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節 菩薩行的安立
如是發願心已,于施等學處不能修學。彼亦如前所引慈氏《解脫經》所說,雖亦有大勝利,然若不于菩薩學處修行心要,則定不能成佛,故于行當學也。
《叁昧王經》雲:“以是當以修爲心要也,何以故?童子,若以修爲心要,則得無上正等菩提不難故也。”
又《修次初編》亦雲:“如是,發心菩薩知自未調伏不能調伏于他已,自于修布施等極作加行,以無修行則不得菩提也。”修者,謂受戒已,于彼學處而修學是也。
受持菩提心之後,進而應該了解菩薩學處,也就是菩薩戒。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然後再受菩薩戒就比較有把握了。這並不是說,必須完全做到才有資格受戒,但至少要有相應的心行基礎。而不是把受菩薩戒當做鍍金一樣,只想取得一個“菩薩”的名義,根本不關心自己能否做到,甚至根本就沒想到去做,就本末倒置了。
“如是發願心已,于施等學處不能修學。彼亦如前所引慈氏《解脫經》所說,雖亦有大勝利,然若不于菩薩學處修行心要,則定不能成佛,故于行當學也。”如果我們發起願心之後,不能修習布施等菩薩學處,這樣的話,雖然像前面所引彌勒菩薩《解脫經》所說,只要發菩提心就有廣大利益。但我們要知道:如果不通過菩薩學處完善自身心行,是必定不能成佛的。所以,我們要對菩薩學處努力修行,精進不懈。菩薩行的意義,主要在于幫助我們克服發心過程中夾雜的凡夫心。通過布施克服悭貪,通過持戒對治放逸,通過忍辱戰勝嗔恨心,通過精進對治懈怠,通過禅定遠離散亂,通過般若消除愚癡,最終圓滿菩薩所具有的慈悲和智慧品質。
“《叁昧王經》雲:以是當以修爲心要也。何以故?童子,若以修爲心要,則得無上正等菩提不難故也。”《叁昧王經》說:發願菩提心之後,應當以修習菩薩行爲心要。爲什麼這樣說呢?童子,如果發菩提心者能夠精進地致力于菩薩道的修行,那麼成佛也就不是難事了。
“又《修次初編》亦雲:如是,發心菩薩知自未調伏不能調伏于他已,自于修布施等極作加行,以無修行則不得菩提也。”《修次初編》中也說到:如果發心菩薩了解到,自己尚未調伏便無法調伏衆生,就應該加倍努力地修習布施、持戒、忍辱等加行。若是不曾修習菩薩行,就不可能成就無上菩提。比如布施,既可對治自身貪心,又能令他人得到利益,是相輔相成的。
“修者,謂受戒已,于彼學處而修學是也。”所謂修,就是受持菩薩戒之後,按照菩薩戒的規範,廣泛修習六度四攝等菩薩行。
接著,本論又提出一個關鍵問題,這也是我們在修行中必須具備的重要認識,即“方便與慧,隨學一分,不能成佛”。宗大師之所以特別強調這個觀點,是有針對性的。在吐蕃時期,大乘和尚摩诃衍到藏地弘揚禅宗,直接提倡從無分別入手,不重視聞思經教的基礎,也不重視布施等方便行。當時,摩诃衍在西藏影響很大,但也有不少學人不認同他的觀點。在孰是孰非的爭執中,藏王到印度迎請蓮花戒論師入藏,並親自主持了一場辯論。雖然摩诃衍在辯論中落敗並因此離開藏地,但他的觀點並未在藏地銷聲匿迹。尤其是甯瑪、噶舉的一些修法,和禅宗在修行用心上頗有相似之處。而蓮花戒論師基本是屬于漸修之路,無論在見地和用心方法上,都與摩诃衍大相徑庭。在宗大師的著作中,對摩诃衍的觀點也是持否定態度的。
一、菩薩行的兩大內容
1.破斥錯誤觀點
方便與慧,隨學一分,不能成佛,故須轉入修成佛之方便。然彼亦須一不錯之方便,途徑若錯,任幾許努力,果仍不生,如欲取乳而掣其角也。又雖認爲不錯,若支分不全,亦費力無果。譬同種子水土等,若隨一不具,苗即不生。此《修次第中編》所說也。
若爾,何爲全而不錯之因緣耶?《大日經》雲:“秘密主,彼一切種智者是從大悲之根本生,是從菩提心之因生,是以方便而到究竟。”此中悲者,如前已說。菩提心者,世俗、勝義二菩提心。方便者,施等皆圓滿也。此蓮花戒所說。
有一類人,于如是之道起邪分別者曰:“凡是分別,不但惡分別,縱是善分別,亦是系縛生死,以其果報不出生死,如金索、繩索鹹成系縛,黑白二雲同覆虛空,白黑狗咬皆生痛苦也。以是之故,唯有無分別方是成佛之道。其施戒等者,是爲未能修如是了義之庸愚而說,得了義已,而更入彼等行者,如同國王降爲農民,得象已而尋象迹也。”
作是說者,引八十種贊歎無分別之經以作根據而成立也。彼謂一切方便非成佛之正道,成大誹謗。以遮佛所教示之心要,分別無我慧之觀察,遠舍勝義故。此蓮花戒尊者雖以無垢教理善爲破除,廣建諸佛悅豫之善道。然至今猶有一類輕持戒等諸行者,于修道時舍棄彼等,如前而作。
又有一類,除謗方便外,見解亦同彼。及諸余者,舍以分別慧求真實之見,而許彼之任何不思爲善也明矣,彼等尚不成爲修空性之品類。縱許是修空性,謂善能修習者惟修空性,不須修俗谛行品者,是則顯然與一切佛語相違而乖道理者也。
