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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奘及其佛經翻譯

  唐玄奘及其佛經翻譯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 楊曾文

  內容提要:論文對唐代偉大旅行家、佛經翻譯家玄奘一生非凡的經曆進行了比較系統的歸納論述,並對他翻譯的主要經典作了概要介紹。

  關鍵詞:玄奘 佛經翻譯 中印文化交流

  在中國佛教的流傳和發展中,佛經翻譯是一項重要的事業。隋唐是中國佛教發展的鼎盛時期,也是佛經翻譯的鼎盛時期。唐朝的佛經翻譯大體上可以唐玄宗即位(712)爲界線分爲前後兩個時期。前期的代表人物有玄奘、實叉難陀和義淨,所譯佛經主要是大乘般若中觀系統和瑜伽唯識系統的經典,並且譯出相當數量的小乘說一切有部的論書和戒律,然而其中有不少經典是舊有經典的重譯和補譯。後期的代表人物有菩提流志、善無畏、金剛智和不空,在所譯經典中密教典籍占有最大部分。 ,

  本文集中考察並介紹唐代卓越的旅行家、佛經翻譯家和中印文化交流的使者玄奘一生非凡的經曆和他所從事的譯經事業,並對他翻譯的主要經典作概要介紹。

  玄奘在中國是婦孺皆知的曆史人物,不僅在中國佛教史、文化史上,而且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唐代冥詳的《大唐故叁藏玄奘法師行狀》、慧立和彥驚的《大慈恩寺叁藏法師傳》、道宣的《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以及玄奘的《大唐西域記》、智升的《開元釋教錄》等,爲我們留下了有關玄奘的豐富而比較可靠的資料。

  一 玄奘學曆及其赴印求法的艱難曆程

  玄奘(600~664),俗姓陳,名祎,原籍陳留(在今河南開封東南),從祖父任北齊國子博士開始,全家徙于缑氏(在今河南偃師市東南)。父陳慧在隋朝曾任江陵令。自幼喪失父母①,隨其兄長捷法師住洛陽淨土寺,誦《維摩經》《法華經》等,年13歲出家(據唐劉轲《大遍覺法師塔銘》②),常至慧日寺聽講《大涅架經》《攝大乘論》等。, 唐初與兄至長安,又轉至成都,聽寶暹講《攝大乘論》、道基講《毗昙》,其記憶理解力爲時人所稱道。當時僧景以《攝大乘論》、道振(或震)以《迦延》(《阿毗昙八犍度論》)之學而聞名天下,玄奘也從他們受學。武德叁年(620,《續高僧傳》本傳等皆作五年,當誤)21歲時,受具足戒後坐夏學律,已能講《阿毗昙心論》。此後與兄住成都空慧寺。兄長捷善《涅槃》《攝大乘論》《阿毗昙》及《老子》《莊子》《尚書》《左傳》等,受到蜀人敬重。

  玄奘爲到內地參訪名師,便離開成都沿江東下,到荊州天皇寺時曾爲當地僧俗講《攝大乘論》和《毗昙》。東至相州(治今河南安陽)訪慧休法師“質難問疑”。又到趙州(治今河北趙縣)從道深法師學《成實論》。此後西人長安,留止大覺寺從道嶽法師學《俱舍論》, “皆一遍而盡其旨,經目而記于心”[3]。法常、僧辯在當時以通達大小二乘著稱,玄奘向他們學習,聽講《攝大乘論》和《俱舍論》。玄奘又向善《涅架經》義的玄會請教。上面提到的道嶽、慧休都是隋攝論師道尼的弟子。他們還曾在通曉《毗昙》《十地經論》的學者志念門下受學。慧休也是隋朝著名《涅槃》《地論》學者靈裕、昙遷和律師洪遵的弟子。法常是隋朝涅架師昙延的弟子,對《成實》《毗昙》《華嚴》《地論》等都有很深的造詣。僧辯是隋朝攝論師智凝的弟子,除精《攝大乘論》外,還善《俱舍論》。

