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帝君陰骘文廣義節錄卷上
昆山 周夢顔安士氏述
“吾一十七世爲士大夫身”
[發明](發明,是周安士對帝君文義的推廣闡發)篇中所言,皆帝君(*即文昌帝君,又名梓潼帝君)現身說法,故以“吾”字發其端。曰“一十七世”,特將吾身中亘古亘今、生生不壞之物,指示後人也。人惟生不知來,死不知去,便謂形神消滅,無複來生,所以肆行罔忌。帝君深懼此種自誤誤人,流毒不淺,故以自己之一十七世,曉然正告天下也。帝君既有一十七世,則吾侪皆有一十七世。由是將爲善,思及身後之福,必果;將爲不善,思及身後之福,必不果(人唯知道有來春,所以留著來春谷。人若知道有來生,自然修取來生福)。識得此篇開端語,亦思過半矣。
人讀善書,每心粗氣浮,不能沈思默會。即如“吾”字、“身”字,未有不蒙籠混看者。若識得“吾”可爲“身”,“身”不可爲“吾”,方知“吾”是主人,“身”是客矣。主則曠劫長存,無生無死;客則改形易相,乍去乍來。譬如遠行之人,或乘舟坐轎,或躍馬驅車,種種更變,人無更變。舟車轎馬,身也;乘舟車轎馬者,吾也。又如人作戲,或扮帝王,或扮官吏,或扮乞兒,種種改易,人無改易。帝王官吏乞兒,身也;扮帝王官吏乞兒者,吾也。以一身言之,其能視聽者,身也;所以視聽者,吾也。身唯有生死,故目至老而漸昏,耳至老而漸塞。吾唯無生死,故目雖昏,而所以視者不昏;耳雖塞,而所以聽者不塞(若作視聽即吾,又是認賊爲子)。是故大人從其大體,身能爲吾用;小人從其小體,吾反被身用也。
既可以十七世,即可以十七劫,即可以無量無邊劫;帝君之“吾”無窮,則吾輩之“吾”亦無窮矣。既可以士“身”,可以大夫“身”,即可以天龍八部、地獄鬼畜“身”,帝君之“身”無定,則吾輩之“身”亦無定矣。且托生既多,則宿世父母六親亦多,帝君宿緣既多,則吾輩宿緣亦多矣。然則“吾”者,主人也;“一十七世”,旦暮也;“爲”者,機緣也;“士大夫”,傀儡也;“身”者,革囊也,誠難與俗人道也。
前世後世,猶之昨日來朝,吾生合下自有,並非佛家造出。譬如五髒六腑,本在病人自己腹中,奈何因其出諸醫人之口,竟視爲藥籠中物乎?人若無有後世,不受輪回,則世間便有多少不平事,即聖賢議論,亦有無征不信者矣。且如孔子言仁者壽,力稱顔子之仁,而顔反夭矣;極惡盜蹠之不仁,而蹠偏壽矣。君子枉自爲君子,小人樂得爲小人,何以成其爲造物?唯有前世後世以爲銷算,而後善有所勸,惡有所懲,上帝不受混帳之名,孔子可免無稽之謗。大矣哉!一十七世之說也。
虛無寂滅之學,非吾儒所痛恨乎?既已恨之,不可身自蹈之。今之述佛理以勸世者,必曰:作善得福,作惡得禍;明有因果,幽有鬼神;已往者是前生,未來者爲後世。步步據實,試問“虛無”二字,如何可加?而謗佛者,則以地獄天堂爲荒誕,前世後世爲渺茫,謂此身來無消息,去無蹤影。靜言思之,恰中虛無二字之病。學佛者之言曰:肉軀雖有敗壞,真性原無生死。而謗佛者辄雲:無有前生,無複後世。夫曰舍一身複受一身,則是雖寂而不寂,雖滅而不滅也;若其舍一身不複受一身,則是一寂而長寂,一滅而永滅也。平心自揣,試問“寂滅”二字,畢竟誰當受之?嗟乎!身若侏儒,而反譏防風氏爲短小,亦已過矣。
