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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伽经提要(杜大威)

  楞伽经提要

  

  杜大威

  

  由于教学需要,故作此提要,并将全部《楞伽经》文作了白话编译。先略述本经在禅宗内地位。

  宋·苏轼(1031—1101)称:《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先佛所说微妙第一真实了义,故谓之佛语心品。祖师达摩以付二祖曰:“五(吾)观震旦所有经教,惟楞伽四卷可以印心”——见《苏轼·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序》。

  达摩(?—642)所传禅宗,相传由佛陀最先亲授: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并付予衣钵表信——后递至达摩,经二祖以至六祖,大行于中国,乃至发展到朝、日、越南等广大亚洲地区,近代又发展至欧美,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然而教外别传实乃教内真传——将经典核心精华,落实为个人心地上活泼实践,并证悟成就,当然超出书本文字范围,故“不立文字”之“实践心印”,非与经义有悖。所以达摩提倡二入四行,二入即“理入、行入”,理入为“藉教悟宗”,借教典而启发信解,从而“行入”实践之“悟宗”。如此深契经义:“我谓二种通,宗通及言论,论者授童蒙,宗为修行者”(《楞伽经》卷二)。“宗通”与“说通”皆不可或缺——是为达摩推崇此经初衷。

  所谓楞伽印心,从历史角度看,亦有其必然。南北朝时,中国各大宗派已在酝酿中,经教之社会威望很高,译经、义学方兴未艾,立宗必持要典以自重,以《楞伽经》作为禅宗创立依据之一,其重要性可知。五祖后,传《金刚经》,六祖后,并传《坛经》。然而古今中外的禅宗,都能在《楞伽经》中找到根源脉络。

  自古称《楞伽经》难读,原因有二:一、陈义深奥;二、文辞简古。求那跋陀罗大师(393—468)翻经,多直译,言词优美典雅,稍感未尽谙汉俗,句型梵味浓郁,加之时代久远,转抄中个别字误,句逗错简难免,天资如苏东坡,也慨叹“义趣幽眇,文字简古,读者或不能句”。现代人读此经,若不作白话今译,恐多半束之高阁,岂不有违佛陀殷切济世情怀?

  原经为对白式随机问答,自由讨论。可谓恣肆汪洋,哲理深邃,虽分四章,但冠以同一标题“一切佛语心”,自有良深用意,然而阅读起来无明显次第感。

  鉴于此,为方便读者,编者在提要中将经文要点简辑于次,以资参考。拟为:一、题解;二、禅宗观;三、唯识观;四、缘起性空观(中观);五、世俗观;六、救助观;七、道行阶次;八、纲要总结。以上八条,可散见于四章内,今集中说明,辅以必要解释,唯愿有助阅读。

  一、 题 解

  全经四章,皆用“一切佛语心品”题名,四个章节只阐发唯一宗旨,这种形式,在经藏中极罕见,由此引发我们浓厚兴趣,该宗旨立意如此独特,当赅奥义,值得研究。

  一般理解“一切佛语心”,望文生义,认为是一切诸佛,在谈心理活动——似无大错,但诸佛故可谈心,一切友朋同侪,师资学人,乃至各级关系、寻常男女无不可谈心,无特色可言,竟值得如此强调,更遑论启示奥义?故达识者指出:义当为“一切诸佛心要”——大意颇佳,却未明示心要如何?尚欠点睛,故深析句义,应题解如次,“一切佛语心”当阐释为:关于人生宇宙,一切万有境象,佛都说为心理现象之反映。无论天地人我,时间空间,动静有无,攀缘取舍,万事万物无不当下映现于吾人心理境象中,即实现为吾人自心此时此处的心地境观。故唐代慧能大师语:“心量广大,犹如虚空……,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相,日月星辰,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善知识,自性能含万法是大,万法尽在诸人性中”。(《坛经·般若品》)——即此义。

  若用白话句译,应为“关于一切——佛说皆为心地境象”,简译为:“佛说一切皆心境”似更合汉文习惯。该义赅括全经大意,说得强调一点——乃至统摄文句。此标题实为佛教世界观“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简述,再结合经文中出现得最普遍的句子——“觉自心现量”(反省内觉自心当下实况),即佛教“方法论”——二者相互唱合,则修证之事,不离于此,愿读者猛著精彩。

  二、 禅宗观

  中国禅宗很多特色,可溯源于经文之揭橥,分三节说明:1、悉檀——直指人心;2、渐悟与顿悟;3宗门与教门。

  1、悉檀(真实成就)——直指人心

  经文开始,佛令“今皆恣(随意)所问,我当为汝说”——鼓励大家充分发问,我当为你们解说。于是大慧菩萨罗列“百八”疑问,包括天、地、人世、时空、主观客观、从微粒到星系,从红尘到修行等全方位问题,佛还认为问题不够多,自己又补充若干。

  当人们满怀期望,欲满足求知乐趣时,佛作了实质性的、令人大感新意的开示,佛说:“佛子所应问,一一相相应,悉檀(成就)离言说,我今当显示!”《卷一》表示:你们所提的“问题”,实际上与你们此时的“疑情”正好相应,“问题相”就是你们此刻心态的“疑情相”。省悟当下心态之实际才是最重要的课题。所以,真实成就在于“悉檀离言说”,实际成果并非驰骛于对外在问题之言说拟想,而在反省到自己当下心态体验之实相,“我今当显示”于你们吧——于是,推翻一切问题,所有问题皆非问题,将你们的疑情回赠给你们自己品尝吧!这样,方近于“真实悉檀”。

