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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哲學與佛學

  人生哲學與佛學

  龜山王恩洋居士著

  動物恃本能而生活。蠶之作繭,蜂之釀蜜,蜘蛛之結網,皆生而能之,不待學也;人則不然,自營巢築室至農工商賈,莫不由學。學愈進,則其生活亦安定而豐富。故人生必須學也。

  學之種類大別有二:一者自然之模仿,二者有意之學習。如兒童之說其本國本鄉之語言,乃至一切風俗習慣之茹染皆是也。有意之學習複有二種:一曰技藝之學習,二曰科學之學習與製造。則自樸野而文明,人類生活以之而蒸蒸向上以造乎其極。科學之用宏偉莫與京矣!

  科學之外複有哲學則何用耶?曰科學與哲學有不同者,科學就類別之事物而比其原理與實用,哲學則就宇宙人生之總體而求其根本原理,以指導人類行于正道。科學者藝之事,哲學者道之事。藝也者,所以給人之需求,爲衣食住居諸器物,所以利用厚生者也。道也者,所以示人以作人處群之正道,所以正德而防亂者也。昔齊景公問政于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齊景公曰,信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不得而食諸?君君者,爲人君,必行爲君之正道,乃至子子者,爲人子必行爲子之正道,實際符合于君臣父子之標准,乃配稱爲君臣父子也。猶之乎壯丁必壯,壯丁而殘廢羸弱,則壯丁非壯丁矣。何以雲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而不得食耶?蓋君臣父子俱失其道,則仁敬慈孝之行不立,而暴慢乖逆之禍以成,相陵相侮而不相沈陽教誨,則亂生無已,有粟而不得食,食之而不得安矣。秦隋暴興,非無兵也,非無粟也。轉瞬即亡者,失道故也。當今天下,科學發達,製造日新;然而人類不受其利,反蒙其害,戰爭殺戮之殘酷振古未有者,則亦徒有藝以求利生,而無道以馭衆,則藝不以利生反害之也。是故人生自科學之外猶需有哲學。

  人生哲學者,研求人生之真相,而示人以作人之正道也。

  所謂人生之真相果何如乎?曰昔吾作“人生學”,言人生之真相略有四義:一曰業果之相續,二曰群體之共存,叁曰智慧之創造,四曰苦惱之拔除。

  何謂業果之相續?業謂事業,人之所造,所謂工作,亦即行爲。果謂果報,人之所受,所謂享受,亦即結果也。凡人必工作勤勞,而後得暖衣飽食,亦必暖衣飽食然後得工作勤勞。不耕不耘,收獲無望。不製不造,器用何來?故必有是業乃有是果。而無衣無食,則生命且不能存,又何以有其身體精力從事工作勤勞耶?故必享受乃得再事工作也。如是由業而果,由果而業,業果果業,輾轉無息,而生命賴以支援,而人世賴以長久。是故人生者,實業果之相續也。

  何謂群體之共存?濕生之蟲,乃不需有父母。鱗介之屬,有父母矣,乃不賴父母之養育。走獸飛禽,有父母,且需養育矣,而不必有家庭有社會,無師父之教誨,無朋友之救助,彼亦介然而生且存矣。人類獨不然,必有父母乃生,必有父母長養乃長,又必有家庭社會之組織,師長朋友之救助。而一人之身,百工之所爲備,由分工合作之關系乃以相養而共存,世孰得離群而獨居,介然孤生于人世之外者欤?故人生者,實爲群體之共存也。

  何謂智慧之創造?鳥有兩翼以高飛,獸有四足以捷走,牛有角,虎有爪牙,以事攻取。其羽毛又足以蔽身體,其本能又足以給生養。人皆無之,其何以生存于世耶?曰專賴智慧之創造也。何所創造?曰創造工具,創造生業,創造家國製度,創造學說藝術。何謂創造工具?如耒耜刀斧等。何謂創造生業?如農工衣食等。何謂創造家國製度?如習俗法製等。何謂創造學說藝術?如哲學科學文藝美學等。或以供人類之生養,或以供災禍之防禦,或以團結人群,或以調製人心,一切一切皆由于創造。誰之創造?則智慧之創造也。蓋苟無智慧則不能詳察物理,即不能得其利用。苟無智慧則不能省觀人心,即不能燮理群志。自然之害不能除,工藝技巧莫由興,而人群社會莫由理。是故人類之所以無有動物之一切之長而能備萬物之用,一是由智慧之創造也。

  何謂苦惱之拔除?或有問,人生一切動作雲爲,其目的安在?常人皆曰,在求快樂與幸福耳。吾人則謂不然。人生一切動作雲爲,唯在拔除苦惱而已耳,且夫所謂快樂與幸福雲雲者其事爲何?豈不曰飽食而無饑,暖衣而無寒,安處而無憂,財富具足,名聞赫奕,而威勢莫敵耶?人世之快樂與幸福止矣盡矣,靡以加矣。雖然如斯等之所以爲快樂幸福者,其原因理由安在?則當了知人之所以需食者以除饑也,食之而甘者,以饑之甚也。人之所以需衣者以除寒也,衣之而暖者,以寒之甚也,人之所以需宮室樓臺城廓牆垣者,以其能蔽風雨障炎熱防盜賊遠水火也。居之而安者,以斯數者莫之能侵故也。人之所以需財富者,以能供給衣食等于不匮也。人之所以需名聞威勢者,以其聲援之衆,力量之強,能以保其所有而莫之奪也,然則如是一切一切,皆爲拔除苦惱而已矣。食所以除饑苦,衣以除寒苦,宮室城垣以除風雨盜賊之苦,財富以除匮乏之苦,名勢以除孤立傾危之苦,安得別有所謂快樂與幸福哉?食之過飽則成病矣,衣之過多則傷身矣,幽閉深宮則怨怒矣,財富過多則名聞逾實,威勢不戢則召禍矣。故知人生快樂,但不過苦惱拔除時所暫得之安適。如病服藥,病去樂生。本不藥,即不藥,苟不病,亦無樂。樂雖暫感于病除,即愈而而樂複消失而無覺,且病愈藥止,不可再服,再服則反增病。孰謂樂之有常,而爲人生所趣求哉?

