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臺四箴行
老和尚開示于臺南市政府/86年8月25日
今天的主題是「中臺四箴行」——對上以敬、對下以慈、 對人以和、對事以真。
人生在世,一個是作人、一個是做事,怎樣才能將人作好、將事做好?
每個人都希望做一番大事業,都希望出人頭地,可是「得意者十之一二,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我們必須思考,在這個紛纭擾攘、接觸頻繁的社會,如何將事做好,不但做得好,而且做得圓滿;這當中有很深的道理。
在目前這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複雜,人與事的接觸更頻繁,人、事之間,有密切的關系。在複雜多變的環境中,令人有「榮華瞬息間」的感覺。又由于資訊發達、交通快捷,所謂「天涯若比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出了一點事情,很快就傳遍各地;所以必須審慎考量作人做事的准則。所謂「萬變不離其宗」,這個「宗」就是指這念心。在世間法來講,心要正、心要開闊、要有包容的涵養,才能成就大的事業。
首先要建立一個正確的觀念:作人,就要作好人、作善人,再進一步,作一個正正當當的人;更上一層,作堂堂正正的人,就是作正人;在佛法上來說,更要作大人。做事,就要做好事、做善事、做正正當當的事、乃至于做大事;要知道那些事情該做?那些事情不該做?每個人作人做事的原則,就是他個人的人格表征。
好人、善人,好事、善事,會因爲區域、環境、風俗、文化的不同而有不同的看法和認定。在社會上,這些判別原本就是屬于比較的、相對的。甚至于同樣的人或事,東、西方社會還會有相反的看法,或是因爲立場不同、時間不同,也會有相反的觀點。在過去認爲是好事,現在未必就認爲是好事;現在認爲是好事,將來未必就是好事;你認爲是好事,他未必認爲是對的。舉個例子來講,譬如魏征是唐太宗時的谏議大夫,是一位賢良耿直的人。但是,一些小人卻上了很多奏疏給唐太宗,毀謗、誣告、想陷害魏征,說魏征是個欺世盜名的人。有一天,唐太宗特別召見魏征說:「你作人沒有私心,做事很負責任,一心爲了國家,我是相信你的賢能;可是爲什麼還有人說你不好,這是什麼道理呢?」魏征回答:「春雨如膏,農夫喜之,而行人惡其淋漓;秋月似鏡,佳人喜之,而盜賊惡其光輝。」意思是說:春天的雨水,使農作物發芽、成長,農夫心裏很歡喜,認爲雨水就是甘霖。但是,下雨使地面到處泥濘,行人的鞋子沾滿泥漿,行人就討厭下雨。秋天,明月如鏡子一般明亮,佳人才子月下吟詩作對,贊賞秋月美好。可是,盜賊因爲藏身不易,不能偷竊,反而討厭明月的光亮。所以,這雨水和明月,究竟是好?是不好?又如,以前民間有所謂的俠盜,明明在做強盜的事,被偷、被搶的人告到官府,官府到處追緝;他卻認爲自己很好,是在劫富濟貧,替天行道。
現在的社會也是如此,企業界的老板給員工調整薪水,調得滿意的人就認爲老板很好,調得很公平。對薪水不滿意的人就認爲老板不公平。政治界也是這樣,有人贊歎,有人毀謗。無論是世間法、出世法,都有這種現象。釋迦牟尼佛成就了佛道,有人贊歎他,也有人毀謗他、反對他。世間上的事就是如此,作好人,未必所有的人都贊歎;做壞人,也不一定大家都討厭。修菩薩行也是一件難事,譬如:觀音菩薩、媽祖或是土地公…,警察祈求菩薩幫忙盡速破案,小偷也求菩薩慈悲加被,不要被警察抓到。菩薩行真是不容易的。
這個社會是相對的,遇到事情,應該采取什麼態度?什麼做法?須視情況而定,不是一成不變的。很久以前在大陸,土匪來了要逃命,遇到江河,就得趕快找船逃到對岸,船上有行腳僧、有道士、有軍人、商人、老百姓…擠滿一船。大家都催著快開船,船夫也急,結果在淺灘上壓死了好幾只青蛙,有人看見了就說:「你這個開船的,這麼不小心,壓死了好幾只青蛙,你這是殺生…」船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起來。這時,土匪也追到了。這個人還執拗的問船上的老和尚:「師父,船夫把青蛙壓死,犯了殺生罪,對不對?」另一個人說:「你不搭船,船夫就不需要開船,是誰犯殺生罪?」于是老和尚回答:「這些都是多嘴多舌的錯,如果不說,船早就離岸,就沒有事了。」
世間的災禍很多都是從多嘴多說中産生的,儒家講「禍從口出」,佛法上說「衆生口業如山」,十善、十惡當中,口業就占了十分之四。
佛法是圓融的,處理事情要看輕重緩急,更要看當時的情形,做適當的考量,當做的就要直下承擔。一般人心中總是患得患失,做事又拿捏不穩,怕人家說閑話;既不敢做,做了又不敢擔當。
明白了這些道理以後,就應該朝正確的方向去做。至少,要做到作好人、好事,作善人、善事;再進一步是正人、正事;最後是作大人、做大事。先要把這種觀念建立起來。爲什麼?因爲人有叁世因果,叁世,不是指投胎叁次,也不是指叁個世紀,是指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這未來世,也許是今世的未來,也許是後世的未來,後後世的未來。自己造作的所有一切善業、惡業是如影隨形,即使現世沒有呈現,後世還是自己受報。
在佛陀的時代,弗加沙王因爲讀了十二因緣,反複思惟就契悟了,覺得自己應該修行。于是將國事傳給太子,就去出家了。佛陀知道弗加沙因爲業力的緣故,第二天將被牛觸死。于是,佛就爲弗加沙演說微妙的法義,弗加沙攝心入定就證到阿那含果。第二天,弗加沙被一只母牛觸死了,死後轉生到天界。那只觸死人的牛的主人因爲駭怕,就把牛賣了。買了這只牛的人牽著牛去喝水,又被這只牛從後面觸死。買主的兒子很生氣,就把牛殺了,牛肉拿到市場賣。有一位買了牛頭的人,在回家的路上把牛頭挂在樹枝上,他坐在樹下休息片刻。不巧的是,樹枝斷掉,牛頭掉下來,牛角正刺中這個人,他立刻死了。
于是有人就去請問佛,是什麼緣故?一只牛在短短的時間內讓叁個人喪命?
