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叁十年大藏經價值
一、序言
自十九世紀後半葉到二十世紀上半葉,在中國佛教逐漸開始複興的大背景下,漢文佛教大藏經研究曾經有過一個較大的發展時期。從早期楊文會創設金陵刻經處,到《頻伽藏》編輯出版、再到支那內學院《藏要》編輯出版,中國佛教大藏經的研究日益活躍。1930年陝西開元寺、臥龍寺《碛砂藏》被重新發現,1934年山西趙城縣廣勝寺發現古已失傳的《金藏》,新發現的古代版本大藏經,促使佛教大藏經研究達到新的高潮。當時一批著名專家學者,比如葉公綽、歐陽竟無、呂澄、周叔迦、蔣唯心等,撰寫了一批品質非常高的佛教大藏經研究論著,奠定了大藏經研究的學術基礎,也奠定了這些學者在中國佛教大藏經學術研究史上的地位。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以任繼愈先生主編的《中華大藏經(漢文版)》爲標志,當代大藏經的調查和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一批學者系統地參與調查了國內收藏大藏經的狀況,並撰寫了一批品質較高的論文。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隨著各地圖書館、博物館、考古單位以及寺院等收藏單位對佛教古籍的系統清理,到九十年代以來,隨著古籍拍賣市場的開放,大批私人收藏品得以露頭,海外藏品陸續流入,發現了一批過去鮮爲學界所知的大藏經,極大地豐富了佛教大藏經的品種和數量;過去已經發現的大藏經,由于更豐富更全面的資料的發現,彌補了不少傳統史料的缺失;由于新大藏的發現,糾正了一些過去錯誤的認識,極大地促進了大藏經及相關領域學術的研究,也爲佛教大藏經研究向更深入發展提出了新課題。
本文僅就近叁十年來新發現的佛教大藏經逐一介紹,並對其學術價值略作說明。
二、近叁十年新發現的大藏經
1、開寶藏
根據海內外各公私收藏單位已經公布的資料和筆者經眼考察,目前已經確認的《開寶藏》爲十一件,即:
(1)、中國國家圖書館藏《阿惟越致遮經》卷上("草"字);
(2)、中國國家圖書館藏《雜阿含經》(殘葉綴合)
附《佛說聖法印經》;
(3)、山西省博物館收藏《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二百六("秋"字);
(4)、高平市文博館《大雲經請雨品》第六十四("大"字);
(5)、高平市文博館藏《妙法蓮華經》卷第七(無千字文號);
(6)、中國佛教協會藏圖博館《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五百八十一("李"字);
(7)、上海圖書館藏《大方等大集經》卷第四十叁("有"字);
(8)、日本京都南禅寺藏《佛本行集經》卷第十九("令"字);
(9)、日本書道博物館藏《十誦尼律》卷第四十六("存"字);
(10)、美國哈佛大學賽克勒美術館藏《禦製秘藏诠》卷第十叁(無千字文號);
(11)、中國國家圖書館2007年底收購《大寶積經》卷一百一十一
另外,根據傳統著錄,尚有原葉恭綽藏《中論》卷第二殘葉("寶"字)一件,現暫不知下落。
傳說日本興聖寺收藏品中有開寶藏原件,經過調查,證實爲日本古抄本。日本不少古抄本保留有《開寶藏》刊記,說明這些抄本底本來源于《開寶藏》或是《開寶藏》的再傳抄本。傳說廣西自治區博物館收藏有《開寶藏·佛本行集經》卷第十九,已經得到證實,此爲日本近代仿製印刷品。
2005年,日本書道博物館公布了該館全部中村不折的收藏品,包括開寶藏本《十誦律》,通卷彩色影印,爲學術研究提供了方便[1]。
2007年10月,山西民間收藏者轉讓一卷開寶藏本《大寶積經》卷一百一十一,被中國國家圖書館斥資收購。本件爲黃皮紙,卷首略殘,起"第八張",至"第叁十叁張"尾題結束,總二十五版。每版紙幅較國家圖書館收藏之《阿惟越致遮經》略窄,上下邊約各窄1厘米左右。本件爲標准《開寶藏》版式,每版23行,行14字,無上下邊欄及界欄,版端小字刊經名卷次、千字文號、紙(版)序號。惜開寶題記殘,僅乘"歲奉"兩字殘筆,爲開寶藏卷尾題記"大宋開寶某年某某歲奉敕雕造"殘留痕迹。卷尾背墨書:"……叁月十四日,此經田(填)入金剛肚皮裏。功德主淨因怕□五色腸胃滯等著經執當以祈福祓。"
本件除卷有首部分殘損以外,其余部分數品上佳,紙質均勻,紙張較爲堅韌,紙面似乎經過砑光等工序的特殊處理,紙張未見老化現象。本件經文字體端正而清晰,每字皆著墨均勻,字字分明,絕無洇化現象,確有"墨如點漆"之效果,當爲早期印本,較已知上述各件,印刷的時間距雕板時間更近。
本件在佛教文獻學上,亦有重要價值。開寶藏本《大寶積經》卷一百一十一早佚,惟寶積寺本及高麗藏本尚存,以此兩本複校新發現之開寶藏本,得到許多收獲:
第一,再次證明《金藏》、《麗藏》確爲《開寶藏》之覆刻本,叁者之間許多經文的版刻風格非常相似,甚至很多地方難以區別。這種現象說明了《金藏》、《麗藏》覆刻《開寶》的基本方式,由此也就可以理解,何以《金藏》中保留有《開寶藏》的題記。
