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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結夏安居考察

  敦煌結夏安居考察

  作者湛如法師,北京大學東方學系博士後。

  一、 問題的提出

  P3541《張善才和尚邈真贊並序》載:“ 遂乃靈圖守行,冬夏不失于安 居”,這一資料顯示出,敦煌夏安居以外還並行冬安居。法國學者沙畹、伯 希和早年即已發見,中亞佛教的一個特色,即是在夏安居之外有冬安居亦即 “坐臘”。

  而敦煌冬安居資料的發現,更有著重要意義。它證明,敦煌佛教不僅與 印度律儀有深刻的淵源關系,更與中亞佛教律儀有深厚的曆史關連。根據 P2807《七月十五日夏終設齋文》及P6005《釋門帖諸寺綱管》等內容的 記載,使我們得知敦煌佛教教團,同印度及中原一樣,在都司的組織及地方 官府的參與下,每年舉行管內僧尼結夏安居,並有解夏設齋活動。而冬安居 亦是敦煌佛教教團年中行事之一,六時禮忏等構成了敦煌佛教安居的主要內 容。

  安居的梵文爲Vārsika或Varsa、巴利文Vassa,意譯即雨季。亦稱爲夏 安居、雨安居、坐夏、夏坐、結夏、坐臘、一夏九旬、九旬禁足、結製安居、 結製等。安居之製始行于印度古代傳統宗教,其中婆羅門教的出家者 (Parivrājaka),每年中的八個月以雲遊的方式行腳于各地,其余四個月的 時間,由于雨季的影響,在固定的場所安住。[1]耆那教亦有在雨季止住 (pajjusan)的嚴格規定。後來在居家檀越的建議下,佛陀令比丘等五種弟子 結夏安居。據《善見律毗婆沙》卷叁記載:阿育王之子摩哂陀與所教化的諸 比丘,在斯裏蘭卡的支帝耶山(Cétiyagiri)迦那迦房(Kan taka)坐夏叁個月。[3]此後,南傳佛教國家 均按律製,而舉行安居策修的活動。

  漢地佛教教團的結夏安居,與流行于Kaspira的薩婆多部(Sarvāsti vādah)的《十誦律》及昙無德部(Dharmaguptah)的《四分律》等廣律傳譯有 關。《出叁藏記集》卷叁載有秦司隸校尉姚爽欲請耶舍于寺中安居的記錄。 [4]《廣弘明集》卷二十四中的《帝令諸州衆僧安居講說诏》,是漢地國家王 權最早以诏令的形式來參與僧團安居的執行,並以僧B05C粟供備。 [5] 安居的資料還屢見于敦煌文書,P6005《釋門帖諸寺綱管》等系列文書 及S2911《四分律小鈔》S6644《略鈔 本》等律製略抄本,是我們研究 敦煌佛教僧團結夏安居的重要資料。依止上座、六時禮忏、爲國祈福等成爲 敦煌寺院安居的主要內容與特點。晚唐五代後的禅宗,同樣將結夏與解夏作 爲宗門叢林的年中重要行事,宗赜在《禅苑清規》中對此作了詳盡的規定。[6] 關于結夏安居的研究,1925年,HVGlasenapp對雨季安住期間,婆羅 門教及耆那教的上座師(acaryopadhyaya)與沙門弟子的住處等問題作了系統 的探究。[7]1954年,早島鏡正先生出版了《初期佛教與社會生活》一書,專 論了原始佛教的園與精舍等問題,並指出比丘居住形態的變化,爲安居說法 等提供了冥想禅修的固定場所。[8]1962年、S達陀在《印度佛教僧伽與寺院》 (Buddhist Monks and Monasteries of India)一書中,亦對印度傳統宗教 的安居等進行了研究,對我們理解原始佛教安居製度的形成等問題,給予了 一定啓迪。[9]1963年,佐藤密雄先生在《原始佛教教團研究》中精辟的指出: 安居爲比丘一年中專心修學的最佳時機,同一住處的比丘相互誦說經典、討 論律製,並對各自的疑問進行交流。然而,由于地緣及所學、持律相同等關,在一定的地 區則漸漸萌發了部派意識。因此,安居成爲部派形成的溫床。[10]

  1966年,B166本啓祥先生推出了大作《初期佛教教團史研究》, 在第二 章《僧院構造變遷與比丘生活》中指出:叁個月的結夏安居,促進了比丘團 體生活的發展。而布薩、自恣及迦纟希羅衣等儀式的製定 ,又爲比丘僧團的律 製健全方面提供了契機。 同時結夏安居的規定,使比丘從雲遊行乞的頭陀 生活向永久定住的生活形態轉變。[11]1980年,土橋秀高先生在《戒律研究》 一書中,對敦煌出土的律藏略抄本進行了綿密的考查研究。而S2911《四 分律小鈔》S6644《略抄本》等律典文書中,均有安居的若幹規定。同時, 又對各種略抄的年代及諸種版本等均進行了判定,爲我們使用與研究敦煌的 安居資料,給予了重要啓發。[12]