  據上述可知,玄奘在赴印求法之前,已從國內佛學名師廣學大小乘叁藏,對南北朝時期和隋朝特別流行的《大涅架經》、陳真谛譯的《攝大乘論》《俱舍論》以及從東晉以來一直比較盛行的《阿毗昙八犍度論》《阿毗昙心論》《成實論》等,尤有較深的研究。其中的《攝大乘論》是大乘瑜伽行派的重要論書,而《八犍度論》則是小乘說一切有部的基本論書。當時玄奘已開始出名。唐尚書左仆射蕭踽曾奏請玄奘住莊嚴寺。然而玄奘已下決心赴印求法。《叁藏法師傳》卷一載:

  法師既遍谒衆師,被准其說,詳考其義,各擅宗途,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知適從,乃誓遊西方以問所惑,並取《十七地論》以釋衆疑。

  可見,玄奘是爲了解決佛教上的疑難問題,並取回據稱是彌勒菩薩宣說的《十七地論》(《瑜伽師地論》)而決心西行求法的。他于是結伴向朝廷陳表,但沒有得到批准,同伴都退後放棄初志,他仍堅持要去。此後便向京城中的印度、西域諸國人學習語言,進行准備。

  貞觀元年(627)[4]關中遭霜災饑馑,朝廷下令可就豐收處逃荒。玄奘趁機西往姑臧,至敦煌,然後出關,經天山南側的北道,從跋祿迦(姑墨,今新疆阿克蘇)轉至天山北路,經西突厥王庭所在地素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的托克馬克),輾轉至古印度西北,在貞觀四年(630)進人中印度,第二年到達印度最大的佛學中心那爛陀寺。

  當時在恒河流域諸國中占霸主地位的是羯若鞠閣國,都曲女城(今印度北方邦卡瑙季),國王是戒日(音譯屍羅阿疊多)。戒日王支持佛教流行,也允許婆羅門教和其他“外道”的傳播。據《大唐西域記》和《叁藏法師傳》記載,當時印度大小乘佛教都很盛行,一些地方也盛行婆羅門教和其他“外道”。從佛教流行的整個形勢來看,印度西北部、北部和中部,爲大小乘佛教並行地區,僅從數量上看,小乘占優勢。在大乘中最有影響的是瑜伽唯識學派,其次是中觀學派,在小乘中以說一切有部最有勢力,其次是正量部、大衆部及經量部等。東部和南部沿海各國盛行小乘,以上座部、大衆部爲主,個別國也盛行大乘。西部地區則主要盛行小乘正量部[5]。

  從玄奘西行到貞觀十九年(645)回到長安,對他的佛教造詣和譯經事業影響較大的有如下幾件事:

  (一)在那爛陀寺“鑽研諸部及學梵書,凡經五載”(約631—636)

  摩揭陀國那爛陀寺在今印度比哈爾邦巴特那以東的巴臘貢,建築宏偉壯麗,內分八院,“僧徒主客常有萬人,並學大乘兼十八部(按,十八部皆爲小乘),愛至俗典《吠陀》等書,因明、聲明、醫方、術數,亦俱兼習。凡解經論二十部者一千余人,叁十部者五百余人,五十部者並法師(按,指玄奘)十人。唯戒賢法師一切窮覽,德秀年耆,爲衆宗匠。”[6]戒賢是瑜伽行派著名論師護法(6世紀中葉前後)的弟子,玄奘去時已年106歲,據說“內外大小一切經書,無不通達”[7],人尊稱之爲“正法藏”,主持那爛陀寺。玄奘師事戒賢,聽講《瑜伽師地論》叁遍,又聽習《順正理論》《顯揚聖教論》《對法》(即阿毗達摩,當爲《大乘阿毗達摩集論》)各一遍,又聽習《因明》《聲明》《集量》等論各叁遍。又學梵語的詞語文法諸書《聲明記論》及《記論略經》《門擇迦》《溫那地》《八界論》等。