  人生之真相,以略說如上。由了達人生之真相而人生之正道可得言焉。

  人生之正道雲者,道猶路也。正者不邪不枉,人行其中,不損于人,無傷于己,安然坦然有以遂人之生而適其所願,斯之謂人生之正道也。人生之正當方法也,人生之美善態度也,人生之如理的行爲而適量的享受也,此其道如何?

  第一、吾人已知人生之真相爲業果之相續矣,則知欲得何果,當先造何業?不作不受,作已必受。人生莫不希求美滿之果,故必造良善之業。畏難苟且而欲富樂之自來,行非正道而欲得危禍之苟免,皆不可能之事也。由是而吾人對于業果當有正確之認識,而知所取擇也。

  業有幾?曰有善事業,有無記業。何謂善業?曰能益自他,能益二世,心意純善而無妄求,是曰善業。能益自他者,謂我此行爲,不但對于自身有利,同時亦不損害他人,且對人群社會皆有利益也。如修橋梁,自即得度,人亦的度,如平道路,自即可行,人亦便于行。如興學校,即可以教育自家子弟,亦可以教育人家子弟。如安定社會、國家、平治天下,自即得其安樂,人亦共用幸福。此之謂自他並利也。若是者曰善業。所謂能益二世者,謂我此行爲,不但現前有利,對後來亦有利也,如作善者,現前即得安樂,後來亦得安樂,生有功于當時,殁有傳于後世,子孫獲庇有余慶焉。此之謂二世俱益也。問,沒有自他二世不能俱利,則當如何始爲善業耶?曰損己以益人,忍受現前之苦以獲未來之樂,則善業也。古之忠臣孝子志士仁人,皆舍身忘家,急公好義,損己利人。或苦盡甘來,或身殁名著。則皆以偉大之人格,而成偉大之善業者也。何謂心意純善?此言其所行善業乃誠心而爲,非有貪染虛假之心也。由心純善,故無妄求,不以此所行善業妄求酬報,無所爲而爲,不要功,不貪利,行其當然。雖任勞任怨而不悔,當禍難而不退者,則其善爲純善。雖無所求而其成功轉大。苟有妄求,則所得反小而善業非真矣!

  何謂不善業?自他並損,二世並損,或損人以利己,或圖現前之福而遺無窮之禍,或雖行善業而有求有貪,意不純淨,若是者皆爲不善業。翻前善業其相可知。殺盜邪淫兩舌惡口妄言绮語貪嗔邪知,皆不善業。故佛說有十不善業道。身叁口四意叁。反是不善即十善也。

  何謂無記業?如農工商賈,自求生存,生活所必需,無損于自他,故非不善。暨非出于慈任,但純爲其自身,亦不名爲善業也。二者俱非,無所記別,故名無記。然而倘其所作,出自孝慈,仰事父母,俯畜妻孥,或如聖人,抱人饑己饑,人溺己溺之志,而平治水土,興起農工,則亦善業。其或奸商詐工,虛貨罔財,則亦轉成惡業矣。自余遊戲等事,並無損益于自他,心無善惡,則並無記也。

  凡人生之苦樂,世運之盛衰,皆業力所招,自作自受。一人如是,一家亦然,一國亦然,天下皆然。其爲人也,勤儉忠厚,樂善好義,則必有福利于當時,有令名于鄉裏,人共尊榮。其爲人也懶惰驕奢,刻薄無義,則身不免于饑寒之憂,人皆以下流之徒相視。家規整肅,敦善弗倦,其家必昌。家規敗壞,苟且偷惰,其家必敗。國有政教,通道守法,其國必興。上無道揆,下無法守,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其國必亡。舉世興于仁讓而天下太平。舉世興于爭奪而天下大亂。振古迄今無有違此定理者也。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濁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詩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此孔孟之書之言,謂人之禍福,家之成毀,國之興亡,皆由其作業而定也。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是故欲得何種之果,當造何種之因。因既是業,果既是報。造善則福利相循,作惡則危害相續,必然之勢也。

  或謂若作善而必得善報,則夷齊不應餓死,顔淵不因早夭,孔子不因困厄也。作惡而必得惡報,則盜趾不因壽終,操莽不因帝王,秦桧不因宰相也。作惡反得福,做善而反得禍者,自古有之,于今爲烈。故人相率而爲貪汙,豈不以爲善最難而無功,爲惡甚易且有利耶?

  曰天下事有常經,有變例。中庸曰,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大德者必受命。此常經也。若夫聖而困,閑而夭。此變例也。作惡之報有常有變亦如此。譬之農事,耕耘播植始得收獲,是爲常。然亦有水旱天災,雖耕耘播植而不得收獲者,則惰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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