第二,學術界過去有《開寶藏》嚴格遵守宋代避諱製度的說法。本件經文中之"竟"字,或有缺末筆的現象,但是並不嚴格,"敬"字不避。北宋以太祖祖父名敬,故避諱敬、鏡、竟、境等字。但是,宋初對鏡等字,尚不避諱,即便有時用缺筆,但亦未嚴格執行。
第叁,以《金藏》、《麗藏》與《開寶藏》本經文對照,罕有可供校勘之處,如:《金藏》本"彌勒複有九法離諸惡道……一者遠離……",《開寶》本作"彌勒複有九法離諸惡道……一者速離……"。最重要的差別在"彌勒頌"中,《開寶》本"衆生雖垢重,諸佛不厭舍。願以大慈悲,□□□□□(小字注:諸藏皆少一句)。"這缺少的一句,《金藏》、《麗藏》都補爲"度脫生死海",日本古本《聖語藏》作"哀湣常攝護"。查敦煌遺書,未見《大寶積經》本卷。中國國家圖書館BD06634號爲殘卷,前後4紙,抄寫兩段經文,前段抄《不空罥索神變真言經》13行,卷面有墨書大大的"兌"字,表示未抄寫完畢即作廢。後段卷端題"大寶積經第九十卷雲禮叁十五佛法……",乃依據《大寶積經》卷九十禮叁十五佛儀軌編纂而成的爲敦煌當地僧人作某種法事使用的儀軌,故擬名《禮叁十五佛文》[2]。《禮叁十五佛文》又分兩個部分,前42行爲依據卷九十製定的"禮叁十五佛法",後32行爲卷一百十一彌勒所頌之"歸命禮"。這段"歸命禮"正可以作爲《開寶藏》本的校勘本,校勘結果是,敦煌遺書本也缺本卷所缺一句。由此可見,早在九至十世紀的唐末,社會上流傳的本子,就已經缺少"度脫生死海"一句。至北宋初年,在四川開雕《開寶藏》的時候,本經所缺一句,竟然在四川尋覓不到校勘本,無本可補。到《金藏》、《麗藏》編輯開雕的時候,兩藏經過校勘,並補上"度脫生死海"一句。
二十世紀初,隨著中國西北地方考古研究的發現,中國新疆等地,發現了屬于古代高昌國時代的《開寶藏》殘片,這方面的研究,近年以來,新成果不斷。
(1)、2005年,旅順博物館同日本龍谷大學共同整理該博物館收藏的大谷探險隊收集品,其中有上千枚刻本佛教經典殘片需要鑒定,之後,召開了"旅順博物館藏新疆出土漢文佛經國際學術會議",並以會議相同的名稱,出版了會議論文集。日本學者竺沙雅章先生從大量刻本殘片中比定出一件開寶藏本《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博物館編號爲LM20_1487_03_03[3]。
(2)、2007年9月,在上海師範大學召開的"大藏經"研討會上,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梶浦晉介紹了靜嘉堂書庫收藏的有關資料,他說:"靜嘉堂文庫還藏有一件令人矚目的資料,那就是題爲《西域出現古經斷片帖》貼交帖(將各種檔裱在一起的冊頁)。這是將在吐魯番一帶所采集的典籍
文書斷片粘貼在襯紙上的冊頁,有出自梁素文之手的題簽。附有梁素文題簽的冊頁收藏在書道博物館、京都國立博物館、東京大學綜合圖書館等處,所貼的資料大部分爲寫本。七帖之中,題爲《晉宋以來印版藏經》《高昌出土刻經殘紙》的兩帖,是有許多刊經斷片粘貼而成的。從版式字樣來看,可以推定這些斷簡大部分是契丹藏或者契丹藏系統的經典,但其中也有開寶藏或者開寶藏系的經典。我們現在正在鑒定這些斷片所屬經典及其版種,並與Berlin-Brandenburg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柏林布蘭登貝格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院)所藏的同類斷片進行比較。"他們至少鑒定出一件屬于《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五百八十九的殘片。[4]
(3)、王丁在《初論<開寶藏>向西域的流傳》的論文中,介紹了他比定的幾件收藏在海外的《開寶藏》殘片,其中包括俄藏Дх.12128R《大般若波羅蜜經》卷第八十一、俄藏Дх.12087R《大般若波羅蜜經》卷第八十一、柏林藏Ch/U7362v《大般若波羅蜜經》卷第二百七十八、日本四天王寺A45《蘇悉地羯羅供養法》卷下,該卷的另一半在德國,編號柏林藏Ch/U7494r,柏林收藏的另一件編號爲Ch/U6412+Ch/U8098r,同樣爲《蘇悉地羯羅供養法》卷下。這些收藏品,大多爲不足10行的殘片,幾乎全部來源于中國吐魯番地區,發現的時間大約在二十世紀一、二十年代[5]。
吐魯番發現的《開寶藏》殘片,充分說明北宋與高昌地區來往極爲密切,是刻本大藏經傳到西域的實物證據。
2、契丹藏
當代學術界根據史料記述,基本同意這樣的認識,即《契丹藏》分爲"大字本"與"小字本"。1974年,山西省應縣佛宮寺釋迦塔(俗稱木塔)發現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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