在這一部分,宗大師對“方便與慧”以及彼此之間的關系做了詳細探討。方便與慧的界限是什麼?如果以總攝菩薩行的六度來說明,前五度就是方便,第六度就是慧。對于佛果修行來說,兩者是缺一不可的。
“方便與慧,隨學一分,不能成佛。”方便,即布施波羅蜜等。慧,即般若波羅蜜。關于方便與慧,如果僅僅修學其中之一,如只有方便而沒有智慧,或只有智慧而沒有方便,都是不能成就佛道的。比如有些人認爲,只要證得空性即可成佛,無須布施、持戒等,覺得這些只是有漏善行,與成佛了不相幹。而另一些人則熱衷于人天善行,對證得空性毫無興趣。這兩種類型都是有失偏頗,與佛道相違的。
“故須轉入修成佛之方便。”這裏所說的方便,不同于“方便與慧”的方便,是指途徑和手段。所以,我們要轉入能夠成就佛道的途徑。在很多人的觀念中,總感覺成佛非常抽象,甚至非常玄乎,仿佛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超級幻術。這主要是我們不清楚成佛要成就什麼,所以不敢想象自己也能成佛。其實,成佛不是成就外在的什麼,而是成就佛菩薩的品質,那就是大智慧和大慈悲。大乘的所有修行,正是圍繞這兩大品質展開。
“然彼亦須一不錯之方便,途徑若錯,任幾許努力,果仍不生,如欲取乳而掣其角也。又雖認爲不錯,若支分不全,亦費力無果。譬同種子水土等,若隨一不具,苗即不生。此《修次第中編》所說也。”方向確定之後,還必須有正確途徑。如果途徑就錯了,無論怎樣努力,都是無法成就佛果的。就像我們想要擠牛奶,卻抓著牛角用力,無論如何是不會有所收獲的。如果方法雖然正確,但並不完整,也同樣勞而無功。就像對作物生長來說,種子和水土、陽光等各種因緣都是缺一不可的。如果缺乏其中任何一種因素,都是不會長出幼苗。這是蓮花戒論師的《修次第中編》所說。
這段話包含了叁層意思:一是目標明確,二是手段正確,叁是具足方便。這也是我們修學一切法門的注意事項。目標不明確,就會南轅北轍;手段不正確,就會徒耗心力;方便不具足,就會功虧一篑。所以,在修行過程中需要時時對照這叁項指標。當修行沒有進展甚至退轉時,我們就要逐一檢查:目標是否明確?手段是否正確?方便是否具足?可以說,這叁點幾乎概括了修行中可能出現的一切問題。
“若爾,何爲全而不錯之因緣耶?”那麼,什麼才是成佛的正確途徑和完整手段呢?
“《大日經》雲:秘密主,彼一切種智者是從大悲之根本生,是從菩提心之因生,是以方便而到究竟。”秘密主,即金剛手秘密主。一切種智,叁智之一,又作佛智。《大日經》說:佛果的無量功德,都是從大悲心而産生。大悲又是以菩提心爲因而産生,通過布施等種種方便而圓滿般若波羅蜜。
“此中悲者,如前已說。菩提心者,世俗、勝義二菩提心。方便者,施等皆圓滿也。此蓮花戒所說。”其中所說的悲,就是本論之前介紹過的大悲,在七因果部分闡述得最爲詳細。菩提心,包括世俗菩提心和勝義菩提心兩種。所謂方便,則是令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般若等菩薩行皆共圓滿。這是蓮花戒論師所說的。
“有一類人,于如是之道起邪分別者曰:凡是分別,不但惡分別,縱是善分別,亦是系縛生死,以其果報不出生死。”有一類人是指誰呢?在《廣論》中明確指支那堪布摩诃衍等,吐蕃時期,摩诃衍從敦煌一帶前往西藏弘揚禅宗。他所弘揚的用心方式,是直接從無分別入手,認爲一切分別皆屬妄心作用,修行可直接由無分別契入,從而頓悟本心,見性成佛。另外,摩诃衍還提出:見性即可具足一切福德,無需布施等方便。當時,摩诃衍在西藏很有影響,故此說流傳廣泛。後藏王聽取一位大臣的意見,前往印度迎請蓮花戒論師赴藏,並組織了一場大規模的辯論,結果摩诃衍落敗。此後,他所弘揚的禅宗雖被政府禁止,其觀點在藏地卻仍有影響,並由此産生了一些敝端。所以,宗大師在《道次第》中一再加以批判。有一類人對菩提道的修行起邪分別,他們認爲:凡是分別,不但包括那些惡分別,即使是善分別,也是造作流轉生死的因,所感得的果報仍在生死中。因爲分別是屬于意識的造作,就難免執著,因而“果報不出生死”。而大乘和尚所持的觀點是直接見性,直接從無分別入手。
“如金索、繩索鹹成系縛,黑白二雲同覆虛空,白黑狗咬皆生痛苦也。”此句以叁個比喻說明上述觀點。第一個比喻是:不論純金繩索或普通繩索,都將成爲系縛;第二個比喻是:不論烏雲或白雲,都將遮蔽虛空;第叁個比喻是,不論我們被白狗或黑狗咬傷,同樣都會産生痛苦。
“以是之故,唯有無分別方是成佛之道。”這些比喻說明,唯有無分別才是成佛之道。那麼,這種觀點完全一無是處嗎?我覺得也不盡然…
《第五章 上士道修心次第 第叁節 菩薩行的安立》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