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品第一
這一品是六祖惠能大師自述身世、得法及出家因緣。六祖惠能(638年-713年),俗姓盧氏,河北燕山人(現今的涿州),生于嶺南新州(今廣東新興縣)。得黃梅五祖弘忍傳授衣缽,繼承東山法門,爲禅宗第六祖,世稱禅宗六祖。唐中宗追谥大鑒禅師。是中國曆史上影響最大的佛教高僧之一。
關于六祖的法號,史志爲“慧能”或“惠能”的均有。六祖本人不識字,據六祖門人法海曾記載“……專爲安名,可上惠下能也。父曰,何名惠能?僧曰,惠者,以法惠施衆生;能者,能作佛事”。此外,六祖法體真身的安放地南華禅寺亦以“惠能”爲准,可知“慧能”當是訛誤。
在英國倫敦大不列顛國家圖書館廣場,矗立著世界十大思想家的塑像,其中就有代表東方思想的先哲孔子、老子和惠能,並列爲“東方叁聖人”。
時,大師至寶林,韶州韋刺史與官僚入山,請師出。于城中大梵寺講堂,爲衆開緣說法。師升座次,刺史官僚叁十余人、儒宗學士叁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時作禮,願聞法要。
唐高宗儀鳳二年春天,六祖大師從廣州法性寺來到曹溪南華山寶林寺,韶州刺史韋璩和他的部屬入山禮請六祖到城裏的大梵寺講堂,爲大衆廣開佛法因緣,演說法要。六祖登壇升座時,聞法的人有韋刺史和他的官員部屬叁十多人,以及當時學術界的領袖、學者等叁十多人,暨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時向六祖大師禮拜,希望聽聞佛法要義。
大師告衆曰:善知識,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識,且聽惠能行由得法事意。
六祖對大衆說:“善知識!每個人的菩提自性本來就是清淨的,只要用此清淨的菩提心,當下就能了悟成佛。善知識!先且聽我惠能求法、得法的行由與經曆事略。”
“菩提”是梵語“覺醒、覺悟”的意思,佛是“覺醒者”、“覺悟者”,“自性”就是“本源、本性”。“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的意思是:我們能夠覺悟的自性,本來就是清淨的,只要心安住于自性,當下就成爲覺醒者(佛)。
什麼叫菩提自性呢?菩提自性不是“自我”,自我是個假我、小我、無明,是我們過去我執和法執糾結成的一種自縛,並非是實在的“真我”。佛教中以破掉自我爲修行,小乘佛法破掉自我就是最高境界。大乘佛法不僅是破掉自我,還協助其他的我法二執來破掉自我。在佛陀的教法中有無數對真我的表述,在不同的語境下,爲了更加清楚表述“真我”狀態,佛陀用了“無我、空性、佛性、自性、真我、真如、一真法界、如來藏、妙明真心、心”等等各種名相來表述,所說的就是“與佛無差別”的“真我”狀態。
佛言:“如來妙體即法身,清淨解脫同真谛。如日與光不相離,如來功德即涅槃。真我與佛無差別,一切有情所歸趣。生死涅槃等無二,其性不壞無造作。垢淨如如性不異,唯佛世尊獨能了。衆生悉有如來藏,叁寶于是現世間。一切有情入佛智,以性清淨無別故。佛與衆生性不異,凡夫見異聖無差。一切衆生本清淨,叁世如來同演說。”(《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10卷)唐·般若譯)
佛的應化身是“覺醒者”,我們民間總是把“佛”理解成是“神仙”,或者“造物主、超級大神”,這顯然是違背佛教正信的。
衆生的一切顯現都是我們稱之爲如來藏的自性所顯現的。就像一棵大樹,枝繁葉茂,它的樹枝(化身)樹葉豐富多彩,它的樹幹(報身)高大巍峨,它的樹根(法身)密布深邃,這是一個整體。作爲衆生來說,就是這棵樹上無數的一個樹枝。當一個樹枝把關注點放在自己生生滅滅的樹葉上時,就會患得患失,感受輪回苦難。它認爲自己是一個孤單的樹枝,生滅的樹葉就是它的財富、名譽、健康。它一直夢想著也能成爲一棵大樹。終于有一天,它靜下攀援恐懼的心來,回光內觀,發現自己與傳說中的樹根(法身)和樹幹(報身)原來從于無始,乃至未來,都是一體共存。這個樹枝悟道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奇哉奇哉,原來樹枝皆具大樹智慧德相,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于是這個樹枝就不辭勞苦地向其它尚在煩惱中的樹枝講解這句話,開示悟入佛之知見。一個開悟的樹枝,向其他自感孤苦的未悟樹枝解釋它自身就是大樹,未悟的樹枝舍棄過去錯誤知見的過程,稱作生起次第。像今天上午,用種種的經論、種種的比喻給大家解釋,那個生滅的東西是一個幻相,是一個假相,是一個局部,並非是實相,並非是真我。當你努力求取認識本我、真我,也就是認識如來藏和佛性的學習過程,我們稱作生起次第;感受和融入空性和真如的修法過程,我們稱作圓滿次第。