  1985年,在季羨林先生的主持下,《大唐西域記校注》一書出版,在卷 二的《印度總述》中,季先生王邦維先生等對印度歲時等作了詳細的注釋, 並指出:各地的雨季不同而決定了各地安居時期的差異。[13] 關于敦煌的《夏安居帖》,先是1961年,竺沙雅章先生于《敦煌僧官製 度》中進行了錄文和研究。1992年,謝重光先生在《中國僧官製度史》一書 中,論及敦煌的僧官製度,並對P3100《夏安居帖》進行了錄文,認爲敦 煌僧官在處理僧團內部事務時,有著一定的司法權。教團通過監督僧尼做好 夏安居等事宜,而體現了這一特點。[14]此外,中村元先生的《原始佛教成立》 [15]、竺沙雅章先生在《敦煌漢文文獻》[16]等著作中亦對安居等問題, 有過涉及與討論。

  結夏安居作爲佛教僧團一年中的重要行事,是佛教律製生活的根本內容 之一。國際學界對這一律製的關注,增進並激發了我們對敦煌佛教僧團安居 問題的進一步探討。即律藏對安居的時間、分配房舍、安居期間的修學內容 等規定如何?而安居製度在漢地流傳過程中出現了哪些變異?敦煌佛教夏安 居與冬安居的具體形態,反映了哪些敦煌佛教的地方色彩?敦煌的禮忏文與 安居行事的關系如何?這些問題時時引起筆者的思考,在前輩學者的基礎 上,茲就以上問題進行討論,並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二、律藏的《安居鍵度》與早期佛教的安居形態

  (一)內律關于安居場所與時間的若幹規定

  1.1原始佛教安居場所的演變

  由于印度每年的夏季,受喜馬拉雅山的自然環境的影響,恒河平原的降 雨量大增。河水上漲,對雲遊行腳的出家沙門的生活構成了嚴重影響。加之 雨季外出乞食行腳,容易踩殺蟲類及草樹的新枝。故此,印度的婆羅門教及 耆那教等宗教均有雨季安居的習俗。佛教亦沿用了雨季安居的宗教行事。對 此,《五分律》卷十九載:

  爾時諸比丘,春、夏、冬一切時遊行,蹈殺蟲草、擔衣物重、疲弊道 路。諸居士見,譏诃言:此諸外道、沙門、婆羅門,尚知叁時、夏則安 居。衆鳥猶作巢窟,住止其中。而諸比丘,不知叁時,應行不行。常說 少欲慈愍,護念衆生。而今踐蹈,無仁恻心、無沙門行、破沙門法。諸 長老比丘,聞種種诃責,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問諸比丘: 汝等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诃責已,告諸比丘:不應一切時 遊行,犯者突吉羅,從今聽夏安居。[17]

  《四分律》卷叁十七的記錄與《五分律》的內容大致相同:佛陀在舍衛 城B05C樹給孤獨園,六群比丘四季雲遊,逢雨季水漲,漂失衣缽、臥具 、針筒 等,並傷及生命。在外道及檀越的議論下,佛陀令比丘雨季安居。[18]《十誦 律》卷二十叁,亦對佛教僧團安居的情況作了記載,只是佛陀在王舍城令比丘安 居,而非舍衛城。

  據《佛本行集經》卷叁十九的記載,釋迦牟尼成道後最初安居的地點爲 波羅捺的鹿野苑。如:“爾時世尊,成道之後,在波羅捺鹿野苑內,通及佛 身,合八人。六月十六日安居。至九月十五日,合九十叁人解夏。”。[19]佛 陀的第一次安居的時間上,屬于後安居。而從結夏與解夏的人數所發生的變化 上看,安居期間的主要活動爲剃度沙門。

  律藏中對比丘安居場所,並沒有詳細的規定。除露地、及樹上等不能遮 擋風雨處之外,其它如樹下、小屋內、山窟、自然山窟、樹空中、依牧牛者、 依客壓麻油人、船上、聚落檀越房舍等地均爲比丘安居的場所。[20]比丘的頭 陀生活,居無長處,在行腳中完善及莊嚴自己的道業。逢雨季來臨,即在那 裏安居。但安居期間的住處與飲食等問題,成爲安居前首要考慮的問題。我 們從釋迦牟尼一生安居的地點看,幾乎以都會或聚落附近及故鄉安居。其主 要原因即食與住能得到充分的保障。現將佛陀一生安居的場所抄錄如下:《僧 伽羅刹所集經》卷下載:

  世尊于波羅捺國,而轉*輪。初轉此法時,多饒益衆生。即于此夏 坐,有益于摩竭陀國王。第二,叁于靈鹫頂山、第五脾舒離、第六摩拘 羅山爲母故、第七于叁十叁天、第八鬼神界、第九拘苫毗國、第十枝提 山中、第十一複鬼神界、第十二摩伽陀閑居處、第十叁複還鬼神界、第 十四本佛所遊處、于舍衛礻氏樹給孤獨園、 第十五迦維 羅衛國釋種村中、第十六還迦維羅衛國、第十七羅閱城、第十八複羅閱城、第十九柘梨山、 第二十夏坐在羅閱城第二十一還柘梨山中、于鬼神界不經曆余處連四夏 坐、十九年不經曆余處、于舍衛國夏坐。如來如是最後夏坐時,于拔礻氏境界毗將村中夏坐。[21]

  釋迦牟尼成道以來的安居地點,除鬼神界一時尚無法考證之外,幾乎以 幾大說法中心爲主,以摩竭陀國、脾舒離、摩伽陀、舍衛城的癨樹給孤獨園 、 迦維羅衛、羅閱城等作爲結夏的場所。其中,舍衛城的夏坐連續十九年。這 使我們看到,雨季安居的生活首先應得到檀越的支持外護。

  同時,安居的行事也逐漸在改變比丘的生活形態。對擴大早期佛教的影 響及建立固定的佛教中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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