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十衆弟子,建萬人僧團
──建設新時代佛教之藍圖
自古皆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目睹佛教人才雕蔽零落之今天,回顧隋唐大乘英才濟濟之彼時,真令人有無限之感慨!任何關心佛教前途的人,都必然認定:當今佛教之至急要務,乃在于人才之培養也。
壹、對目前佛教現況之反省
在目前臺灣,雖也有些佛教教育;但以我看來,卻都未盡理想,以下略述:
一、佛學院:時下約有二十幾所,起落不定。一般而言,學生人數既有限,且程度更參差不齊。尤其師資有限,濫竽充數者,既不在少數;身兼數職,到處趕場者,更是家常便飯。教材刻板,多偏于佛學知識之填授,而非智慧之統合,更非修證之印契。課程又不安定,碰到寺中有大法會時,經常被迫停課;且要學生幫傭,故身心皆不免受幹擾。
二、佛教大學:已開辦及正規劃中的,約有五、六所。因納入教育部所預設的範圍裏;故一般課程的安排,或學生的活動方式,皆與一般大學略同。故雖名爲佛教大學,但與佛法的弘揚,甚至佛教人才之養成,唯風馬牛不相及也。
叁、佛研所:除學生人數更有限外,又以雖世學的學曆,多爲大學以上;但就佛學的程度而言,仍是參差不齊。而師資的問題,除已于佛學院中所述者外,更且受到世學學曆的限製。故使某些雖有修有證者,卻未必能擔任教職;而另些光有文憑、卻全無信仰與道心的學者,乃正虎虎生威地大放厥詞(假學術之名,壞信仰之實)。其次,課程內容的安排,亦只針對「做學者」的准備功夫。故對佛教外文,如日文、梵文、藏文及巴利文等,投入相當的心力。另以工具書及文獻資料的運用爲主。
對僧衆教育之檢討
一、個人的修學:
以我的看法,即使目前的佛學院、佛教大學、佛研所,照現在的方式辦得再好,其對整個佛法的弘傳,也不能有太大的裨益。理由如下:
佛法唯以「出世解脫」爲一貫之宗旨,而其修學次第,乃所謂的「信解行證」也。而以上的教育方式,信解既不足,行證更從缺,其如何能擔任起弘傳佛法之要務呢?
(一)信解不足:以信而言,學術研究與宗教信仰是否沖突?這很難說!有時並不沖突,如以性空、唯識、真如,來科判大乘的教理。有時又頗爲沖突,如「大乘非佛說」,或謂阿彌陀佛與波斯文化中的太陽崇拜有關。若從「依法不依人」的理則來看待一切的學術研究,雖未必與信仰沖突。然就大部分衆生的習性而言,既偏于學術研究,總會冷卻到信仰之熱度的。
其次,以解而言,四依法有所謂「依義不依語」。語言文字,只是表達理谛之工具,喻如以指見月。然若執著于文字,則非但忘月,更且迷指;以其必將指錯認爲月也。而偏于學術研究者,必拘泥于文字之束縛;故對智慧的領悟而言,終究是「隔靴搔癢」的障礙。由是古德多謂「得意忘言」,甚至禅宗更以「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皆是深見于「文字障」之弊端,而有的對治。
(二)行證從缺:再就行證而言,佛法最終之目的,乃在于出世解脫;而此唯有透過行證中得。故四依法中的「依義不依語」、「依了義不依不了義」,皆在強調:必透過身體力行,才能深契佛法之要義。故若失卻現量之印證,則佛法亦不過世間之哲學而已!
二、大衆的弘傳
以上乃就個人的修學而言;其次,再就大衆的弘傳而論:
(一)不切實際:「聖言量」只是對已皈依的人,才有它崇高的地位;若對未信仰者而言,根本無「聖」可言。因此,要引導一位教外人士來信佛,並非搬弄一大堆文獻資料,就能讓人信服。這就如同基督教徒,引述《聖經》說:「上帝在七天之中,造就了這個世界和人類;所以一切人,當無條件地信仰上帝!」你聽了,會有何反應呢?也許就是:「鬼扯蛋,去你的吧!」
最好的藥,是什麼藥呢?如將其成份,仔細分析;甚至詳述它的製作過程。這除非是專家,否則聽了,還是莫明其妙。然若一個曾爲患者,而今卻已痊愈的人;則其所推薦的藥,必足讓大衆所信服。
以佛法而言,所謂「痊愈」乃指解脫自在也。故當一個人已近于解脫自在的境界,則他即使不說法,別人也會對他所信受奉行的宗教,報以極崇高的肯定。相反地,一個佛教學者,即使能長篇大論,下筆萬言;但他的人品,若不能令人恭維,則他所介紹的宗教,卻將因他而蒙羞。
(二)深入淺出:其次,就解而言,佛法是否那麼艱澀難懂,這且不說!至少要讓大衆能很快相應,其必以「深入淺出」的方式,才方便完成彼此心靈之溝通。而要真深入,非透過行證的過程不可。
一句話,要說得簡短、鮮明、生動,才有它的力量。如果曲折迂回,窮繞不出;則即使再有心,也將消受不了。而搞學術者,多喜歡引用大量的文獻資料;簡單的一個結論,非都把它拉得又臭又長不可。這尤其在此工商時代,大衆繁忙之際,更將凸顯出其之無效率與不切實際。
(叁)仿同心理:或許說這些研究報告,對那些偷懶的信衆,雖不切實際!但對某些專精的學者,還是有它參考的價值。然問題是:專精的學者,竟有多少?且參考之後,又將何用?自己修行既用不上,拿來弘法,也派不上用場。充其量,只是一小撮人的戲論而已!或竟只是充實圖書館門面之工具!在佛教有限的資源中,竟值得花費這麼多的財力、心力,來製造這些高級垃圾!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從印度到中國及西藏,雖未有什麼「學術研究」,倒是造就了不少曠世高僧;同時也引導了無數的行者,步上解脫之大道。而反觀歐、美、日本之學術研究,雖洋洋大觀,然與解脫道究竟能有幾分相應?而我們卻「邯鄲學步」,淪爲笑柄,真是叁世佛冤啊!