例如一棵大樹,枝繁葉茂,長了無數的樹枝,每一個樹枝都是大樹的一部分。生長出來的每一個局部樹枝,我們稱爲化身,樹幹部分,我們稱爲報身,樹根稱爲法身。就像整個的大海我們稱爲法身;大海的波瀾壯闊,浩瀚無邊,我們稱爲報身;大海中此起彼伏的泡沫我們稱爲化身。法身、報身、化身是圓融一體的,從不分割。當衆生執著在小泡沫是“自我”的時候,他的世界裏就有了生滅、苦難、殘缺。如果孤獨的一朵小浪花在迷惑中突然醒悟:哦,原來我融入大海,就擁有了大海的浩瀚無盡和波瀾壯闊。這一刻他就證悟了。浪花悟了就是融入大海,衆生悟了就叫見性成佛。
所以,我們不要認爲“自性”在我們身體內,如同一個秘密器官,不是!是我們的身體在自性內。祖師說“身在含元殿,何須問長安”,含元殿是金銮殿,長安城是都城。這句話是將含元殿喻爲“自我”身心,長安城喻爲自性,意思就是“自我”在“自性”中,“自我”其實是“自性”的一部分。只需悟道,法身(自性)、報身(感受)、化身(色身),當下具足圓滿。千萬不要以爲需要折騰一番才會成佛,不明自性,怎麼折騰也不會成佛。明了自性,當下就是佛。法身、報身、化身,當下具足圓滿。千萬不要以爲需要折騰一番才會成佛,不明自性,怎麼折騰也不會成佛。
惠能嚴父,本貫範陽。左降流于嶺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遺,移來南海,艱辛貧乏,于市賣柴。時有一客買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錢,卻出門外,見一客誦經。惠能一聞經語,心即開悟。遂問:客誦何經?客曰:《金剛經》。複問:從何所來,持此經典?客雲:我從蕲州黃梅縣東禅寺來。其寺是五祖忍大師在彼主化,門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禮拜,聽受此經。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惠能聞說,宿昔有緣,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惠能,令充老母衣糧,教便往黃梅參禮五祖。
六祖講述自己身世:我的父親原本祖籍範陽,後來被降職流放到嶺南,于是作了新州的百姓。我這一生很不幸,父親早逝,遺下年老的母親和我相依爲命。後來遷移到南海,每天就像現在的民工棒棒軍似的,靠賣柴來維持生計,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困苦。有一天,有位顧客買柴,囑咐我把柴送到客店去。客人把柴收下後,我得了錢退出門外時,看見一位客人正在讀誦佛經。我一聽那位客人所誦的經文,心裏頓時豁然開悟,于是問那位客人說:“請問您誦念的是什麼經?”客人答說:“《金剛經》。”我再問他:“您從哪裏來?如何得以持誦這部經典?”客人答說:“我從蕲州黃梅縣東禅寺來,那是弘忍大師住持教化的道場,跟隨他參學的門人有一千余人。我就是去東禅寺禮拜五祖,而聽受此經的。大師經常勸出家、在家二衆說,只要持誦《金剛經》,自然就能夠見到自心本性,當下就能了悟成佛(覺醒者)。”我聽了客人的這一番話,也想去參拜五祖。由于過去結下的善緣,承蒙一位客人給我十兩銀子,教我備足母親的生活所需,然後就到黃梅縣參拜五祖。
惠能是大善根之人,聞即信受,志求解脫,當即發心出家修道。中國曆史上好多大德祖師,都是這種大善根大因緣。
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憨山大師,十歲的時候,因母親對課程監督得很嚴格,他覺得讀書既費神又艱苦,便産生了厭煩情緒。一天他問母親:
“讀書的目的是爲了什麼?”
“做官。”母親答道。
“做怎樣大的官呢?”
“從小官開始,一直可能做至宰相。”
“做了宰相又爲了什麼呢?”
“最後罷了。”
他聽後歎息說:“可惜一生辛苦,到頭來只是罷了,我讀它何用?我只想做個不罷的!”母親聽說:“那就只有出家爲僧了!”他聽到出家爲僧,又好奇地問:“什麼叫出家爲僧呀?做僧又有什麼好處?”母親向他解釋說:“僧是佛的弟子,他們的足迹遍及天下,自由自在,是人天的福田,所以到處都有人供養他們。”他聽說出家爲僧有這般超脫自在,便對母親說:“將來我也出家爲僧,好嗎?”“好是好,只恐怕你沒有這份福報哩。”
“爲什麼需要福報呢?”他又覺得不理解。
“世間做狀元做大官的經常有,出家做佛祖的哪裏常有呢?”母親解釋道。
“我有這份福報,只怕母親不同意我出家!”他只恐母親不同意,便趕緊說了一句。
“你若有這份福報,我就同意你出家。”母親本來笃信佛教,見兒樂于出家,就答應下來。從此以後,少年的大師在心裏埋下了出家爲僧的種子。第二年的一天中午,他在家門口偶然看見幾位行腳僧,肩挑著瓢笠等什物,遠遠地走來,便跑去問母親:“他們是什麼人呀?”“是行腳的挂搭僧。”他聽了暗自高興,又到門外去看,見行腳僧來到樹下,把擔物放在樹邊,然後向他母親問訊化齋,母親忙著去烹茶燒飯,對僧衆非常恭敬。行腳僧吃過齋飯後,挑起擔物,舉起一只手向他母親致謝,母親見了急忙避開,恭敬地對僧衆說:“勿謝!”僧衆便徑直上路去了。
當行腳僧去遠後,他不解地問母親:“僧衆如何如此無禮,吃了齋飯也不…
《壇經朝聖——《六祖法寶壇經》講記 自序品第一》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