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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文化論稿 第六章 中國佛教文學

  第六章 中國佛教文學

  佛教文學是指佛教徒創作的、宣揚佛教思想的文學作品。佛教認爲,宇宙萬物的實相本原是不可言說、不可思議的,需要借助“異相”說明。所謂佛經“異相”,即表現爲故事、寓言、神話等文學作品。故自佛教創立時起,文學就成爲佛陀隨緣說法的方便之門,從而産生了偉大富麗的佛教文學。佛教文學隨著佛教的傳播,自然而然地超越了國界,超越了世間與出世間,成爲全人類的文化寶藏。佛經中的文學作品傳到中國,被譯爲漢文,成爲中國古典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它也啓發了志怪小說、變文、寶卷、禅詩等中國特有的佛教文學的創作,爲中國文學帶來了新的文體、新的意境、新的主題、新的體裁和新的創作理論。可以說,佛教文學的輸入,是魏晉以來中國文學發展的重要因素。它推動中國文學發生了革命性的轉變。

  一、佛教翻譯文學

  自漢代安世高譯經起,中國佛教徒先後把數千卷梵文佛經翻譯成漢文。這些佛經本身就是偉大富麗的文學作品。佛經的體例有十二種,就是所謂“十二部經”。十二部經中以文體來分的有叁類:一長行,又叫做契經,即是經中直說義理的散文;二重頌,又叫做應頌,即是重複敘述長行散文所說的詩歌;叁伽陀,又叫做偈頌,即不依長行而孤起直敘事義的詩歌。從內容來分的有九類:一因緣,即是敘述當時事實的文字;二本事,即是敘述他人過去生中事實的文字;叁本生,即是佛陀自說過去生中事實的文字;四未曾有,即是敘述種種奇特事實的文字;五譬喻,即是用淺近的譬喻闡明深奧的哲理;六論議,即是往還問答法理的文字;七自說,即是佛無問而自說法理的文字;八方廣,即是敘述廣大真理的文字;九授記,即是敘述他人未來世中成佛事實的文字。這些佛經都具有濃厚的文學色彩,佛教翻譯家們在譯經過程中逐漸創造了一種融會梵漢的新文學——翻譯文學。它成爲中國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佛教文學是對古代印度文學的繼承和發展。在古代印度,民間口頭文學創作一直是文學的主流。最古老的印度詩歌總集《吠陀本集》和兩大史詩《摩诃婆羅多》、《羅摩衍那》則是口頭文學的優秀代表作。《吠陀》是印度最古的文學遺産。“吠陀”一詞原爲“知識”和“學問”的意思。後來經過婆羅門的解釋,逐漸被印度人認爲是宗教的“聖典”,是神示的“聖智”和“聖經”。《吠陀本集》共有四種:《梨俱吠陀》、《娑摩吠陀》、《夜柔吠陀》和《阿闼婆吠陀》。其創作內容相當廣泛。《梨俱吠陀》産生最早,約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阿闼婆吠陀》産生較晚,約在公元前500年左右。《吠陀》包括了各種不同題材的詩歌,如神話詩歌、勞動歌謠、生活歌謠、愛情歌謠和戰爭歌謠等。婆羅門解釋和傳播《吠陀本集》的著作,一般稱爲吠陀文獻,其中最早出現的是《梵書》。在各派《梵書》之後出現的是各派《森林書》,然後又有《奧義書》。這些吠陀文獻多用散文寫成,是印度最古的散文作品。有時也夾雜詩,有的《奧義書》全部都是用詩寫的。這些吠陀文獻包括了大量的故事、傳說和寓言。繼吠陀文學之後,又出現了著名的兩大史詩《摩诃婆羅多》和《羅摩衍那》。這兩部史詩顯示了高超和卓越的口頭文學創作成就。作者善于塑造生動的具有個性特征的人物形象,采用對話的形式,揭示人物形象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特征,還往往采用比喻、誇張等手法增強藝術效果。特別是《羅摩衍那》這部英雄史詩,在印度古代文學中被奉爲敘事詩的典範。《吠陀》和史詩對佛教文學産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

  佛教十二部經中最具文學色彩的作品體裁,主要是詩歌、故事和寓言。如前所述,詩歌本是古印度的文學傳統。佛教初倡,傳播教義,皆用詩歌,以便記憶和傳誦。故佛經多詩歌體,其中既有簡短的偈語,也有長篇的贊頌。如馬鳴的敘事長詩《佛所行贊》就是一篇前所未有的傑作。馬鳴用韻文敘述佛陀一生,從其家世、誕生到出家、悟道、說法以至涅槃的故事。昙無谶用五音無韻詩體譯爲漢文。全詩分二十八品,約九千叁百句,凡四萬六千多字,爲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首長詩。它寫佛陀一生,雖有神化和誇飾之處,但基本上是把他作爲一個“人”來寫的,剔除了佛的前生即“本生”的神話故事,大致符合釋迦牟尼生平曆史的本來面目。昙無谶雖是東印度僧人,但來華後刻苦學習漢語,在譯場中臨機釋滯,清辨若流,兼富于文藻,辭致華密。他譯《佛所行贊》,也表現了較高的文學素養。《佛所行贊》中許多場面描寫、鋪敘相當細致、生動,爲中國詩歌中所未曾見過。這裏試引《離欲品》中的一段可見此經譯文風格:“太子入園林,衆女來奉迎,並生希遇想,競媚進幽城。各盡妖姿態,供侍隨所宜,或有執手足,或遍摩其身,或複對言笑,或現憂戚容,規以悅太子,令生愛樂心。

