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佛陀的證悟
作者: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
總序
作者簡介
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秉承藏傳佛教最優良的傳承和教育,享譽世界,是當今世界公認最創新、最具創意的年輕一代藏傳佛教導師之一,兼上師和導演于一身,曾任貝托魯奇電影《Little Buddha》顧問,並編寫和執導過兩部佛教主題的電影——《高山上的世界杯》和《旅行者與魔法師》。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的電影蘊含驚人的能量及豐富的人文精神,猶如一股清流,在世界各大影展屢獲佳評、獲獎連連,更培養出一群追隨的工作人員及影迷。
簡體中文版序
許多人問我這本書是給什麼樣的讀者看的。作爲悉達多的追隨者,能爲他的教法和他所留給我們的一切提供服務,一直都是我強烈的願望。我所有的上師們都曾說過,將悉達多的話語與想要了解的人分享,是最好的服務。因此,縱然已經有極多的佛教典籍和教法存在,我想再寫一本也許不是壞主意,因爲它可能會利益一些我跟他們有緣的人。因此,我心中沒有特定的讀者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緣,因此這本書可能不見得適合每一個人。
不久之前,我和一位住在北京的友人陳冠中先生閑聊,談起佛教在中國的情形。他的看法令我既驚訝又困惑。我一直以爲佛教曾深植于中國,因此起了這個話頭,但他卻告訴我事實上基督教才是現在在中國發展最快的宗教。他的解釋是因爲許多人認爲基督教代表現代化與民主,而把佛教和帝製、封建甚至迷信聯想在一起。我對于大家選擇基督教沒那麼困惑,但他所說的理由卻令我不解,也更加強了我動筆討論佛教的意願。我的感覺是,雖然中國有極大的成長和改變,但一般人對佛教基本教法的接觸還是非常有限;即使有一些,也大部分都是混雜而不純正的。佛教被視爲古老、過時、非民主的事實,就是它受到誤解的最佳明證。雖然所有的宗教都各有優點,但從我個人的觀點來說,佛教比基督教更平等,更現代。佛陀曾說,“你是自己的主宰。”還有什麼比這更平等的呢?佛陀以這句話肯定了每個人最基本的人權。而大乘教義認爲每個人都本具佛性,不是更平等的觀點嗎?事實上,佛教基本上是非神論的——佛教徒並不相信有個全能之神獨裁地控製著一切。佛教徒也尊崇僧衆的概念,和佛法、佛陀本身一樣重要。
不過也許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因爲佛教起源于亞洲,由東方的大師和信徒們所弘揚,因此我想象中國會驕傲地擁抱這些教法,一如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發源于中東,而由西方世界所弘揚一般。
1982年我首度造訪中國,其後又有數次機會前往。每次我都注意到兩件事:巨大的經濟成長,以及愈來愈多人對心靈性和精神面的渴望。許多混雜了健身和民間信仰的新式宗教興起,支持了我的觀察。最近一次的中國之旅,當我了解到有多少藏人在內地教法之後,我開始感覺到急迫性。因爲在西藏雖然還是有許多優秀的喇嘛,但是也有很多冒牌貨。除非你能遇見具足佛教正見而且慈悲的具格藏傳佛教上師,他們真正關心衆生的證悟,而不只是想號召大群弟子以便獲取供養;否則的話,相當容易受到誤導。
從我身爲藏人的一點體驗,我注意到一些藏人傾向于教導西藏法——西藏文化、西藏習俗等——多于佛法。我認爲傳達佛陀確實說過的話語,譬如:一切和合事物皆無常;一切現象既非無因,也非源于創造者,而是來自因緣;行之善惡取決于背後的動機而非行爲本身等等,將這些教導給世人是非常重要的。舉止穿著像個藏傳佛教修行者,反而是比較不重要的。
另外,令人憂心的是,在這個物質主義的世界中,精神層面也物質化了。世世代代以來,無數的佛教大師們,以大菩薩的發心和事業,化現各種形式,從苦行僧到國王,不一而足。然而,喬達摩佛陀在街上赤足托缽的簡單身影,似乎愈來愈不受重視了。現今,許多西藏喇嘛和他們的信徒們,比較熱衷于建造金頂大廟。我怕再過個五十年,中國佛教徒會以爲大寺廟、大佛像、大僧團就是佛教的全部了。
從內地和西藏的友人口中,我聽說各式各樣的郎中從四面八方湧現。而這些人大都前往了內地,因爲大家渴求心靈與精神面的事物。這種渴求,更加強了必須把事情弄對的急迫性。 中國是個高速成長的國家。然而,在物質進步的刺激中,很重要的是我們不要迷失而忘記了心靈的一面。也許對實用主義的中國人,要說服他們心靈方面的努力會有利益是不容易的。在經濟如此蓬勃發展的當下,人們不願意浪費時間在心靈層面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即使從非常實用性的角度來看,以心靈爲目標的物質主義,比起純粹爲物質的物質主義,更具有長遠的利益。