「外國的月亮圓」,近百年來,我們不但在科技上,失去了民族自信心;也在人文與社會上自亂了腳步;至于宗教,亦在所難免!今天能在歐美的社會裏,打出佛教招牌者,多是禅師或密教之上師──皆是以指導修行爲要務者。歐美的佛教,終究也走上修行的大道。而反是國內的一些「跟屁蟲」,還不知「今夕是何夕」!如順此以往,也許叁、五十年後,我們也得虛心地向他們求教「修行法門」哩!
(四)高級人才:要寫出一篇〈六祖法寶壇經〉或〈大慧宗杲之禅法〉的學術論文,並非頂難;中庸者,只要下幾年苦功即行。然即使那樣的論文一出再出,但教界是否能因此而造就出一個「六祖」或「大慧宗杲」來,這才是關鍵之所在。否則那些研究報告,又有什麼意義呢?
現代的學術研究者,皆不辭辛苦地尋覓「第一手資料」。然就佛法而言,形諸于語言文字者,皆已非第一手資料!所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內證境界,才是第一手資料;而彼唯有透過行證的過程,才能顯了。因此,所謂「佛教的高級人才」,當如何定義呢?
如「六祖惠能」或「馬祖道一」,能算是佛教的高級人才嗎?我認爲唯有出了「格」的大善知識,才是佛教的高級人才。至于只能在文字間打轉播弄者,何足道哉?
以上或從「個人的修學」,或從「大衆之弘傳」而論,還是就理想而申論的!然在邁向理想之前,還有更冷酷的佛教現實。如這一關通不過,那就一切甭提了吧!
叁、現實的出路
佛學院或佛研所等之修業期限,最多也不過叁、四年;故即使在此期間,能讓他們全心全力投入課業中,但當課業結束之後,下一步該如何延續呢?
如果是一位出家衆,也許要回到他當初剃度的寺院;但回去之後,是否就能大開法筳、廣度衆生呢?那可未必!多半而言,皆是「高不成,低不就」。要講經,內學的基礎既不夠穩固,外傳的號召也不夠出色;即使勉強講,也未必能持久。要同大衆一齊出坡、下廚,甚至趕作經忏法會;則既辛苦,更所學派不上用場,同時心中也未必能降伏得那股傲氣。若是要「造反有理」、「除舊布新」地鬧「文化大革命」,只恐怕難免「壯志未酬身先死」。于是乎不上佛學院者,倒還能悠悠度日地安住在寺院中;而上了佛學院後,卻只個惆怅滿懷、憤世嫉俗。有些人幹脆一走了之,但留在外面,又能幹嘛?要講經,同樣福智末全;要生活,那擔子也不好挑啊!即使幾個人七拼八湊地擠個小公寓,然手頭太緊時,又不得不回到原來的老套──趕經忏也。當初在自己寺院時,似「頂門上具一只眼」,看這不行,說那不對;但當生活的擔子逼上來時,卻又比從前都做得賣勁。
這當中,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分子,能在屈指可數的佛教事業中,覓得一安身之地。但待久之後,便形如世間的行業,而無法繼續其學術研究之初衷。于是那份曾費盡辛苦學來的梵文、巴利文等,不得不束諸高閣而任其荒廢。雖有更少數的人,能到國外進修;但回國之後,所要面臨的問題,仍好不到那裏去的!
至于在家衆,那生活的擔子,勢必壓得更緊。仍單身時,還能以廁身于佛教事業中,而領些單薄的待遇以安頓生活。但當有了妻子兒女後,單靠佛教事業的薪水,便不勝負荷了。
于是很多人都在問:每年戒場那麼多戒子,佛學院那麼多畢業生,他們都到那裏去了呢?爲什麼到處不見人影!許多長老說到此時,還不免痛心疾首、老淚縱橫!可是問題還是懸著,一點也沒有轉化的迹象。于是乎,當我們聽到有人要出家時,還不敢貿然爲他高興得太早;或竟聽到有人灰心喪志而還俗時,也不能怪他太頹萎唐突!但這問題不能老是懸著啊!難道竟無解決的辦法嗎?
現在,我換個角度來說:如果佛學院或佛研所的畢業生,皆能找到良好的出路──或講經、授課,或在佛教事業體系中高就,且彼之待遇也與市價相當,則問題便圓滿解決了嗎?我的看法,正好相反!到時候,便將不再有人發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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