现存的三峰资料看,自《五宗原》之诤后,在明末佛教界一度曾经引起争议的“师承”问题又重新受到重视,汉月圆寂之后,传统临济宗开始排斥汉月门下的弟子,此时“辟书”的出现就是一个例证。所以,《五宗救》的问世,其一,是三峰门人为澄清人们对三峰一派的误解和巩固三峰宗地位,不得已而作;其二,潭吉等人敢撰此书,是有相当证据和把握的,书中潭吉不惜笔墨铺陈密云当年给汉月的书信,就是重要证据之一。其三,潭吉等人敢撰此书,与三峰一派在当时佛教界势力显赫也有莫大的关系,正是三峰宗如日中天的气势,为潭吉等的撰述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这一点,与二十几年后,继起弘储为了维护三峰一派的地位,敢著《南岳勒古》和《南岳单传记》,自认为直传临济之精粹,以及请黄梨洲重作汉月《塔铭》而与排斥三峰宗的人士针锋相对,力护师门极其相似。[77]三峰宗第二代人物的著作,力护师说,继续与天童一系诤辩,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可以反映出三峰一派在当时佛教界的地位和影响的。
天童一系与三峰一系之“法诤”,前期主要是密云圆悟与汉月法藏、潭吉弘忍师徒之间的争论,内容偏于宗旨学说。后其主要是汉月(崇祯八年,1635卒)、潭吉(崇祯十一年,1638卒)、圆悟(崇祯十五年,1642卒)相继去世后,木陈道忞攻击继起弘储,纷争内容偏于门户势力之争。继起弘储(1605~1672),俗姓李,字继起,号退翁,江南通州(江苏南通)人。二十五岁,依汉月法藏(1573~1635)出家,后随法藏前往杭州安隐寺弘法,于其间大悟,事师三年后,嗣其法。此后,于常州(江苏省)夫椒祥府寺弘法。后住天台山国清寺。又历住苏州(江苏省)灵岩山崇报寺、尧封宝云寺、虎丘山云岩寺、秀州(浙江省)金粟广慧寺、衡州(湖南省)南岳福严寺、衡州花药寺、高峰理山寺、武昌(湖北省)东岩寺、汉阳(湖北省)大别山兴国寺等名刹。[78]据《佛光大词典》,说他:
通内外百家之学,能诗书,器度恢宏,威仪凛然,见者莫不倾服。满清入主后,师每寄怀故国,思谋匡复,吴、越间义师屡兴,师实左右之。曾被逮捕,自忖必死,后以义士力救得免。每年值国难日,必素服挥泪礼拜,二十八年如一日,人谓以忠孝作佛事者指此。座下龙象数百,得法者七十余人。[79]
弘储于康熙十一年(1672年)九月示寂,世寿六十八。著述颇多,有《退翁弘储禅师广录》六十卷、《退翁弘储禅师余录》三十卷、《甲辰录》十卷、《树泉集》十卷、《报慈录》十卷、《浮湘录》五卷、《雪舟集》二卷等,及集《三峰藏和尚语录》十六卷。今仅存《南岳继起和尚语录》十卷、《南岳单传记》五卷、《南岳勒古》一卷、《灵岩记略》一卷和《三峰藏和尚语录》十六卷。其余皆在雍正废三峰宗之际被焚毁。在汉月十四位法嗣中,弘储与具德齐名,也是三峰宗第二代的显赫人物,尽管被木陈攻得一无是处,但当时人们对他的评价是很高的。如他过世后,当时著名曹洞宗巨匠天界觉浪道盛为弘储作像赞曰:“ 济下已仆之宗,决不可无天童,又不可无三峰,更不可无夫份翁,问谁为灵岩知己,莫不是栖霞老侬”,从中可见其盛名。[80]关于木陈道忞攻击继起弘储之间的纷争,陈垣的《清初僧诤记》叙述甚详。主要是“天童塔铭诤”、“密云弥布扁诤”、“灵岩树泉集诤”和“牧云五论诤”等。本文此内容不作详论。[81]
总之,在这一时期,从三峰宗人的分布情况,三峰…
《明末清初禅门“异端”——关于临济三峰宗的几点研究(修明)》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