以刀殺人,不過斬人肉軀;若言無有後世,直是斷人慧命。斬肉軀者,害止一生;斷慧命者,殺及世世。故知勸人改惡修善,猶是第二層工夫。先須辨明既有今世,必有來生,方是根本切要語。無後世之語,出之凶惡小人,人皆輕而忽之,譬諸投鸩毒于臭食之中,啖者自少,故其爲害淺;若出之正人君子,人必尊而信之,譬若置砒霜于膏粱之內,食者必多,故其爲害深。苟能侃侃鑿鑿,唯以救世爲心,不作以順爲正之妾婦,則其陰功大矣。
吾輩一爲書生,即有書生習氣。聞叁世輪回,無論不信;即信,亦不肯出諸口。今悟一十七世之說,出自帝君寶訓,可明目張膽告人矣。何則?向惟不知有後世,所以屈指將來,光陰無幾;今悟肉軀雖死,真性不亡,可知當身壽算,原來地久天長,是能易短命爲長年者,此一十七世之說也。向惟不知有前生,故見天帝天仙、帝王卿相,不覺自顧渺小;今知六道輪回,互爲高下,則夫豪貴之途,宿生何者不曆,是能等貧賤于富貴者,此一十七世之說也。向惟昧于宿因,故每逢失意,不免怨尤;今悟榮枯得失,皆宿業所招,則雖橫逆相加,亦可安然忍受,是能消忿怒爲和平者,此一十七世之說也。向惟不達禍福,所以無惡不爲;今知行善始足庇身,損人適以害己,則暗室屋漏之中,自存戰兢惕厲之想,是能化貪殘爲良善者,此一十七世之說也。向惟不信因果,故見善人得禍、惡人得福,便謂天道難憑;今能參觀前世後世,則知福善禍淫,本是毫發無爽,是能轉愚癡爲智慧者,此一十七世之說也。識得此言真意味,何勞讀盡五車書。 下附征事(二十二則,俱出《文昌化書》)
天賜興儒
帝君曰:予方遊人間,至會稽山陰。見一隱者(即聖父),年五十許,焚香叩天祈嗣。時仲春丙夜,天文煥爛,張宿昭然在上,而隱者適姓張,予于是生焉。然予鄉剪發文身,習爲夷俗。予既成童,心甚不樂。乃尋冠履,自習禮文(儒服儒冠,自此而始)。內外莫不以予爲異。及其久也,從予者十有七八。一日,有耆舊谒予父,口誦唐虞大訓數篇(即成王顧命所陳者)。曰:“中國有使人傳此”。予好之,就彼習焉,隨口記授無遺。于是願學者,從而習之,皆以予爲師焉。
[按]孔子之生也,以聖母禱之于尼山;帝君之生也,以聖父祈之于蒼昊,誕生皆不凡矣。然孔子振木铎于周之衰,而顯示微言于萬世;帝君揚文教于周之盛,而陰操黜陟于千秋,豈非爲道不同,同歸于治者哉?
補衮和衷
帝君曰:予在周成王時,姓張,名善勳。成王置予于言路。時雖盛明,而憂君憂國,未嘗少懈。方王少時,聽政于周公,後常懷不平。予恐左右得乘間也,每以君臣始終禍福幾微爲戒。而谏草屢焚,人無見者。故公之東征,雖四國流言,召公不悅,而卒能保全者,予亦少有力焉。
[按]張氏本黃帝後裔。帝君降生,在周武王乙巳歲,其後示現,每多姓張。世傳二月初叁日爲聖誕者,止據帝君生于晉武帝太康八年之一世也。若論帝君多生以來,則自元旦以至除夕,何日而非聖誕耶?
