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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禅的啓示

  莊禅的啓示

  2008年4月21日講于中國佛教在線

  

  聽衆:您爲什麼要講莊禅?把莊子和禅聯系起來?

  馮老師:以前佛家面對的是儒家和道家,而現在面對的是西方的各種宗教或哲學派別,所以,按照毛主席的說法,要建立廣泛的統一戰線,孔孟老莊耶回都要統一起來,尤其是中國的傳統文化更要統一起來。

  儒釋道叁家經過了兩千年的碰撞和融合,先是碰撞,後來互相融合,到了宋明時代,慢慢融爲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以分家。我們從中國佛教史來看,圭峰大師在《原人論》裏面,就已經把佛家和儒家、道家進行了一番融通。老莊在中國的曆史更久,最初翻譯佛經的時候,很多就是借用老莊玄學的術語來對般若、中觀等的翻譯。

  到了宋代,叁教合一的思想更盛。佛日契嵩大師在《上皇帝書》——上仁宗皇帝的萬言書中,在他寫的《大學解》、《中庸解》之類的裏面,直接來談儒學,比當時歐陽修這一批儒士都還要高明。歐陽修他們這些人本來是排佛的,但和契嵩大師交往以後,心悅誠服,排佛之心漸消。加上和另外一些老和尚們打交道,歐陽修心裏對佛教的感覺越來越好,後來,在晚年自號“六一居士”,歐陽修也成居士了。

  蘇東坡更是一個“合”的例子,蘇東坡的儒學那不用談了,他進士及第,沒有儒學怎麼能行?本來他考的是狀元,當時主考官是歐陽修,他猜測這個人可能是他的弟子,讓其得第一名聲不好,自己的學生當狀元,盡管判卷的時候是封了名字的,給判了個第二名,榜眼。後來,才知道並不是他的學生,是個不認識的蘇東坡,是從四川山裏面來的。

  蘇東坡雖然是儒士出身,但是他出入佛老,在文化上、精神上和佛、老打成一片。他自己也說到:“自讀《莊子》,得吾心矣!”他的《赤壁賦》是千古絕唱,有的人說裏面的佛教思想重,有的人卻說老莊思想重。你說他是佛教思想,確實是佛教思想;說他是老莊思想,也差不多是老莊思想,在這裏已經看不到明顯的差別了。

  再來看南宋的一些大師,特別是大慧宗杲,他和他的老師圓悟克勤都是響當當的禅宗大師,他們在與士大夫的交往中——當時士大夫參禅是個普遍現象,禅師們的開悟、機語,對他們的影響都很大。某次,有一群類似你們這樣的人到廟裏去燒香,請法演禅師——圓悟克勤的老師五祖法演禅師作開示,法演禅師說到:“莫等閑白了少年頭。”後來,嶽飛就把這句話現現成成地拿過去,成爲氣振山河的《滿江紅》裏面的句子,大家都不覺得。

  另外,毛主席的詩《孫悟空叁打白骨精》,和郭沫若的那首詩:“一重大地起風雷,便有精生白骨堆”,來自《趙州老和尚問庵主頌》,趙州老和尚行腳的時候,突然一天走到一個廟裏,建立一個住庵的,他就把腦袋伸進去,問道:“有麼?有麼?”庵主豎起拳頭。趙州說到:“水淺不是泊船處。”便離開了。後來,又訪一庵主,也是這樣問道:“有麼

  有麼?”庵主亦豎起拳頭。這次趙州說到:“能縱能奪,能殺能活。”後來佛心才禅師爲這個公案寫了《趙州老和尚問庵主頌》:“虎步龍骧遍九垓,會從平地起風雷。等閑喚出庵主中,便見千江逆水回。”可見,毛澤東也讀過《頌古聯珠》裏面的偈頌。

  對公案的偈頌,這麼生僻,平常家誰看這些呀?包括廟裏面很多老和尚們也不看這些的,在毛澤東的詩裏面,信手拈來,“一重大地起風雷”,原話是“會從平地起風雷”,你看這個味就出來了。所以說,禅的思想、禅的文化、禅的影響非常地普遍,在宋代可以說是深入民間。

  你們這兒有幾位女士,在唐宋公案裏面,《五燈會元》裏面,有什麼燒庵婆子、趙州婆子、臺山婆子、平田婆子、龍潭婆子,還有些大嫂,利害得不得了。臨濟大師行腳的時候,要去探訪平田和尚,找不著路了。在一個十字路口看到一個大嫂正在犁田,他就問道:“請問大嫂,平田路怎麼走?”這個大嫂突然在牛背上打了一鞭子,說到:“這個畜生,路也不知道。”臨濟大師又問道:“請問大嫂,往平田的路怎麼走?”這位大嫂說到:“這個畜生,平時只知吃草料,要用的時候,連路也找不著。”臨濟大師碰了一鼻子灰,他可是多利害的人呀,在這個時候,也只有忍氣吞聲了。

  我們看燒庵婆子更利害啦,叁十年供養一個比丘、一個禅師,有天突然想看看她供養的這個人到底怎麼樣,就讓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給那個比丘送飯,送飯後,突然那個少女把比丘抱在懷裏,並問他:“我抱著你的時候,怎麼樣呀?”那個住庵的比丘說:“枯木倚寒岩,叁冬無暖氣。”——我這已是枯木樁了,春天來了也是沒有新芽的。老太婆聽了這個少女回來的彙報後,說到:“我叁十年養了一個俗漢。”于是,她去一把火把這個庵給燒了,把那個住庵的給趕走了。大家參參,這個公案怎麼回事。如果我們平時遇見這位師父,那了不得,這個師父的修持非常好呀,修定,修到一心不亂了呀。坐懷不亂,遇見美女送懷也不亂心,但爲什麼這個婆子說他是個“俗漢”?可見當時的禅的確是深入人間,婦、孺、販夫、走卒都知道參禅。

