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臺密史略考(朱封鳌)

  臺密史略考

  朱封鳌著

  臺密,指日本天臺宗所傳的密教。以比睿山延曆寺、園城寺爲中心。因別于空海所傳的東寺密教(東密)故稱臺密。日本天臺宗受臺、密、禅、律四宗思想影響,結合而成,其中除發展天臺本宗的宗義外,以發展密教爲最可觀。日本天臺宗學者田村芳朗教授說:“日本天臺由于采納了密教,因此也有事相面的發展,但其主要的努力還是在教理的鑽研上。所以後來比睿山作爲真理的殿堂而爲天下所尊仰。”(田村芳朗:《天臺法華之哲理》,見《世界佛學名著譯叢》第60冊)

  臺密曆史悠久。唐代日本高僧最澄在中國天臺山求取天臺教法和密法以後,經圓仁、圓珍和安然的發展,在日本特有的社會環境中,形成了日本天臺宗自己的特色。它也與日本其他宗派互相融攝,因而得到了迅猛的發展。據統計:明治(1868—1912)後期,臺密已有寺院3614所,信徒903489人。到20世紀末,臺密有20個支派,信徒共299萬人,以比睿山延曆寺爲總本山,有寺院4326座,教會510個,傳教所等設施260個(見楊曾文主編:《日本近現代佛教史·附錄》)。陣容極爲壯大。通過對日本臺密史的略考,可以看出臺密的淵源及其與天臺思想的密切關系。

  一、最澄入唐求法與日本天臺宗的創立

  入唐求法經過

  最澄(767—822),俗姓叁津首,字廣野,稱德天皇神護景雲元年(767)生于近江滋賀郡古市鄉。他的祖上是歸化日本的漢人。父名百枝,母親是應神天皇的第九女,出身顯赫。他自幼喜歡學佛,12歲便從奈良大安寺行表出家,學習唯識章疏等。20歲在東大寺受具足戒(《顯戒論緣起》則稱:“延曆四年四月四日,大師十九歲。”或系實歲)。因見奈良佛教界充滿腐敗混亂現象,當年七月,便獨自到平安東北方的比睿山上結庵修行。“每日誦讀《法華》、《金光明》、《般若》等大乘經”(《傳教大師全集》卷5《睿山大師傳》),並修禅觀。他在此期間,著有《願文》一篇,感歎:“悠悠叁界,純苦無安也;擾擾四生,唯患不樂也。”爲了救度衆生,他在佛前發五大願:

  以無上(菩提)第一義,發金剛不壞不退心願,我自未得六根相似位以還,不出假(其一);自未得照理心以還,不才藝(其二);自未得具足淨戒以還,不預檀主法會(其叁);自未得般若心以還,不著世間人事緣務,除相似位(其四);叁際中間所修功德,獨不受己身,普回施有識,悉皆令有無上菩提(其五)。

  他以勇猛精進的大決心,要求得六根相似位(即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清淨,爲圓教六即中第四之相似即位),求得照理心(能以佛陀或高僧的言教鑒照自己的靈心),具足淨戒,求得般若心,並以此回向有識(爲有情之異稱,即衆生),充分表達了他的舍己爲人精神。他還說:“伏願解脫之味獨不飲,安樂之果獨不證,法界衆生,同服妙味。若依此願力,至六根相似位,若得五神通時,必不取自度,不證自位,不著一切,願必所引導今生無作無緣四弘願願,周旋于法界,遍入于六道,淨佛國土,成就衆生,盡未來際,恒作佛事。”(《大正藏》卷74第135頁)可以看出,他是以實踐“利他”的“菩薩行”爲宗旨,發誓“未得般若心”,便決不回到世俗社會中去。

  此後,他從收藏天臺宗典籍的寺院借來智顗的《摩诃止觀》、《法華玄義》、《法華文句》、《四教義》以及《維摩經疏》等來抄寫和研讀,對天臺宗的義理産生了極度的興趣。于是,便在比睿山開始講說和傳授天臺教觀,名聲愈來愈大。延曆七年(788)他在四衆資助下,在比睿山上建一乘止觀院,作爲弘法的中心,並派弟子到各地寺院抄回大量天臺經籍收藏。

  最澄在比睿山傳授的情況很快就引起桓武天皇的重視。延曆十六年(797),天皇召請最澄參與“內供奉”十禅師之列,敕“以近江正稅,充山供費”(《睿山大師傳》)。有了朝廷的支持,最澄傳教的決心更大,從延曆十七年開始,他每年十一月在比睿山舉行“法華十講”的法會(分十次講完《法華經》)。延曆二十年(801),還邀請奈良佛教界的十位著名高僧來參加法會,他在會上宣講“天臺叁大部”。此後,他又應邀至高雄山寺宣講“天臺叁大部”。從此,他在佛教界的名聲大振。

  爲了進一步領會天臺宗的真義,他萌發了入唐求法的思想,在上奏天皇的文疏中,指出當時奈良佛教中最有影響的宗派是叁論宗和法相宗,它們都依“論”立宗:叁論宗以《中論》等論爲依據,法相宗以《成唯識論》爲依據,而“論”是發揮經義的菩薩說的,是“末”。而天臺宗則是依《法華經》立宗,“經”是佛說,是“本”。故應當將天臺宗傳入。他請天皇派他入唐求法。聲稱自己雖多年弘宣天臺宗,但“每恨《法華》深旨,尚未詳釋,幸求得天臺妙記,披閱數年,字謬行脫,未顯細趣。若不受師傳,雖得不信。誠願差留學生、還學生各一人,令學此圓宗,師師相續,傳燈無絕也”(《睿山大師傳》)。天皇准奏,便派最澄爲“天臺法華宗還學僧”(短期修學天臺宗,學畢即行回國)入唐求法。

