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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禅宗與念佛--以四祖至六祖爲中心(上)

  略論禅宗與念佛

  --以四祖至六祖爲中心(上)

  宗舜法師  文正義

  內容提要:本文以中國禅宗四祖至六祖的禅學思想爲中心,分“引言”、“東山法門”、“南能北秀”、“禅淨融彙”四個部分,闡述了禅宗的主要禅法特點,以及對待念佛這一修行方式的態度,探討了禅宗與淨土宗之間的複雜關系。

  關鍵詞:禅 禅宗 念佛 淨土 淨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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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  言

  半個世紀前,太虛大師講過:“中國佛學特質在禅。”(1)禅在中國佛教中,有著特殊的作用和地位。但是,禅修與念佛一樣,同爲佛教的基本修行方式,乃各宗各派所奉行,並非獨爲禅宗所擅有。禅宗之所以能夠開宗立派,而又名之爲“禅宗”,固是以它作爲徹見心性的根本途徑。可是,如果與其它佛教宗派的禅修,在目的、方法以至傳承上,沒有自身特別之處,那就泯滅了宗門面目。禅宗的念佛,比之它宗的念佛,也不是時時事事相符合。在禅宗的曆史上,修禅與念佛,其內容並非一成不變,其關系也不是唇齒相依。

  在佛教中,戒、定、慧稱爲叁學,是僧伽修行的綱要。《楞嚴經》說:“攝心爲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則名爲叁無漏學。”(2)“定”就是禅。“定”是中國固有的語詞,《說文解字》:“定,安也。”(3)可知“定”的原義爲安定,引申有甯靜、停息的意思。梵文Samādhi,音譯爲叁昧或叁摩提、叁摩地,意譯則爲正定、等持。音、意二種譯法,在佛經中都存在。禅,《說文解字》說:“禅,祭天也。”(4)“祭天”是禅的本義,讀ㄕㄞ(善音,去聲)。後來在翻譯佛經“Dhyānā”時被借用,變讀ㄔㄞ(慚音,陽平)。《玉篇》“示部”說:“禅,靜也。”(5)禅是Dhyānā的譯音“禅那”的略稱,意譯則爲靜慮。在中國,二者常相並稱爲“禅定”(6)。唐/宗密《禅源諸诠集都序》說:“禅是天竺之語,具雲禅那,中華翻爲思惟修,亦名靜慮,皆定慧之通稱也。源者是一切衆生本覺真性,亦名佛性,亦名心地。悟之名慧,修之名定,定慧通稱爲禅那。”(7)

  佛教傳入中國,禅學便與之俱來。早在東漢至南北朝時期,由安世高、支谶、竺法護、鸠摩羅什、佛馱跋陀羅及昙摩密多等人,譯出了衆多種類的禅經。他們所紹介的,大都以小乘禅法爲主,如《安般守意經》、《修行道地經》、《坐禅叁昧經》及《達摩多羅禅經》等。同時,大乘禅法也被紹介了過來,如《般舟叁昧經》、《觀無量壽經》、《首楞嚴叁昧經》等。約在公元四、五世紀間,修禅的種種法門已經逐漸地在中國流傳開來(8)。唐/宗密《禅源諸诠集都序》卷上之一說:“達摩未到,古來諸家所解,皆是前四禅八定。”(9)“四禅八定”是色界天的四禅和無色界天的四無色定的合稱,在印度原來屬於外道所修,佛陀吸取後進行了改造。這種禅法仍屬小乘禅的體系,不能導致究竟解脫。當時所流行的禅法,也不全如宗密所論,“皆是前四禅八定”,也還流行著數息觀、五門禅之類的小乘禅法。南朝梁/慧皎《高僧傳》的“習禅”篇,所載僧傳二十一人,(10)作者在篇末《贊》裏說:“五門棄惡,九次叢林。”(11)便是一個證明。

  禅宗所修習的禅定屬於大乘禅。小乘禅與大乘禅有什麼不同?宗密《禅源諸诠集都序》卷上一說:

  又真性則不垢不淨,凡聖無差;禅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禅。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禅。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禅。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禅(上四類,皆有四色四空之異也)。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亦名如來清淨禅,亦名一行叁昧,亦名真如叁昧。此是一切叁昧根本。若能念念修習,自然漸得百千叁昧。達摩門下展轉相傳者,是此禅也。(12)

  禅宗的禅法“是最上乘禅”,當然地與所謂外道禅、凡夫禅的淺深、階級不可同日而語了。禅宗的禅法的特點,被後人概括地總結爲:離言說相,不著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菩提達摩懷著“傳教救迷情”(13)的目的而來中土,雖被後世奉爲中國禅宗初祖,而畢其一生,都未能走出屯蹇之境,其禅法也未得弘化開來。至於他的生平,包括出身、經曆乃至生卒,都是充滿了神秘和疑團。根據曆史文獻綜合,我們大致地知道,達摩是在南朝宋時,泛海來到中國,比之佛教之東傳,已經晚了約四百年。後來北至北魏嵩、洛一帶,弘傳大乘“二入四行”禅法,不爲時流所見重,曾入少林寺安心壁觀。達摩行頭陀行,居無定址,“遊化爲務”。達摩的傳法方式,也是“隨其所止”,弟子名者僅道育、慧可等,寥寥可數。最後,“不測所終”(14)。