  所以,這個“禅”未必只是寺廟裏的,你看宋代王重陽創立全真教的時候,以一部《道德經》、一部《心經》、一部《孝經》爲核心,體現了叁教合一。到了張真人的丹經《悟真篇》,其形式和內容與禅宗曹洞宗的偈頌一樣了,裏面有一首:“佛即心兮心即佛.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從來皆要物。若知無物又無心,便是真如法身佛。法身佛,沒模樣,一顆圓光涵萬象。無體之體即真體,無相之相即實相。”《悟真篇》與道教的“丹經之王”《周易參同契》並列,這裏他到底是在談“丹”還是在談“禅”?再看張叁豐的《無根樹歌》,它到底是道家的丹經還是禅宗的詩偈,真的是說不清楚。當時和道家的丹經類似的禅宗的頌文,包括曹洞宗的《寶鏡叁昧》、曹洞宗的《坐禅默照銘》、圓悟大師的《瞌睡歌》等。

  陳抟老祖一睡八百年,在佛教裏,睡眠被認爲是障(睡眠障),是需要對治的煩惱之一。但在禅宗大師們這裏,真淨克文有《瞌睡歌》,圓悟克勤也有一個《瞌睡歌》,都是鼓吹睡大覺,吃了飯沒事就睡大覺,你想想這是什麼樣的境界?臨濟大師在黃檗會上見道以後,在禅堂裏每天睡大覺。有一天,黃檗查房——在禅堂裏面巡視。看見臨濟睡在床上,一棒子敲過去:“你幹嗎?”臨濟把眼睛睜開:“老和尚來了!”一轉身,又去睡覺了。黃檗禅師轉身過去看,首座和尚在另外一邊,正襟危坐地打坐,他一棒子又打到首座的身上:“你看,那個後生都會參禅,你在這兒胡思亂想幹嗎?”所以,這些境界,這些公案的確不是傳統佛教裏面的那種境界。

  在《莊子》裏面,《知北遊》裏講到妸荷甘和神農一同在老龍吉處學習。神農天天睡覺,有一天,妸荷甘推門而入說:“老龍吉死了!師父已經死了!”神農呵呵大笑,說:“哎呀,這個老頭子,也不傳點道法給我們就走啦!”這樣的境界的確不一樣。《莊子》和禅宗的確有相近的東西,我們從僧肇的《肇論》裏面,在《物不遷論》、《不真空論》、《般若無知論》、《涅槃無名論》任何一篇中,都有濃厚的老莊思想,石頭希遷所作的《參同契》也有老莊思想,叁祖的《信心銘》,不管是無爲也好,逍遙也罷,都或多或少的使用了莊子的名言,在唐宋祖師的語錄、公案、開示裏面也有很多。

  《莊子》的《齊物論》裏面談天籁:“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吹萬”,大家讀過《佛教叁字經》的知道,這本《佛教叁字經》就是四川的吹萬老人所著的。吹萬禅師是忠州聚雲寺的,他是大慧宗杲這一系的,和破山海明同時,比破山海明大個十多歲,很了不起,整理寫了《佛教叁字經》,他自稱“吹萬老人”,這個名號從哪兒來的?從《莊子》這兒來的。後來楊仁山又豐富了《佛教叁字經》的內容,印光大師也專門對其做了校訂,因爲畢竟過了叁百多年,到了民國年間,需要增加一點內容進去。這個“吹萬”老人是很有身份的,文章也不錯,不然楊仁山和印光大師不會在他的文章後面“續尾”。

  在《莊子》文章裏面,包括《齊物論》和《知北遊》等的一系列內容,可以說是佛教傳入中國前的禅宗。爲什麼這樣說呢?禅宗講究“教外別傳,不立文字”,老莊的思想也是“棄聖絕智”,“棄聖”類似于教外,“絕智”類似于不立文字。禅宗講究頓悟,莊子講究“朝徹”,一燈能滅千年暗,太陽出來,把晚上的夜氣掃蕩一空。佛教裏面講次第,如來禅講次第,在莊子的《大宗師》裏,講次第也是非常精彩。還有“心齋”、“坐忘”這些,對我們一般打坐的人仍然有極高的啓示。

  在《莊子》裏,孔夫子告訴顔淵何謂心齋,“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這個描寫非常精彩的,與佛教裏通過根塵識來描寫修定有異曲同工之妙。“聽止于耳”,耳根和聲塵結合起來才有耳識之用,“心止于符”,心上念頭的來去必然有所指,符就是概念的意思。我們通常所“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就是因“心止于符”,要把這個給破了。

  破知見障、所知障,用什麼來破呢?用“氣”來破,這不是頑空,“氣”不是頑空,它是說有就有,說空就空的,氣是什麼呢?中國的“氣”和西方的“氣”的概念完全不一樣,嚴格來說,佛教裏面還缺乏“氣”的概念,在中國黃老道家學說裏面,“氣”的概念很重要,“氣”應寫作“炁”,它不是空氣,所謂陰陽二氣,純陽之氣之類的,這個氣,非剛非柔、非陰非陽、非正非邪,不是精神的,更不是物質的,那到底說它是什麼?它是無我的,因爲氣非精神形態,是無我的。但是它又是非“非精神”形態的。它到底是什麼呢?它是隨緣而起,就象根塵相即,識就起來了一樣。昨天有人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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