  延曆二十叁年(804,唐貞元二十年),最澄攜弟子義真爲翻譯一道入唐。在明州(今甯波)登岸後,到達臺州(治所在今浙江臨海),在龍興寺,拜見應臺州剌史陸淳之請來此寺宣講《摩诃止觀》的天臺山修禅寺座主道邃,從受天臺(一心叁觀)教法,並在龍興寺西廂極樂淨土院受大乘“叁聚大戒”(指攝律儀戒、攝善法戒、攝衆生戒)。隨後,最澄又登天臺山,禮拜智者大師肉身塔,從佛隴寺行滿受法。道邃和行滿都是天臺宗九祖湛然大師(711—782)的法裔。湛然被稱爲唐代天臺宗中興之祖,著有《摩诃止觀輔行傳弘決》、《法華玄義釋簽》、《法華文句記》,提出“無情有性論”、“理具叁千說”等,發揮了天臺的思想。他門徒極盛,“瞻望堂室,以爲依怙”(《佛祖統紀·湛然傳》)。學徒中不少是名僧、缙紳大臣和著名學者。最澄成了接受湛然嫡系傳法的第一個日本僧人。行滿對最澄十分友好。他幫最澄延請了幾十名經生抄寫天臺教典,共抄得128部345卷(見《傳教大師將來臺州錄》)。臨別,他給最澄贈詩道:“異域鄉音別,觀心法性同。來時求半偈,去罷悟真空。貝葉翻經疏,歸程大海東。何當歸本國,繼踵大師風。”(《傳教大師全集·顯戒論緣起》)

  最澄拜別行滿後,又到天臺山禅林寺從翛然受禅宗牛頭法融一派的禅法。貞元二十一年(805)四月上旬,離開臺州到達越州首府(今浙江紹興),從龍興寺鎮國道場順曉和尚受密宗灌頂,並受金剛界、胎藏界兩部曼荼羅、經法、圖像和道具等。順曉是唐玄宗時在中國傳布密宗的善無畏(637—735)的再傳弟子。同年五月(日本延曆二十四年,805年),最澄搭遣唐使的船回國。這樣,他在唐接受了天臺、密宗、禅及大乘戒法四種傳授,並帶回經書章疏230部460卷、《金字妙法蓮華經》、《金字金剛經》及圖像、法器等。

  最澄歸國後,受到了桓武天皇的高度重視:“帝王迎安內裏。同年八月二十七日,捧奏狀公家,賜顯密弘通公驗于大師”(《圓密宗二教名目·傳教大師》,《大正藏》卷74第437頁)。天皇在敕文中還說要將最澄帶回的教籍書寫“流布天下”,命人送奈良七大寺。又敕在京都北的高雄山寺設立法壇,由最澄爲道證、修因、勤操、正能、正秀、廣圓、豐安、靈福8位高僧舉行密教灌頂儀式,並特命石川、柽生2位禅師代天皇受灌頂傳法。

  有了朝廷的大力支持,最澄便抓緊時機在日本正式創立天臺宗。在最澄之前,日本已建立了4所戒壇,即大和東大寺、下野藥師寺、築紫觀音寺和近江延曆寺,這些都是小乘戒壇。就是當年鑒真所傳的大乘戒也都沒有脫離小乘的局限。而且,當時南都六宗對全國佛教控製甚嚴,出家僧人都要到南都受戒得度,象僧正、僧都、律師等,都須由南都六宗的人擔任。最澄深感這種情況需要改變,他便于歸國後的第二年,即延曆二十五年(806),向桓武天皇上表,請求在六宗外增加天臺圓宗,聲稱:“我日本天下圓機已熟,圓教遂興……法華一乘機,今正是其時。”(《傳教大師集》第二卷《守護國界章》)他奏請朝廷每年准予各宗度僧出家,“更加天臺法華宗”,建議各宗度僧之數爲:“華嚴宗二人,天臺法華二人,律宗二人;叁論宗叁人,加小乘成實宗;法相宗叁人,加小乘俱舍宗”(《天臺法華宗年分緣起》)。天皇下诏准奏,命各宗按最澄所奏之數度僧,要求對所度之人先行考試,強調重視義理和戒律,又規定各宗所度僧應修學業,其中天臺宗所度2人,一人讀《大毗盧遮那經》(《大日經》),一人讀《摩诃止觀》。這樣,在原來的奈良六宗之外,天臺宗正式取得獨立的地位。

  與此同時,最澄還向朝廷提出設立大乘戒壇,理由有兩方面:一是大乘佛法的目的是鎮護國家,要想國泰民安就應扶植大乘,扶植大乘佛教就必須培養大乘僧侶,培養大乘僧侶就必須按大乘戒律傳教;二是戒、定、慧是叁位一體的,大乘圓戒應當配以大乘戒律。睿山是修持大乘圓教定慧之地,應配以大乘圓戒。他根據天臺宗的受戒程式,認爲根據《普賢經》禮請釋迦牟尼爲菩薩戒和尚的爲大乘戒,而依小乘律請現前十師,白四羯磨(指受具足戒時,羯磨師向僧衆先告白某某提出的出家要求,稱爲“白”;然後叁問僧衆造成與否,稱叁羯磨。合稱“白四羯磨”)爲小乘戒。當時,僧統曾向天皇上表,反對他的說法,聲稱:“授戒法者,前佛後佛,所說是一,西國東國,儀式無二。”(《顯戒論》卷中)對此,最澄義正辭嚴地予以駁斥。他說:

  菩薩授戒,權實不同;小乘授戒,隨機亦別。言儀式無二者,若約大小二戒無二者,有違教失。若約小乘教無二者,四部之別,何以可別;…

《臺密史略考(朱封鳌)》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