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科學觀(尤智表)
緒言
佛教——這古老的宗教,一向是被人認做迷信的。從它的外貌上看,確是帶上濃厚的宗教色彩。人家看見了裝金的佛像,聽到鍾盤梵呗,就硬說是拜偶像;再看見了寺院裹僧衆的生活,就硬派他們做社會的寄生蟲。那裹知道佛教裏一事一物,都有理論上的根據,只是這種理論太深了,非但不是叁言兩語所能講得明白,而且要有相當學問基礎的才能聽得懂,說佛教是迷信的人,其實他自己倒是犯了迷信的病,因爲他並不曾徹底的研究過佛理。有的甚至連佛教的普通常識也不知道,只是人雲亦雲,這才真的迷信——迷信他人的胡言。
佛教可以說是宗教,也可以說不是宗教,這要看你對于宗教二字下的什麼定義。如果拿R-eligion的原義來說,是指崇拜一神或多神的宗教,則佛教根本就不是宗教,因爲佛教是不主張神權的。若就廣義的解說,凡有所宗有所教的皆得稱爲宗教,如孔教、道教等,則佛教亦可以說是宗教。
自從科學發達以後,所有崇拜一神的狹義的宗教,早已受不住科學的攻擊,惟有佛教則不然,科學愈昌明,佛教的教義愈發揚光大。近年來世界各地佛教的日漸興盛,實與科學之進步成正比。即如我國近年來佛教徒中,就有不少是科學家和工程家。這是因爲佛法的理論,都能透過科學的考驗,故凡對于科學造詣愈深者,愈能解釋佛經中素不能解的文義,從知佛教中一切事相,在常人視爲迷信者,都有其健全而強的理論基礎。作者因據此作「佛教科學觀」,請陳其說于後。
一、佛是純理智的宗教
大家都知道科學是理智的産物,不知佛教也是理智的産物。惟其同是理智的産物,所以從科學的立場來看佛教,要比從哲學政治經濟各方面來看,要看得更清楚而正確。科學曾經照破了數千年人類的愚閣,解除了人類的迷執,佛教對于人類也有過同樣的貢獻。茲縷述如左:
一、破除迷信
人類一向就有很多的錯覺,如不用理智來精細推測,往往被其所惑,將錯就錯。最簡單的例子,如從前大家公認地面是平的,是方的,是靜的,太陽是動的,後來科學家說地是球形的,是自轉,是向日回繞的。又如日蝕和月蝕,從前認爲極神秘的,現在都知日蝕是日被月所遮,月蝕是見被地影所蔽,都可以事前推算其時刻。我又記得在幾何學課本的開端,就有幾個例子,說明眼睛有種種錯覺,內有一個例子,是把兩根平行而同等長的直線,兩頭各加<>和><兩種花樣,就會令人覺得這兩根線是一長一短的,由此證明單靠眼睛來辨別長短是靠不住的。再如我們在晚上看見天空中的星,我們以爲它是存在的,但天文學家告訴我們,有很多星離我們地球的距離,遠得異常,不是用裏程來計的,是用光速和年數來計的,名曰光年,一光年的距離是每秒叁十萬公裏乘一年所有的秒數。距離遠的星有數十光年。所以我們看到這顆星時,已是幾十年前發送出來的星光,現在這顆星早已飛到不知那裏去了。又如我們現見室內的桌子椅子筆硯杯盤都是靜止的、堅實的,但物理學家告訴我們,這些物質的原子,同太陽系一般,電子回繞了原子核,以光的速度旋轉著,而原子與原子也是時刻不停的振動著電子與原子核,原子與原子之間都留著極大的空隙,疏松得異常,和我們所見外表的靜止堅實,完全不同。可是我們的眼睛實在看不到物體的真相,必須用合乎邏輯的理智才能推得正確的答案。
佛教也同樣的糾正了很多錯覺。我國向有「天無二日」的古語,但佛經上說叁千大幹世界就有十萬萬個太陽,幸而中國的帝王氣度大,沒有把大逆不道的罪口,加諸佛經,像哥白尼所受的一般。現在天文鏡襄證明天空裹所有密集的恒星,一個個都是太陽系。又如我國詩文中常常提到月有陰晴圓缺之句,月的圓缺本是古人的錯覺,若月球果有圓缺,則又是誰把它鑿缺
誰把它補圓
佛經上說得好,它不說圓缺,只說白月黑月,這不啻說明了月球反射日光的全部道理。凡是沒有讀過生理學的,都以爲我這個身體,只有「我」一個人獨占,那裹知道這個肉身裹有許多種微生蟲盤踞著,和「我」一同享受。佛在二千五百年前竟大膽的告訴我們,說人身是蟲窠,大別之,有八十種蟲,詳見「治禅病秘要經」及「正法念處經」。佛經不單說出各種蟲的名字,而且描繪牠們的動作形態。在科學沒有發達以前,要一般人信受此說,真不容易。佛雖說得這般清楚,而且佛自說,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诳語者、不異語者,但這樣微小的蟲既非肉眼所能見,當時又無顯微鏡可供人檢視,如何能教人徹底了解。現在則稍具生理學常識的人,就很容易接受了。佛經上又說佛觀一勺水,中有八萬四千蟲,現在也覺得沒有問題了。
在代數沒有發明以前,大家只承認正數而不承認負數和零,更不曉得什麼叫做幻數。這表示那時人類對于數的認識並不圓滿。佛教對于任何觀念都很圓滿周徧的,例如說觸覺普通只認身物相合爲觸,不知觸離時亦有所覺,若離時不覺其離,則合時亦將不覺有合,故佛經于合時名合觸,離時名離觸,亦猶代數中于正數之外,亦承認零數。又如說樂是樂受,苦是苦受,不苦不樂叫做舍受,相當于正負零叁個位置。又如說善惡之外,把非善非惡叫做無記。這都表示佛教說法的圓滿,有與科學精神相同而又超過常識的地方。