佛回答:「罪報是有原因的,不能用今生的事來解釋。在過去世,有叁個商人,旅途中寄住在一位老婦人家裏。他們看見老婦人孤苦無依,就打算房租和夥食費都賴帳不付,而且一齊說已經付過了。老婦人無論怎麼舉證,這叁個人就是說已經付過了。老婦人很氣憤的說:『我已經這麼窮,你們居然還欺詐我!我發誓!來生若和你們相遇,一定要殺死你們才甘心!』那時的老婦就是今世的牛;那叁個商人就是被牛觸死的叁個人。」
因爲有叁世因果,所以,作人要時時保持善念、正念,不要有貪心、瞋心、癡心,做事也是一樣的。起惡念、做惡事,果報就在叁塗惡道--畜生道、地獄道、餓鬼道。做善事、做正事、做了大事,將來的果報就是在淨土,或是在天上、或是在人道、或是爲聖爲賢,名留千古。
從世間法來看,在曆史上,世人所崇拜的聖君賢相、忠臣孝子、科學家、哲學家,到現在仍然受大衆尊敬,甚至塑雕像來禮拜、歌頌、贊揚,乃至于他的後代,也受到尊敬。相反地,一些貪官汙吏、作奸犯科、大奸大惡之徒,不但是現世就要受法律的製裁,惡名昭彰,家人也都擡不起頭,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但卻是遺臭萬年,子子孫孫都被牽累,將來還要受惡報。儒家也說:「積善之家必昌;昌未至,是有余殃,殃去則昌。積不善之家必殃;殃未至,是有余昌,昌去則殃。」道家也講:「禍福無門,唯人自召。」佛法上說:「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因果的道理的確是世間、出世間的真理。
很多人以爲人就這一生,死了就結束了,其實不然。
在唐朝,有位知玄法師,俗姓陳,四川眉州人。從小就喜歡看佛菩薩像,他五歲時,祖父叫他作一首詠花詩,他很快就吟誦出來:「花開滿樹紅,花落萬枝空;唯余一朵在,明日定隨風。」祖父一聽,就知道這孩子將來會出家。他七歲聽講《涅槃經》,就覺得很契機,後來十一歲出家,十叁歲被丞相請去在大慈寺升座說法,來聽法的大衆有上萬人。在一般人來看,他年齡很小,但是從智慧上來看他卻是如同大人一般。唐宣宗時,知玄法師被皇帝請去講經,又賜他紫袈裟。知玄法師曆經唐宣宗、懿宗、僖宗叁位皇帝的禮遇。皇帝因爲聽知玄法師講《法華經》,而悟入法華宗旨:于是皇帝親自書文:「悟者,一剎那;不悟,恒沙劫。悟者真乘,了然成佛之義。今特賜『悟達』二字爲號。雖曰強名,用表朕意。」所以後人都稱知玄法師爲悟達國師。有一次,皇帝送國師一座名貴的沈香椅,法師一時生起了貢高我慢心,不多時,在他的膝蓋上長了一個人面瘡,非常痛。人面瘡的眉目口齒具備,用飲食喂這個瘡,還會像人一樣吞食。召遍名醫都醫治無效,在絕望之余,悟達國師忽然想起從前一位僧人曾告訴他,他將來會有難,如果不能解決時就到西蜀彭州去找他。于是悟達國師就啓程往西蜀找到當年的僧人。僧人派了一位童子帶他去岩下的清泉旁准備用水洗瘡,這時膝蓋上的人面瘡居然開口講話,說出十世之前所結的怨仇。
原來,在西漢文帝時,袁盎是谏言官。到了景帝時,與晁錯結冤。後來晁錯主張削除諸侯的封地,而演成七國之亂。爲了撫平諸侯的憤怒,袁盎建議斬晁錯以平息諸亂,晁錯于是被誅。袁盎死後,十世都是戒律精嚴的高僧,晁錯完全沒有機會報仇;這一世,因爲國師起了一點點貢高我慢的心而損到德行,冤業立刻乘機而入。由于迦諾迦尊者以叁昧水來化解,兩個人就此解怨釋結,這也就是佛法上「叁昧水忏」的由來。
由這件事來看,人不是一死就完畢了。在作人、處事時結了冤仇,以後總是彼此看不順眼,生生世世成了敵對的,別人跟你唱反調,你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呢?俗話說:「忍一口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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