  (二)玄奘在進入古印度西北,人那爛陀寺,以及在周遊五印度過程中,一邊巡禮各地佛教名勝和遺迹,一邊參訪名師學習佛學,搜求佛典

  在玄奘進入小乘說一切有部的重鎮迦濕彌羅國(今克什米爾)時,從僧稱法師學習《俱舍論》《/頃正理論》等有部的論書以及《因明》《聲明》等論。在磔迦國(今巴基斯坦的旁遮普)的大庵羅林中從一老婆羅門學習《經百論》和《廣百論》等。在至那仆底國(今印度北部的費羅茲普爾)從毗膩多缽臘婆(漢譯調伏光)學《對法論》《顯宗論》《理門論》等。毗膩多缽臘婆曾著《五蘊論釋》《唯識叁十論釋》,看來也是位瑜伽唯識學派的論師。玄奘在到達中印度的搴祿勒那國(今印度北方邦的塔爾薩爾)時,從閣那鞠多學經量部《毗婆沙論》。在秣底補羅國(今印度北部羅希爾坎德地區的曼達窪)從蜜多斯那學有部的《辯真論》《隨發智論》等。在曲女城,依毗離耶犀那叁藏讀佛使《毗婆沙》和日胄《毗婆沙》。

  玄奘在那爛陀寺集中學習五年時間。此後在唐貞觀十年(636)到貞觀十叁年(639)約4年的時間,沿著經印度東海岸諸國再轉向南方各國的路線,此後沿著西海岸諸國的路線,周遊印度。他在伊爛孥國(今印度比哈爾邦的蒙吉爾地區)從怛他揭多鞠多、羼底僧诃二僧學習有部的《大毗婆沙論》和《/頃正理論》等。在南情薩羅國(今印度納格浦爾以南的錢達及其以東康克爾地區),從一婆羅門學習因明,讀《集量論》。在馱那羯磔迦國(今印度泰米爾納德邦克裏希那河口處)從蘇部底、蘇利耶二僧學習大衆部《根本阿毗達摩》等論。在北印度的缽伐多國(今克什米爾的查谟地方)從二叁高僧學習正量部的《根本阿毗達摩》及《攝正法論》《教實論》(《續高僧傳》卷四作《成實論》)等。玄奘在回到那爛陀寺參見戒賢之後,又到寺西不遠的地方低羅擇迦寺向般若跋陀羅探討有部叁藏及聲明、因明等方面的問題。接著又到杖林山從居士勝軍論師學習《唯識抉擇論》《意義理論》《成無畏論》《不住涅架論》《十二因緣論》《莊嚴經論》,並就《瑜伽師地論》《因明》等進行請教。勝軍曾從賢愛論師學《因明》,又從安慧學《聲明》及大小乘論,還從戒賢學《瑜伽師地論》,對《吠陀》外書、天文、地理、醫方、術數等也有廣博的知識,受到戒日王的敬重,有弟子數百人。

  可見,玄奘以那爛陀寺爲中心,遍學五印度,所學內容是大小乘兼收並蓄,雖首重瑜伽唯識理論,但對中觀理論也深加探究,在小乘教義方面對一切有部的理論尤花大力量研修。此外,玄奘對因明學(包括邏輯學和認識論)、梵語以及聲明學(關于語言、文字、音韻、文法的學問)、婆羅門教及其他外道等等,也進行學習、研究。這爲以後玄奘從事譯經打下了寬廣而又深厚的基礎。

  (叁)與大乘中觀學派、小乘正量部及外道學者的辯論

  那爛陀寺戒賢等人宣揚瑜伽唯識理論,是大乘有宗;般若中觀學派主張諸法性空和中道理論,是大乘空宗。二宗學僧雖在一寺相處,但因見解不同也有爭論發生。在玄奘從勝軍處再度回到那爛陀寺時,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寺內中觀論師師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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