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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當代佛教文學研究初步評介-以臺灣地區爲主(丁敏)

  

中國當代佛教文學研究初步評介

  -以臺灣地區爲主-

  

丁敏

  

一、前言

  有關“佛教文學”一詞,曆來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日本佛教學者如深浦正文、前田惠學、小野玄妙等將佛教經典中具有文學意味的經典視爲佛教文學的範疇。然而《中國佛教文學》一書的作者,加地哲定卻認爲經典的佛教文學,不是“純粹的”佛教文學,因爲經典中的文學,只是闡明教理的手段,非從文學創作的意識去寫。真正的佛教文學應當是將自己對教理的心得、體驗及信仰,有意識地從事文學創作,化爲文學作品來表達。

   所以加地哲定先生認爲雖然也可以將佛教的某些經典視爲經典文學而納入佛教文學的範圍;但這不是佛教文學核心的部分。從嚴格的角度而言,真正的佛教文學,應該是作者把自身對佛教的體驗或理解,運用文學的技巧、形式等表達出來的作品。是作者有意識地從事文學創作。作品中反映的是作者的宗教境界;而非爲了傳教、幫助解釋教理等目的,而寫一些具有文學趣味的輔助教材。由此可看出加地哲定強調的是佛教文學著重在創作心態上的要求。因此在中國佛教文學作品中,他最推崇以詩偈呈現自己佛法體驗境界的禅門詩偈,認爲這個部分才真正是中國佛教文學的核心。

   但是這樣界定還是有爭議的,因爲加地哲定最推崇的禅門詩偈,其中固然有詩僧有意識地從文學創作的角度來寫禅詩,但也有許多禅師只是藉著詩的形式來表達自己的禅悟,他們並非刻意從事文學創作或追求文學上的成就。但其書第七章“禅門中的佛教文學”並沒有細分這兩者的區別而均收錄。

   另外,胡適先生的《中國白話文學史》第九、十兩章,將佛經的翻譯視爲“翻譯文學”來討論,認爲由梵巴文字譯成中文經典,漢譯佛典本身在中國文學史上可以說是一種新創的文體。並且這種新創的文體也在中國文學史上産生巨大的影響。可見漢譯經典從語法、修辭、譯筆、文體各方面來研究,都可列入“中國佛教文學”研究的範疇。胡適先生並指出佛教經典中有許多可視爲優美的文學作品,尤其盛贊《維摩诘經》是一部半小說、半戲劇的作品;而《法華經》中的幾則寓言,是世界文學裏最美的寓言。

   綜合上述所論,再參考國內學者的一些零星論述,個人認爲:“佛教文學”一詞,可從較寬廣的角度來界定它,約可分爲兩大部分:一是佛教經典文學的部分。自阿含以來的各大小乘經典及律藏中,都有許多充滿文學色彩的地方。十二分教中的本生、本緣、本事、譬喻更是經典文學中的主流。另一是佛教文學創作部分。即以文學手法來表現佛理,帶有佛教色彩的文學創作。包括曆來文人、僧人及庶民的佛教文學創作,表現在小說、戲曲、散文、詩歌及俗文學中的作品。

   至于“中國佛教文學”的範圍,循“佛教文學”的界定,大略亦可粗分爲漢譯佛典中的經典文學部分。及中國文學作品中不論是詩、散文、小說、戲曲、俗文學等,帶有佛教色彩的作品;當然最好的佛教文學作品,應是具備如余國藩先生所指出的具有文學的“創造性”和“宗教的啓發性”的作品(例如西遊記)。

   檢視中國佛教文學研究,一直不是佛教研究或中國文學研究中的主流。在佛教研究中,教理、教製、教史、教團等研究才是主流;在中國文學的園地中,非關佛教的各類文體、文論、文人的研究已是花團錦簇令人目不暇給了。且中國文學在內容及技巧、意境各方面是受儒、釋、道叁家影響,非獨佛教而已。因此在研究過程中能略略關照到佛教影響部分者較多,全面關注的論文相對上畢竟仍占少數。但在這兩大範疇中,前輩學者已做了筚路籃縷的工作。如胡適、陳寅恪、梁啓超、鄭振铎、錢鍾書、季羨林、金克木、向達、柳存仁、季羨林、饒宗頤、周紹良等,都在這塊園地上作過辛勤耕耘。他們研究的課題,包括聲律論與佛經轉讀的關系:佛經故事對南北朝小說的影響、敦煌變文中的佛教影響、佛經翻譯文體對古代詩文的影響,當然也涉及到了中印兩國文學的比較研究。以上這些課題都是屬于開創性研究,各位前輩學者,成果斐然,然多是以單篇論文論某一課題,沒有在某一課題上以專書的形式來發表,屬于點、線的研究。

   以下試就漢譯佛教經典文學研究及佛教與中國文學關系的研究兩大部分來進行介紹。而探討的時間、區域則以一九四九年以後,臺灣地區學者的研究成果爲主;在成果中以專書爲主,包括博碩士論文,以及已出版的關于某一主題專論的著作。至于單篇論文,及單篇論文集則多未予討論,只列在附錄以資參考。這是由于一則考慮到許多的單篇研究論文,在相關領域的各博碩士論文及專書中,多數均已羅列了,可見各單篇論文的研究成果,理論上應是被專書形式的著作消化了;另外更限于個人目前的時間、能力上無法兼顧單篇論文的討論,因此大部分的單篇論文都割愛了,唯有極少數幾篇,由于涉及某一研究主題、領域的開發,所以特別予以介紹。