惇睦親族
帝君曰:予在京周十年,久違桑梓。一日,見周公《鸱枭》詩,恻然有感,因告老乞骸。既歸裏,見族人多貧,遂興義莊。困乏者,周急之;疾病者,療治之;男女長成者,婚嫁之;子弟俊秀者,教養之。聞風者翕然相效,義莊滋廣。
[按]時帝君以岐黃之術(*指醫術)濟人,經理義莊,皆帝君之子也。
初聞佛理
帝君曰:予在朝時,聞方外之言曰:西方之國(是天竺國,非極樂國),有大聖人(是釋迦牟尼佛,非阿彌陀佛),不言而自化,無爲而自理,以慈悲爲主,以方便爲門,以齋戒爲常,以寂滅爲樂,視死生如朝暮,等恩仇如夢覺,無憂喜悲憤之情。蓋知浮生不久,而求無生者也。予嘗慕之。及辭榮歸,道逢隱者,行歌于市,深契于衷。予乃下車拜懇。行歌子仰天而歎,指予以心印,授予以正訣,曰:“此西方聖人歸寂法也。子能念而習之,可度生死,證無量壽。若得到于彼岸,則可成正覺;如中道而廢,猶不失爲神仙。”予受教後,塵緣既畢,百慮俱灰。時值仲秋,會集親朋,留頌而逝(頌載《化書》)。
[按]或疑佛教自漢明帝時,方傳東土,帝君當日,何自而聞方外之言?然曆觀記載,乃知西周之時,此間已有佛法。周昭王二十六年四月初八,爲釋迦如來降誕之辰,其時,但見日有重輪,五色祥光,入貫太微,遍照四方,宮殿震動,河井泛溢。王命太史蘇由筮之,得幹之九五,曰:“此西方聖人降誕之相。卻後千年,教法來此。”王命镌石記之,置南郊祠前(出《周書異記》及《金湯編》)。至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穆王造中天臺以居之(出《列子》)。故山西五臺山及終南山、蒼颉造書臺(在秦地都城南二十裏)、檀臺山(在唐時玉華宮南)數處,皆有穆王所造佛寺古迹。而《列子
仲尼篇》亦引孔子之言曰:“吾聞西方有大聖人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孔子又有一書,名《叁備蔔經》,次篇幾章,亦言西方聖人事,唐敬宗時,猶見有人引及此書)。又嘗考秦缪公時,扶風得一石像,缪公不識,置馬廄中。公驟得疾,夢天神谪譴。問諸侍臣,由余答曰:“臣聞周穆王時,有化人來,雲是佛神,穆王信之,于終南山作中天臺,高千余尺,址基現在。又于蒼颉臺,造叁會道場。君今所患,得毋此耶?”缪公曰:“近得一石人,衣冠非今所製,今在馬坊,將非此欤?”由余見之,駭曰:“是矣”(高麗、日本,昔年佛法未至時,土中有祥雲湧出,皆掘得阿育王塔)。公迎置淨處,像忽放光,缪公以爲嗔怒也,宰叁牲祭之。時有善神,擎擲遠處,公大懼。以問由余,由余曰:“臣聞佛好清淨,不進酒肉,愛惜物命,如保赤子。君欲祠之,果餅而已。”公大悅,欲造佛像而無其人。由余曰:“昔穆王造寺之側,應有工匠。”遂于蒼颉臺南村,得一老人名王安者,年已一百八十,自言曾于叁會道場,見人造之,今年老不能,于是複于他村購得四人,造一銅像。公喜,于土臺上建重閣,高叁百尺,以供養之。時號爲高四臺(出《天人感通記》及《法苑珠林》)。而揚雄、劉向尋覓藏書,往往見有佛經。然則孔子所語,及帝君所聞,有自來矣。惜教未東來,言之略耳。
情動入胎
帝君曰:予既遷化,將往西方,適至洞庭君山,愛其勝境,因少留焉。予時上無君相臨製之威,下無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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