最讓我不解的是,我們花了這麼多努力,卻只去獲得只能享用于此生的物質回報。如果唯一的價值只是讓自己、眷屬和朋友有錢有勢的話,那麼搶劫、詐欺、販毒等各種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怕被逮捕,還有什麼做不出來?設若連這也不怕了,那麼我們何必還需要倫常、道德、善行、慈悲,甚至對國家的忠誠?因此,如果所有人想的只是這單一、相對短促的一生,結果可能是社會瓦解。難怪我們在報道中讀到,在中國許多人販賣赝品,不只是衣服,還包括藥品、嬰兒食品等不良甚至危險的貨品。這都是只想到眼前、短視的後果。我們不必考慮來生,人類只要考慮到下一代的福祉,就會對整個世界帶來極大的利益。即使來生不存在,業報也不存在,你就如植物般地活著,我敢毫不遲疑地說,即使你的目標只是滿意和諧的此生,佛陀的智慧還是可以幫助你,或至少對你無害。
有一回我在緬甸的一個購物中心,看到一位比丘對著一小群人,正在給一個簡短的開示。我的翻譯者不太會說英文,但從我所了解的,這位比丘是在教導類似不要殺生或盜竊的基本善行。在這個世紀當中,追求物質的強大力量,已經讓這種出家衆的身影變得稀少了。能維系實際支持並供養出家衆的傳統,會帶來世界的和諧。珍視這種系統,本身就是和諧的行爲。 最後,我想說的是,除了幾個不太長的朝代,幾世紀以來,極度實用主義的中國人采用了儒家,而非佛家或道家,以至于道家幾乎了無蹤迹了。這是很令人傷心的事,因爲即使是《道德經》的只字片語,都是無價的。我對儒與道所知有限,但是我的猜測是,儒家所提供的是常識,因此實際的中國人喜好儒家;而道與佛提供的卻是超越常識的智慧。它不能帶來即刻的獲利,但是如果中國人能看到擁抱智慧的長遠利益,我有信心中國人會再度擁抱佛教。畢竟,這是一個與文殊師利及觀世音兩位大菩薩有深厚淵源的民族啊!
宗薩蔣揚欽哲
胡因夢推薦序——生命的真谛
結識宗薩仁波切應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一日在友人家裏爲了克裏希那穆提的教誨是否能代表中觀思想一事,與這位作風西化的仁波切辯論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在場的幾位仁波切弟子,包括多年老友賴聲川及丁乃竺在內,都明顯地讓我感覺到我的表現有點大不敬,但仁波切卻落落大方、耐性十足地提出他的觀點供我做參考。他超然的客觀態度,當時留給了我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見到這位精神導師是在《小活佛》這部電影上映後不久。那是一場爲他的佛學院舉辦的募款晚會,坐在我身邊的貴賓是當時內地的文化部長英若誠先生,也是這部戲的主角之一。我記得仁波切上臺面帶難色地爲那次募款事宜感謝在場來賓時,英先生轉頭對我露出了會心的一笑,我們都被這位不善求人的老師的真實表現所觸動。不久之後英先生就過世了。
第叁次見到仁波切,我正面臨嚴重的氣脈上的困境,晚飯過後,他安靜地看了我一眼,便立即提出了只有過來人才具備的洞見──他建議我把注意力由內向外拓展開來,不要再縮小焦點于身上的經絡變化。他的指點解除了我多年來對色身的過度認同,同時也令我深深領略克氏指出的“自力救濟之道”有多麼強人所難了。老師畢竟還是有作用的。
最近一次與仁波切會面,則是在他的《旅行者與魔術師》這部電影的記者會上。就一位執導技術上仍然處于學習階段的導演而言,這部影片啓發人心的程度,遠遠超過我前一天晚上觀賞的那部技術上幾乎無懈可擊的《舞動世紀》(由剛過世的大導演羅伯•奧特曼所執導)。我直率地將這番想法對在場的人士表白,仁波切聽了姚仁喜先生的翻譯之後,點了點頭表示心契。
我被這部影片憾動的部分,其實和《正見:佛陀的證悟》這本書是類似的:我看到一位承繼藏傳佛教最優良傳統及訓練的老師,仍然以虛懷若谷的觀察和學習態度,尋幽入微地探索著現代文明與文化的瑣屑內涵,然後以洗煉的筆鋒和誠摯的執導風格,清晰地勾勒出現代人如何背離了佛陀四法印中的生命真谛。
就在閱讀完創巴仁波切前妻所寫的傳記而未能免俗地對上師製度徹底幻滅之際,這本《正見:佛陀的證悟》帶給我的意外驚喜,適時地讓我體認到情緒與論斷的無恒常性,以及仁波切在書裏提到的那句對自由或證悟的觀感:“我們沒有勇氣和能力善用真正的自由,只因爲我們無法免除自己的傲慢、貪求、期待與恐懼。”胡因夢2006.12.18
李連傑推薦序——一場沒有戲的好戲
人生如夢,轉眼間在屆滿四十二歲的此時,突然這位我尊敬的上師——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囑我爲他的新書寫序,真讓我又驚又喜。回首過往,我從沒好好地上過學,既不會寫中文字,也只會寫一點點英文,叫我寫序,可真是考倒我了!還好,人生就是一場戲,我是演員,而上師是導演;不熟練的演員時常忘了自己在戲中,幸好有導演指導演員演戲,並且不斷地提醒演員他正在演戲;既然是戲夢一場,那就鬥膽下筆吧!
與仁波切一樣,我也是電影工作者。在工作時,我經常會詢問導演該劇本的編劇是誰;而仁波切這位不平凡的導演卻不斷地提醒我,我自己是演員,也是編劇。收到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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