  这就开启了中国禅宗“置答(不回答)”、“逗疑”、“逼拶”、甚至“棒喝”的先河。在《金刚经》中我们亦可常见类似句型:“佛说般若波罗密多,即非般若波罗密多”,如出一辙,皆表现出禅宗典籍直指人心之特色。

  2、渐悟与顿悟

  经文对顿渐作了明确昭示:

  “尔时,大慧菩萨为净除自心现流故,复请如来,白佛言:(大慧为净化自心“意识流”,消除心理执著,向佛请教)

  “世尊,云何净除一切众生自心现流?为顿为渐耶?(顿然扫除呢?还是逐渐净化?)

  “佛告大慧:渐净非顿,如庵罗果,渐熟非顿,如来净除一切众生现流,亦复如是。(如水果逐渐成熟,净化自心,是渐修过程,如中国北派禅法神秀师提到,时时勤拂拭,勿令惹尘埃,是长期修养的工夫。然而宗门见地又不仅如此,渐修之事,悟前可修,悟后可养,但由凡入圣,证道一刹那间,却是突跃式顿悟——)

  “譬如明镜,顿现一切无相色像(请注意:色像虽宛然,但已“无相”,已脱离了执著的“有相”。借用现代哲学语言描绘,是由渐修的量变引发了飞跃与质变,“有相色像”,顿然被扬弃了质感,变成纯净的“无相色像”,物质现象,突变为“心地境观”,如佛陀例举的镜像,虽显影但非“实物”,这是一种脱胎换骨的世界观改变,即禅师们悟道时所谓“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境界”)。

  “如来净除一切众生自心现流,亦复如是。(请注意,顿悟不只净化境界,且更有顿然除断“现流”之功效,“无间相续性,妄想所熏(成)”这在卷四中述及,所谓意识相续之流,仍为妄想熏陶之假象,若顿除妄想,则“流”也须得“顿断”一下,体验顿然心不动——“何期自性本不动摇”(慧能语),即古人所谓“截断众流”、“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或艺术化地表达为“断碑横古路”,看下文——)

  “顿现无相,无有所有(质感的)清净境界,如日月轮,顿照显示一切色像,如来为离自心习气过患众生,亦复如是:顿为显示不思议智最胜境界(不生不灭,凝然不动)。譬如藏识——顿分别知,自心(显)现,及身安立(于凝然不动之自)受用境界(顿然悟入身心安定的纯净“如来藏”境界)”(卷一)。

  对藏识的发现,对意识流的“定格”,都是在“顿悟”中产生的。应注意的是,藏识的存在,虽藉知见而超越知见顿显,但决非概念知见可以认识,而是在悟境中“现证”的。若以知解执著“实有”藏识,作“法我”计著,佛陀认为“则同于外道”,这在卷二中有说明,藉此免除某些“中观家”非议。

  3、宗门与教门

  宗门叫“宗通”,属自觉证道境界,离文字相“有”、“无”等思虑,必具顿悟跃入——通“宗”体验,方称“宗通”;教门即“教下”、“说通”,乃佛陀随众生领会程度,说种种经典,引导众生。

  “宗通者,谓缘自得胜进相,远离文字妄想,趣(证入)无漏界知觉地自相(证入“无漏界”,自己觉察本分心地的当下实况。无漏界,即一切归于本分的自知自觉相——“知觉地自相”,没有了对“外有”境界的迷信执著,不再“漏向”外在“实有感”)。远离一切虚妄觉想,降伏一切外道众魔,缘自觉趣,光明辉发(照明自心,指导众生),是名宗通相(卷三)。

  “……离自心现种种妄想(外在“实有感”),谓不堕(知见分别的)一、异、俱、不俱品(等等二边偏见),超度一切心、意(根)、意识(的执著外有之相),(达到)自觉(的)圣境界,离(“分别心”)因(形)成(的对“外有”之知)见相,一切外道、声闻、缘觉(二乘之人),堕(世俗有、无)二边(偏见)者,所不能知,我说是名自宗通法(此为禅宗自明心地的证道体验)。

  “说通者,谓随众生心之所应,为说种种众具契经,是名说通……

  我谓二种通:宗通及言说,说者授童蒙,宗为(自证)修行者。”(卷三)

  禅宗,在“宗通”自证,“自觉圣境界”方面,“远离言说文字”壁立万仞,不容拟议言说,但在教化方面“授童蒙”,还是“为说种种契经”。达摩大师提倡“藉教悟宗”,在度众生行持中,也不可或缺。

  “自觉圣境界”的“自宗通法”为全经、也是禅宗之核心。乃通达经题“佛说一切皆心境”之锁钥。经文中或作“自得胜进相”、“自觉地自相”、“觉自心现量”、“自宗通”、“缘自觉趣”,大意相同,皆吾人自省,觉受当下心念、情志、感觉,乃至呼吸等实况之义。唯此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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