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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台、禅二宗法统说之争(宋道发)

  宋代台、禅二宗法统说之争

  编辑:宋道发

  来源:闽南佛学

  内容提要:在宋代的佛教界,天台宗与禅宗的抗争乃是十分引人注目的重要事件,而二宗之争衡,则以确立本宗在当时中国佛教界的正统地位为目的,故虽有教理上的交涉,而以法统说为二宗争衡的主线。 本文即对二宗法统说的缘由与完善过程作一较详尽的探讨,以就教于教、学二界。

  关键词:天台 禅宗 法流 争论

  作者简介:宋道发,男,哲学博士,现任职于杭州商学院宗教研究所。

  一 台、禅争衡之肇始

  (一) 法统说之由来

  所谓法统,是指付法相承的道统。有的学者也称其为祖统,大概是说祖师相承的道统吧。名称虽异,实质则同。

  关于法统说的由来,释印顺是这样认为的:

  “在佛法中,“付法”有古老而深远的意义。佛法的三藏,尤其是定慧修持,都是重传承的。在师资授受的传承中,发展为“付法”说。”[1]

  自释迦创教以来,佛教对于师资传承一直非常重视,将其视为维护佛教法脉延续不绝,并使佛法发扬光大的主要手段,可以说,师承代表着佛教的正法相续。在原始佛教的初期,佛陀的教法是由师徒之间的口耳相传来维系的(文字记载迟至西元前一世纪初才出现),因而师承显得特别重要。在当时的南方(锡兰佛教所传)和北方(罽宾佛教所传),都有五师相承的传说。然而师承口授,免不了遗漏或个人增补[2]及强调某特色,使分派的可能性增强。后代的佛教便依据师承分宗立派。不过,印度佛教虽有部派之分,各有自部的付嘱相承,然各部派更重学说之同异(如《异部宗轮论》),却没有如中国各宗派法统之争那样严重的事情发生。

  在印度佛教中,在一代一人的付法(与悟证没有关系)中,所付嘱的,是“正法”、“法藏”、“胜眼”、“法眼”(禅者谓为“正法眼藏”)。付嘱的主要意义,是“守护”、“护持”。古代的“付嘱正法”,是付与一项神圣的义务,维护佛法的纯正性,使佛法久住,而不致变质、衰落。这是在佛教的发展中,形成佛法的领导中心;一代大师,负起佛教的摄导与护持的责任,为佛法的表率与准绳。[3]

  佛教自两汉之际传入中国后,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加上本身的复杂,因人因地因时的不同,经数百年的发展,遂逐渐形成了许多学派和教派。在南北朝时,特别在南朝,因研习经论的不同,而形成了各种学派。各派之经师、论师有理论分歧与诤论,甚至形成法统之争。然而,在隋唐以前,各学派虽有师徒关系的存在,并不强调师资传授,法统的观念也不盛行,尚无传法之说。隋唐以后,佛教宗派兴起,各宗都建立了自己的法统说。必须指出的是,并不是因为先有宗派而后才有法统的观念,而是各宗派为标榜自宗是佛法正宗,都对原已存在的法统观念充分地加以利用。

  中国佛教法统观念的出现,首先是与南北朝时的佛、道之争有关。作为外来文化的佛教传入中国后,势必受到中国固有文化的排挤。佛教流行中国以后,中国人常怀疑它的真实性,《老子化胡经》之说早已流行。太武帝毁法时所下的诏书内说,佛法本汉人无赖子弟刘元真、吕伯彊所伪造。因此,当时的佛教徒为了复兴佛法,辟斥此类言论,而编撰了《付法藏因缘传》一类叙述佛教法统的著作。到五世纪,南朝、北朝均有这样的著作问世。其次,法统观念的出现也与佛教注重戒律的师资传受有密切相关。佛陀遗教,以戒为师,戒律为佛法生命之所系。佛法传来中国后,在西元五世纪的初叶,先后有《十诵律》(404~405年,弗若多罗、鸠摩罗什共译)、《四分律》(410~412年,佛陀耶舍译)、《摩诃僧祇律》(416年,佛驮跋陀罗、法显译)、《五分律》(423~424年,佛陀什译)诸部戒律的传译。僧祐律师著《萨婆多部记》五卷(《内典录》作《萨婆多部师资传》),专门记述萨婆多部十诵律师资相承的传记,其书虽已佚失,而《出三藏记集》卷十二载有此书的目录与序文。

  到隋唐时代,宗派兴起以后,特别是天台宗、禅宗兴起的时候,古老的付法观念却有了新的内容:一方面立宗者自以为继承佛的正统,常引用《付法藏传》以证明。另一方面因禅定盛行的影响,传法遂有神秘的意义,与名相解释之学不同。天台特重因禅发慧,智顗诣慧思受业心观,得法华三昧,思曰:“非汝莫感,非我莫识”。而禅宗顿教,更是以心传心,秘密相传,不著一字,参禅棒喝,是其顿悟学说的体现。

  各个宗派常常引《付法藏因缘传》及《萨婆多部记》为争法统的根据。其实二书性质并不相同,《付法藏传》本是说佛法的代代相传;而《萨婆多部记》则仅是叙述萨婆多部师资传授的传记史料,而非叙述佛法传承的历史。

  现在要问,中国佛教的各宗派为什么都要建立自己的法统说呢?首先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什么是宗派。颜尚文先生对佛教的宗派是这样定义的:

  “在佛教发展中,经某些教徒根据佛教主要教法,创造出独特的宗义和修行方法,并且透过讲著师承,使此种独特宗义留传数代而形成的独立思想体系或教团。它的两项不可分离之基本因素是宗义与师承。在宗义师承关系发展中,又产生专宗寺院,组织制度等重要因素。而派别意识则由隐而显地贯穿在宗派的独立体系或教团中,并且产生宗祖、道统等强烈的争执。因此,宗派依其发展程度之不同,可区分为两种形式:一为学派式宗派,仅宗义与师承关系及微细难查的派别意识之教义体系。一为教派式宗派,包含宗义、师承体系、专宗寺院、组织制度与强烈的派别、宗祖、道统意识等因素之教团。”[4]

  由此定义可知,师承乃是一个宗派的两项基本因素之一,对一个宗派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不仅是因为佛教自创教以来即有重师承的传统,而且还关系到该宗派存在的合法性。下面所引宗密(780-841)和湛然(711-782)的两段话,能够清楚地说明这一点:

  “师有本末者,谓诸宗始祖即是释迦。经是佛语,禅是佛意,诸佛心口必不相违,诸祖相承根本是佛,亲付菩萨造论始末。……中间马鸣、龙树悉是祖师。……达摩受法天竺,躬至中华。”[5]

  “先明祖承付法由渐,若不先指如来大圣(释迦),无由列于二十三祖,若不列于二十三祖,无由指于第十三师(龙树),若不指于第十三师,无由信于衡崖(慧思)台岳(智顗),……由是而知台衡慧文宗于龙树,二十三圣继踵坚林,实有由也,良可信也。” [6]

  禅宗的宗密、天台宗的湛然各强调本宗的师承关系必上溯至印度祖师的传承,并以释迦为诸宗始祖本师,如此宗派才有成立之来由,才可取信于人,为佛教的正宗道统所在。师承对宗派之重要性,由此可知。[7]

  宗派包括学派式宗派和教派式宗派两种。所谓学派式宗派,此所谓“宗”者,即家的意思,如“儒家”、“道家”之“家”。“本无宗”,即“本无家”;“心无宗”,即“心无家”。所谓教派式宗派,即指有创始人、有传授者、有信徒、有教义、有教规之宗教团体,如隋唐时之天台宗、禅宗、三阶教等。隋唐以前中国佛教主要表现为学派之分歧,各学派式宗派之间,虽也偶有法统之争,并不普遍。隋唐以后,各派争道统之风渐盛,乃有各种教派之竞起,法统乃成了“佛教教派的一个标志”。[8]

  (二) 宋初台、禅二宗之情形

  1、宋初天台宗的由衰而兴

  天台宗是最早创立的中国佛教宗派。创立之初,经由智者大师(538~597)、章安灌顶(561~632)等诸师的努力,加之陈、隋两朝的有力护持,曾经兴盛一时。而自唐初灌顶寂后,台宗教势却急转直下,进入长达一百多年的衰微时期。中经法华智威、天宫慧威、左溪玄朗三代,时至中唐肃宗、代宗两朝,有玄朗的弟子荆溪湛然(711~782)出世,努力开拓,著作等身,天台宗风为之大振,湛然因此而享有中兴之祖的美誉。

  后来由于“安史之乱”的破坏,地方节度使强暴,宦官专横,中央威令不行;再加上晚唐到五代期间战乱频仍,尤其在遭到唐武宗会昌(841~846)法难的打击,诸宗的章疏典籍散佚殆尽。素重教典的天台宗,失去了赖以维系法运的教典,其教势从此一蹶不振。据《佛祖统纪》卷八《义寂传》所说:

  “初天台教迹,远自安史挺乱,近从会昌焚毁,残编断简,传者无凭。师每痛念,力网罗之。先于金华古藏,仅得《净名》一疏。吴越忠懿王,因览《永嘉集》,有“同除四住,此处为齐;若伏无明,三藏则劣”之语,以问韶国师。韶云:“此是教义,可问天台寂师。”王即召师出金门建讲,以问前义。师曰:“此出智者《妙玄》。自唐末丧乱,教籍散毁。故此诸文,多在海外。于是吴越王遣使十人,往日本国求取教典。既回,王为建寺螺溪,扁曰定慧,赐号净光法师。及请谥天台诸祖(止谥天台以十六祖),一家教学郁而复兴,师之力也。”[9]

  可见,宋代天台宗的复兴,端赖台宗教典的复归。而教典的复归又与吴越国王钱俶、天台德韶(属禅宗法眼宗)、螺溪义寂(属天台宗)三人密不可分。不过,教典虽被请回,尚须假以时日,穷深研几之后,方能广事弘扬。故《佛祖统纪》卷八〈法智本纪〉的论赞说:

  “唐之末造,天下丧乱。台宗典籍,流散海东。当是时,为其学者,至有兼讲华严以资说饰。暨我宋龙兴,此道尚晦。螺溪宝云之际,遗文复还。虽讲演稍闻,而曲见之士,气习未移。”[10]

  随着研习教典的风气渐盛,天台宗的教势也渐渐地扩大了。至四明尊者知礼大师(960~1028)应运出世,广演教法,多事著述,故在北宋之初,天台宗呈蔚然中兴之势。诚如志磐所云:

  “四明法智,以上圣之才,当中兴之运,东征西伐,再清教海,功业之盛,可得而思。”[11]

  2、宋代禅宗的兴盛

  与天台宗的法运多舛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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