   此外,雖以臺灣學者研究中國佛教文學的成果爲主,但爲了能較全面性的鳥瞰當代有關中國佛教文學研究的狀況,因此在能力所及範圍內,搜集了二本日文譯本、以及部分大陸學者的著作,挂一漏萬在所難免。其次,中國佛教文學研究所涉及的文類與主題研究範圍甚廣,筆者才疏學淺只能就自己較熟悉的領域來論述,沒有論及的領域,只在附錄列出書名,以逮方家。

  

二、有關佛教與中國文學的研究

    一、從文學史的角度來研究

  A.通史類:

   (一)、《中國佛教文學》日,加地哲定著、中,劉衛星譯(王志遠主編宗教文化叢書)北京,今日中國出版社,1990年12月初版;高雄,佛光出版社,1993年初版。

   最早的一本算是中國佛教文學通史的書,應是日人加地哲定所寫,此書日文版在1965年已付梓印行。時隔25年才由北京的劉衛星先生譯出並出版,二年後由佛光出版社以繁體文在臺灣出版,並增加了原作者的自序一文。

   加地哲定的《中國佛教文學》主要從漢魏六朝寫至唐朝,宋代以後只涉及禅門與文人的詩論。因此嚴格的說並不是全面性的通史。但其寫作觀點是從文學史的角度來寫,此書是以佛教文學在中國的孕育、形成、演變、和內容幾方面來進行研究。約有如下重點:

   (1)作者由六朝的思想、文學觀念的改變,以及佛典翻譯産生出的許多佛教語彙及譯體,論及六朝佛教文學的産生。並指出

   六朝的佛教文學,猶停留在對佛陀的皈依贊仰、忏悔祈願等內容與詩文;而這是和六朝是佛教傳入中國後的咀嚼期、信仰期有關。這是能注意到佛教傳播和佛教文學內容間的關系。

   (2)能以六朝佛教文學所使用的文體與六朝流行文體之間的關系,做一對應探索,發現六朝流行的文體,都被佛教文學的創作采用。

   (3)其認爲真正成熟的佛教作品,則是在唐代,佛教已融入時人的肌理血脈骨髓之中而産生的。分爲正統文學中的佛教文學,與庶民文學中的佛教文學兩大類。就文學的流變而言,已抓到時代的特色。第七章談禅詩,是以幾本修道爲主的書來論,並未論及真正的詩僧。第八章對詩與禅的關涉發表了自己的評論。

   (4)作者最後強調書中的“禅門詩偈文學”是中國佛教文學的特點,此點尚有討論余地,從文學的角度來看,比較起來唐代正統文學或俗文學中的佛教文學作品,都趣味盎然得多。

   (5)正如本書作者自述般,此書只描述了一個概觀,一個表面的現象與形式。且在文類的探討上偏重于詩歌與變文,其余如小說、戲曲等等重要大項都未涉及。因此基本上,本書是綱要概說性質,作爲中國佛教文學史的草創,理出一條脈絡,也是難能可貴,且作者理路清晰、敘述要而不繁,是理解中國佛教文學的入門指引。能抓住中國佛教文學流變的部分質及鈎勒內容的重點。

   (6)本書最大特色,是作者在字裏行間不時流露出對文學能表現宗教情感悟境的要求與贊美。作者一再強調優秀的佛教文學作品是作者能深通佛教奧義,歌詠其悟境的作品,如果只是以佛教爲題材作表面的描述(如遊寺等),則不是他所真正欣賞接納的作品。因此他雖然也承認佛教故事變文類的作品有其文學價值,但不免也要評論道:

   俗講的目的,與其說是爲了忠實地闡明教理,毋甯說是通過俗講來闡述中國人的倫理道德、人類的喜怒哀樂以及勸善懲惡。總之,在俗文學領域所表現的佛教,已經世俗化是趣味化本位的。如果從作爲佛教真髓的真正解脫來說,或許是佛教的墮落。

   這是從佛教思想內容來評論了。也由于這種基本的態度,他特別贊美推崇禅門詩偈“有悟境”是佛教文學作品最高的境界。以這樣不時流漾著宗教情操的講究,形成了本書的特殊風格,以及他對佛教文學史材料選擇及品評的一個基本標准。

   (二)、《佛教與中國文學》孫昌武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初版。

   如果說加地哲定先生的佛教文學史是縱向的敘述,則孫昌武先生的這本書則是橫向的剖析。論及漢譯佛典及其文學價值、佛教與中國文人、佛教與中國文學創作、佛教與中國文學思想等幾個大範圍。

   作者自述其研究方法是就佛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做一曆史性的描述。他認爲“描述”這基本工作,在他之前似乎還沒有學者在這領域廣收文獻資料,運用正確觀點和科學方法,來做全面性曆史性的描述。但是由于側重佛教在思想上對中國文學的影響,而又強調視佛教爲一種意識形態,在作者固有的馬列意識形態下,要如何將佛教在思想對中國文學的影響,用“正確的”觀點描述出來,是令人有些費疑的?所幸觀看全書,作者以固有的意識形態來批判诠釋的地方並不多,不致影響其全書的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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