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日記
慈悲不是定點 1990.11.16~1990.11.30
十一月 十六日 星期五
在攝氏四度的氣溫下,天空灰蒙蒙的,似乎還沒有天亮。今天我們要去參觀的是靠近意大利邊境的波斯多納洞群(Postojna Cave),南斯拉夫多半是石灰岩,貧脊的石灰岩高地溶蝕之後形成洞穴及山峽,河流流入洞裏再從別處流出地面。要進入參觀,必須先做小型電動火車,在地下鐵通行長達二十公裏才到達。
波斯多納洞是于一八一八年由一獵戶發現,一八一九年開放供人參觀,洞內溫度經常保持攝氏八度,已有七億年曆史,洞內乳石形狀全憑自己幻想,像什麼就是什麼!
在地下二○七公尺處有一天然音樂廳,供人舉辦音樂活動,因爲使用的次數太多,怕音波損害乳石,所以就禁止使用。我們一行八十人,看到如此天然的廳堂實在忍不住的高唱了一首“叁寶頌”。
回程時,在洞口旅館內用午餐。
晚上八時叁十分抵威尼斯,安單于Antong Hotel。
意大利 首都:羅馬。
面積:叁十萬一千平方公裏。
人口:五千七百萬人。
種族:拉丁系意大利人。
宗教:羅馬天主教。
語言:意大利語。
時差:比臺灣慢七小時。
十一月 十七日 星期六
威尼斯建築在亞得裏亞海灣上,我們乘水上巴士,浏覽了大運河兩旁的建築,雖僅有四公裏長,但卻讓人來不及觀賞。
威尼斯曾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造船廠之一,其中最著名的是以磨光的桃花心木製成的快艇,其特色、性能至今仍爲行家們津津樂道。
在聖馬克廣場有幾十萬只鴿子在等待觀光客的喂食,我隨緣買了一包玉蜀黍,袋口還沒有完全打開,一大群鴿子就往我身上飛過來,頭上、肩膀、手上到處都是。手上的鴿食早被搶光,但一陣又一陣像網似的鴿群,一直往我身上沖來,只好再買第二包、第叁包……到後來我實在忙得都不能轉身,徒衆都跑來幫我喂食玉蜀黍,大家忙成一堆。
今天花了將近五十元美金買玉蜀黍去喂鴿子,但仍覺不足。如果能在此停留一星期,我想最好每天買十籮筐,才能喂得很痛快。
回程時,每人坐一艘小船,船在河上一字排開,那種氣勢頗有曹操八十叁萬人馬進軍荊州的架式。
明天我將離隊,先行到香港。這次歐行,倫敦以霧出名沒看到霧,荷蘭産花沒看到花,羅馬是古都,但明天就要走了,每天就像趕場似的。
一九八一年七月二十九日,英國的艾伯斯和史考坦由西德出發經荷蘭、比利時、盧森堡、法國、瑞士、列支敦士登、奧地利、意大利等國,共花了二十叁小時叁十四分。如果說我們的行程是走馬看花,那艾伯斯就是蜻蜒點水。
“作書題字雙攪擾,
棄官耕地兩便宜。”
十一月 十八日 星期日
上午九時,全團團員將往龐貝城(Pompeii)參觀,繼續未完的歐洲之旅,在旅館門口送走大家(只留下慈容、永楷),並相約四天後在香港和大家再見面。因赴港的國泰班機是下午二時四十分,乘此空檔到附近的梵谛岡一遊。
梵谛岡(Vatican)位于羅馬西北部,面積僅○·四四平方公裏,從十叁、四世紀時,不斷擴建成爲現在的規模。梵谛岡于一九二九年由教廷和墨索裏尼簽訂拉特朗條約(Lateran Treaty)和宗教協約,正式宣布政教分離而獨立,是全世界最小的獨立國家,全國有公民權的人口約一千人左右,雇員有叁千多名,警力是雇請瑞士傭工,內政則由神父組成的委員會“羅馬教廷”(Curia)負責。各國都派有使節,通稱“教廷大使”,到梵谛岡入境不需簽證。
全世界叁十萬神父、兩千五百位主教、四億天主教徒皆聽命于梵谛岡並受其監督。梵谛岡除教堂部分外,有檔案館、行政大廈、教皇官邸、藝術館、博物館、花園、廣場等二十余座建築,其中高一百叁十二公尺的圓形屋頂建築就是舉世聞名的聖彼得教堂(San Pietro),爲梵谛岡的行政中心,其廣場可容二十萬人。
梵谛岡擁有自己的超級市場、加油站、銀行、郵政、火車站、直升機航站、護照、報紙、貨幣(在意大利可適用)及叁十七種語言播出的廣播網,並出版各種語言書籍小冊子,在世界各地有大量的投資和房地産。
梵谛岡實不愧爲天主教的大本營。每憶及此,就想到達賴喇嘛雖個人受苦受難,但其西藏同胞卻將密教傳布世界各地,對佛教的弘傳貢獻很大。如果將西藏建設成爲“中國的梵谛岡”,不知能不能解決問題?