還有一件事,是科學和佛教同樣破斥的,就是靈魂,一般人相信靈魂的理由是:人的軀殼是肉體,是物質,物質是無靈知的,所以必須有個有靈知的靈魂來主使它;譬如一輛汽車,必須有一個司機去駕駛它。這個靈魂是藏在肉體裏的,肉體有了靈魂就成活人,靈魂離開了就變成死人。此說好像言之成理,但拿邏輯或因明學來測驗一下,就發現它的過失來了。我們現在問他:這個靈魂是物質的,還是非物質的
他若說是物質的,則此物必有長短重量,現在人體的解剖學已很發達,人身各部分構造,知道很清楚,雖小至細胞、細菌也各各知其名稱作用,但從未發現一件不知名稱作用的奇怪東西,若說此物在解剖前或者在人死時早已飛出體外,然此靈魂既爲物質,則如無動力推動,絕不能自飛,若藉人身內的熱力射出體外,則死人周圍必可找到。況且物質是無知的,靈魂既是物質,則肉體又何需乎另一無知的物質爲之主宰
若說物質有知,則肉體自有知,更何需乎另一有知的物質爲之主宰
所以說靈魂是物質的,絕不能證成他的理論。他若說靈魂是非質物的,則我們要問:非物質的東西,怎會在身軀內跑進跑出
既然說跑進跑出,就不能說是非物質了。
佛教既破斥靈魂,那末生時作主宰,死時受輪回的又是什麼呢
佛教的解答是:因爲這個東西是萬物的本體,是無形無相,不住內外,不出不入的,佛教強名之曰神識,曰佛性。神識是指被物欲蒙蔽了的本體。佛性是指沒有物欲系縛的本體,其實是二而一,一而二的。它和一般人所說的靈魂,是有本質上的不同,人們認爲靈魂是有形相的,是住在身內的,是能出入的。不過,話得說回來了,神識佛性雖然無形無相,不住內外,不出不入,然而遇緣成熟,也可以顯示出入內外有形有相的物質,所以它既非物質,又非非物質。現代科學家對于這個問題,還沒有能力去加以解答,只是武斷地說:「沒有這會事L,就以爲破斥完事,而佛教則以佛親證的現量,能說明是非,剖解真僞,同時指示我們用各種的法門修行,以便和他同樣證得真理。
所以科學和佛教真是世界上的兩盞明燈,它們照破了世間的闇,解除了人們的迷執,使人類的智慧得以無止境的發展,而達到無上的一正覺。可惜現代的科學還只限于明了物質的相貌,凡有關于心的部分,仍非借重佛教的一盞慧燈,不足以破闱除迷。例如:關于人身各種器官的感覺部分,就牽涉到心的問題,由這種種感覺引起許多心理作用(百法明門論稱之爲心所有法),佛教對此研究得很精細,遠非現在的心理學所能企及。今假定我們聽一個音樂家演奏某一個名曲,耳識就辨出它的旋律,意識隨即分別出它的情調,由此引起許多心所,使我們感覺到優美悅耳,遂發生種種幻想,因而起愛好心,戀戀不舍(若就法相宗的名詞來講,就是引生了觸、作意、受、想、思、貪、戀、放逸諸心所)。這是指對于音樂已有相當訓練的人說:若是一個根本不懂音樂的人,則聽了此曲之後,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旋律,更懂不得情調,只覺咿唔滿耳,非但不發生愛好心,恐怕反而會討厭。若就物理學的分析,這一支名曲,不過是一連串的空氣波,包含著各種周波率的正弦曲線(亦名諧波,這就是耳膜受到空氣波動時的真實狀態。耳根的現量境界就是如此,從耳識所辨出的旋律,意識所辨出的情調,在這許多正弦曲線上是無法找出來的,至于愛好和厭惡,決然相反,更非曲線上所能有。我們往往忘卻了這一點,把耳識意識所分別所引生的東西,硬加在這一串曲線所代表的空氣波上,而執爲實有——這是我們最大的錯覺。這種錯覺已不知不覺的深入我們的膏盲,除了佛教以外,再無人指出此錯誤。——于是大家都說,這是一支哀豔的名曲,好像哀豔是此曲所實有,而忘卻了這是唯識所變。又如蔥蒜,喜食者謂之爲香,不喜食者謂之爲臭,若香臭味爲蔥蒜所實有者,則不應因人而異。
二、揚棄情感
佛教可說是專門在找出人們的種種錯覺幻覺,而加以合理的糾正,使人們走上覺悟的大道。所以佛教是純理智的,非惟不雜一點情感,而且竭力的揚棄情感,這是和科學完全相同的。哲學雖也特重理智,但持論立說,終不冤有門戶之見,黨同伐異。其它社會科學,要亦未能覓此。至文學藝術則偏重情感,情感盛則理智弱,故文藝的評價,千古無定論。情感與理智往往是互爲治長的,一個人受到情感的沖動時,理智常因此消滅,也可說被情感所蒙蔽;反之,當理智發揚的時候,情感(例如恐怖、貪愛等心理)也會消減,理智如日光,情感如浮雲。印如愛子之情,雖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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