  道宣對於達摩很推崇,說他“志存大乘,冥心虛寂,通微徹數,定學高之”。(15)按理說,他的“大乘壁觀”禅定法,應該能夠順暢地推行。可是事與願違,因爲“于時合國盛弘講授”,(16)達摩的禅法同時尚格格不入,以至到處受到譏謗、排擠以至打擊。(17)當時講經和注疏事業的繁榮,是隨佛教經典的名相化而來的。我國初期的譯經,帶有很大的隨意性,所用詞語也往往借用本土老、莊及玄學之所有。到了兩晉南北朝時期,佛教叁藏逐漸被系統地介紹過來,遂産生強烈的獨立于中華文化之外的要求。(18)合國盛弘講授的風氣,雖說不利達摩禅法的傳播,卻爲下開隋唐時期的各類佛教門派,建立了廣泛而堅實的理論基礎。

  達摩初履中土之不得意,可能還有其禅法上的原由。上文已經論及,當時廣爲流傳的大都是小乘禅法,而達摩弘傳的卻是大乘禅法。我們讀《高僧傳》“習禅”篇各傳,所見都是其人的神通如何廣大,這既有中國六朝志怪文化的影響,也許還反映了當時行者習禅的旨趣。慧皎也說:“禅用爲顯,屬在神通。”將禅定與仙術相屬。(19)而達摩的“二入四行”,卻是要趣入菩提道,銷融無始以來的種種積習,以徹見自性本源爲目的。在境界、方法以至目的上,都與時俗大異其趣。燕雀不知鴻鹄之志,達摩禅不爲時人所接受,也是固所當然的了。

  初祖達摩所遭際的屯骞境遇,也同樣爲二祖慧可和叁祖僧粲所親受。禅宗在初創期間,命運惟艱,屢遭打擊,居無定所,門庭寂寥。《曆代法寶記》謂慧可“後佯狂,于四衢城市說法,人衆甚多”,竟遭誣告,爲城安縣縣令翟沖侃殺害。(20)《續高僧傳》則說僧粲“後以天平之初,北就新邺,盛開秘苑。滯文之徒,是非紛舉”,(21)只得隱居遁世。在這種境況下,他們守成已是不易;求其發展達摩的禅法,乃不能也,非不爲也。這一時期,禅宗尚未與念佛發生關系。但是,就在達摩禅郁而不彰之時,淨土信仰卻漸入人心。且不論在此之前弘揚彌勒淨土信仰的道安、弘揚阿彌陀佛淨土信仰的廬山慧遠這些佛教領袖,就是與達摩同時代的淨土宗重要人物昙鸾,與達摩的際遇相比,二者也是判若雲泥。

  昙鸾(476-542),據唐/道宣《續高僧傳》記載,爲雁門人(雁門治所在今山西代縣)。出家後廣學經論,尤擅《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大智度論》及佛性學說。他在爲北涼/昙無谶譯《大集經》作注時得氣疾,因而感到生命短促,希望找到長生不死的方法。他聽說江南道士陶弘景博通仙術,名重海內,便于梁大通年間(527-528)往江南尋訪。起初昙鸾被人懷疑是北朝的奸細,經澄清後,被引見給梁武帝。梁武帝不僅親自“降階禮接”,(22)甚至稱昙鸾爲“肉身菩薩”,“恒向北遙禮”。(23)後來,昙鸾因菩提留支授與《觀無量壽佛經》而放棄陶弘景所傳仙術,專志阿彌陀佛淨土信仰的修學與弘傳,“自行化他郡,流靡弘廣,魏主重之,號爲神鸾焉。下敕令住並州大寺,晚複移住汾州北山石壁玄中寺。時往介山之陰,聚徒蒸業,今號鸾公岩是也。”(24)昙鸾所建立的“二道二力說”、“往生成佛說”、“持名念佛說”等理論,爲淨土宗的廣泛弘傳,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而禅宗所初期遭遇的窘迫境況,直至道信、弘忍的時代,才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東山法門

  四祖道信和五祖弘忍是禅宗承前啓後的重要人物,他們所開創的“東山法門”,(25)是禅宗發展史上的一個轉捩點,一個裏程碑,標志禅宗自此真正意義的成立。

  道信(580-651),俗姓司馬,河內人,(26)因其父任永甯令,全家遷徙至蕲州。(27)七歲出家。僧璨隱舒州皖公山時,往赴受法,依學十載。隋炀帝大業間,賊圍吉州城七十馀日,教全城合聲同念“般若”。後來留止於廬山大林寺,達十年之久。(28)唐高祖武德七年(624),蕲州道俗請度江北,因見黃梅雙峰山(29)“有好泉石”,遂造寺終止。(30)“大作佛事,廣開法門,接引群品,四方龍像,盡受歸依。”(31)唐貞觀十七年(643),太宗叁次敕使,禮請入京,均辭老不赴。(32)永徽二年閏九月示寂,春秋七十二。

  道信的曆史功績,首先是北遷黃梅,辟宇授徒,對於禅宗的傳承方式作了大膽的革新。此前的禅宗宗師,都是采用頭陀行的個人靜修方式。史載達摩及其門人“行無轍迹,動無彰記。法匠潛運,學徒默修”。(33)其門下都承其遺風,過著“住無再宿”、“常行乞食”(34)的苦行僧生活。這種獨來獨往,來去隨緣的雲水生涯,既不可能大事弘法,也不方便攝受學人。道信北渡黃梅,建立起了禅宗的殿堂,不再“或岩居穴處,或寄律寺”,(35)而是“擇地開居,營宇玄像。(36)存沒有迹,旌榜有聞”。(37)公開、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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