在梵谛岡繞了一圈,已近中午,驅車往機場,沒地方吃午餐,只好學時髦在機場餐廳吃飯,我和慈容、永楷叁人各叫了一客沙拉、一杯牛奶,算好每人美金六元,共計十八元,但結帳時竟要二十六元五角。永楷詢問服務生,爲什麼多算呢?服務生說那是臺布和餐巾的費用,在國外如果講氣派,只得多花美金。
付費的慈容,一直舍不得的念著“很貴!很貴!”我說,你和慈莊、慈惠等一生節儉慣了,現在年齡已經這麼大,不要還那麼小氣,學習花錢,在異國也算是布施。我雖這麼說,但看他的樣子,仍很心疼那二十六塊美金。
羅馬到香港機程約十二個小時,機上熟人少,自然就不必去寒喧、應酬,可以很安心的好好休息。
曾國藩雲--
“人見其近,吾見其遠,曰“高明”;
人見其粗,吾見其細,曰“精明”;
高明由于天分,精明由于學問。
能明而斷,謂之“明斷”;
不明而斷,謂之“武斷”;
武斷自己之事,爲害猶淺;
武斷他人之事,招怨實深;
惟謙退而不肯輕斷,最足養福。”
十一月 十九日 星期一
以往搭機往洛杉矶或澳洲,途中會經過海洋,這次由羅馬到香港,大都經由陸地(如伊朗、土耳其……),飛行時,感覺上較平穩。飛機上的屏幕不時的打出行駛速度、飛行高度、風速、機外溫度、出發時間、尚余航程、離目的地時間、估計到達目的地時間、現在所在地時間,我非常稱贊這種服務,它告訴了我們在漫漫的行程中“身置何處”。
飛機于深夜二時二十分抵香港,但因羅馬與香港的時差是七小時,下機後,看看時間,是香港時間十一月十九日上午九時二十分。
花了叁分鍾的時間,就通過了海關,隨即領了行李,因沒有人來接我們,當即叫一輛出租車,約十分鍾就到了佛香精舍。
一到精舍,才知道有人在機場接我,永惺法師在樓下,陸铿先生在樓上。等我知道後,才分別打電話向他們道歉。
依如向我報告紅磡體育館佛學講座籌備的情形後,就交給我近叁個月來香港出版的雜志約五十多本,其中包括《百姓半月刊》、《當代周刊》、《九十年代》、《南北極》、《廣角鏡》、《法音》、《香港佛教》、《法住》、《法言》……等,他說:“師父在港講演之外,這些雜志夠您一周的消遣了。”
看雜志是消遣,此話一點不錯,記得數年前,從臺灣出國的人,一到海外,就忙著買些海外刊物,在旅館裏閉起房門日夜閱讀,希望從自由世界,了解些自由輿論,所謂“深夜挑燈讀禁書”,我也是一樣。那時,無論到香港、日本、美國,半年內的書報雜志一讀完,就想立刻回臺灣了。
海外的書報雜志,內容大部分偏向大陸,寫到臺灣就是不好,寫到大陸就如何美好,心中非常不平,世間上“公論”很難啊!
我對中國大陸毛澤東的雄才大略、周恩來的平和圓融、鄧小平的複出革新、葉劍英的老謀深算,我都給予尊敬,但整個大陸文化大革命期中的清算鬥爭,全國的貧窮落後,不禁唏噓歎息不已!
書報雜志未看,依如又交給我一包信件,其中有香港中文大學和香港各界的請柬,邀約吃飯,及大陸信函數十封、臺灣徒衆的平安報告、《佛光通訊》、《覺世》旬刊、《普門》雜志,光是把這些大致了解一下,非得大半天不可。
“請吃飯”對我而言是既辛苦又麻煩的事,而社會上人與人之間就要如此才能促進友誼,古德曾說“爲僧只應山中坐,國士宴中甚不宜”,實在有理。
十一月 二十日 星期二
這一次在歐洲之行途中,得知孫立人將軍往生消息,深感“歲月是所有事物中最難分界與似是而非的東西”。孫將軍早年曾帶領中國軍隊遠征緬甸,屢立奇功,殲滅大批日軍,還救過大批英軍,震驚國際……。孫將軍也是棲霞山寺辦的宗仰中學董事,一九四九年,我跟隨僧侶救護隊來臺,也是他的軍隊所承辦,其一生事迹,在中、老年人的記憶中是十分深刻的。
在孫將軍漫長的叁十五年幽禁生活中,一九七九年曾到過佛光山,在山上住了叁天,一轉眼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衛靈公身旁有位很得寵的美少年彌子瑕,有一天,陪著靈公到果園散步,發覺桃子的味道甘甜,就將吃剩的一半分給靈公食用,靈公非常贊美道:“愛我哉!忘其口而念我!”
又有一次,彌子瑕因父親生病,情急之下駕著靈公的車子趕回去探望,靈公更誇贊其孝心。日久,彌子瑕的容貌日益衰退,也因而失去靈公的寵愛,兩人的感情日漸疏遠,無論他做任何事,都招致靈公的厭惡,甚至受到“是嘗矯駕吾車,又嘗食我以其余桃”的不滿。
臣伴君,要不要你,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登天難,求人更難;
黃連苦,貧窮更苦;
春冰薄,人情更薄;
江湖險,人心更險;
知其難,甘其苦,
耐其薄,測其險,
可以處事矣,
可以應變矣。”
由陸铿主編,新亞洲出版社出版的《星雲大師與人生佛教》,廣集海內外文人學士對人生佛教的看法和對我的介紹,執筆者皆是教授、學者、作家、新聞記者,如:唐德剛、眭澔平、符芝瑛、蕭鴻、陳棘荪、陳其茂、宋光宇、蔔大中、傅偉勳、舒諲、白桦、梁天偉、胡菊人、林翠芬、程逸、林洵、阮次山、千家駒、陸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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