  衆女見太子,光顔猶天身,不假諸飾好,素體逾莊嚴;一切皆瞻仰,謂“月天子”來。種種設方便,不動菩薩心;更互相顧視,抱愧寂無言。

  有婆羅門子,名曰伏陀夷,謂諸婇女言:“汝等悉端正,聰明多技術,色力亦不常,兼解諸世間,隱密隨欲方;容色世希有,狀如玉女形。天見舍妃後,神仙爲之傾。如何人王子,不能感其情

  今此王太子,持心雖堅固,清淨德純備,不勝女人力。古昔孫陀利,能壞大仙人,令習于愛欲,以足蹈其頂。……毗屍婆梵仙,修道十千歲,深若于天後,一日頓破壞。如彼諸美女,力勝諸梵行。……何不盡其術,令彼生染心

  ”

  爾時婇女衆,慶聞伏陀說,增其踴悅心,如鞭策良馬,往到太子前,各進種種術:歌舞或言笑,揚眉露白齒,美目相眄睐,輕衣見素身,妖搖而徐步,詐親漸習近。情欲實其心;兼奉大王言,漫形□隱陋,忘其慚愧情。

  太子心堅固,傲然不改容,猶如大龍象,群象衆圍繞,不能亂其心,處衆若閑居,猶如天帝釋,諸天女圍繞。太子在園林,圍繞亦如是。或爲整衣服,或爲洗手足,或以香塗身,或以華嚴飾,或爲貫璎珞,或有扶抱身,或爲安枕席,或傾身密語,或世俗調戲,或說衆欲事,或作諸欲形,規以動其心。……”這裏對諸婇女的容顔姿態、舉止行爲極盡形容,用以襯托太子離世棄欲的堅定意志,雖然在寫法上與中國敘事詩的映襯方法相同,但敘述鋪衍則重複細密得多了。另外,如太子出城遊觀、太子觀宮女睡態、太子離家後宮中悲痛等場面也都寫得很細膩、鮮明、生動。從格律上看,這首詩的譯文用了五言句式,但與中國五言古詩又不同,基本不押韻,卻注意到聲調的和諧流暢,表現出後來所說的詩歌散文化傾向。

  佛經故事是佛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由于它們情節曲折,形象鮮明,語言生動,生活氣息濃厚,因此容易對群衆産生極大的吸引力。釋迦牟尼非常富有文學才能,他的說法很有文學意味。釋迦牟尼生前對人說法,循循善誘,盡可能利用淺顯易懂、生動有趣的故事傳說啓發他們,讓人透過具體、形象的事例來領悟他的道理。那些取自生活實際的故事,不僅可以補抽象說教的不足,其具體內容往往給人更多的啓示。後來的佛經創作者們繼承和發揚了釋迦牟尼利用文學形式來傳教說法的傳統,特別是大乘佛教經典裏的故事更富于幻想和形象,其規模之宏闊、意想之超拔、語言之靡麗和表達方式之奇詭,都令人歎爲觀止。

  佛經故事從內容上分,包括傳記故事、本生故事和因緣故事。傳記故事是以描寫佛陀的生平事迹爲主,故也稱佛傳故事。最初只是記敘佛陀生活片斷,如《轉*輪經》是敘說佛陀在鹿野苑對最初的五個弟子說法。《般泥洹經》則描述他的最後生涯,後來才逐漸形成完整的佛傳。佛傳有多種,情節大致相同,一部分用詩歌體寫作,如《佛所行贊》、《佛本行集經》等,也有用散文體寫的,如西晉竺護法所譯《普曜經》。在佛經中也有記述佛弟子的傳記故事,如寫阿難與摩登迦女戀愛故事的《摩登迦經》等。還有一些傳說故事顯然來自民間傳說,但經過改編,被用來爲宣傳佛教教義而服務。如竺法護譯《奈女耆域傳》,寫一個神醫的故事,很像一部以人物爲中心的傳奇小說。本生故事是敘述佛陀前世功德的,這是根據佛陀在此娑婆世界已經過無數輪回的觀念創造出來的,在南傳巴利文《本生經》裏有五百四十七個故事。北傳漢譯佛經裏的本生故事散見于康僧會譯的《六度集經》,竺法護譯的《生經》,紹德譯的《菩薩本生經》和《賢愚經》、《雜寶藏經》裏。這些本生故事多取材于古印度民間故事,經過加工改造,附會到佛陀前世行事,創作出本生故事,如頂先王本生、睒仙人本生、須大拏太子本生等都來自民間傳說。《六度集經》裏的《國王本生》和《雜寶藏經》裏的《十奢王緣》的故事情節,則取材于印度史詩《羅摩衍那》。因緣故事是講因果業報,以人生事相爲中心的。它們反映了古代印度的社會生活,但又充滿了臆造與迷信。因緣故事主要保存在律部,以及支謙所譯《撰集百緣經》和《雜寶藏經》裏。這類故事一般情節都比較簡單,如《百緣經》裏的《長者答達多悭貪墜餓鬼緣》、《采花供養佛得生天緣》等,一看題目即可知道內容。

  佛經故事從體裁上分,既有短小精悍的小品,也有敘說詳盡的長篇。例如《六度集經》就是一部短篇小說集,全書按“六度”分門別類,包括了八十一個獨立成篇的故事。表現了大乘佛教慈悲爲懷、自利利他、自我犧牲、精誠求道的觀念。其中薩埵太子舍身飼虎,屍毗王以身代鴿,雪山童子施身聞偈,弱雉以羽帶水滅火等都早已爲人們所熟悉。這些故事篇幅雖不長,但描寫極其生動形象,如屍毗王以身代鴿的故事說:“閻浮提國有個屍毗國王,慈悲仁恕,愛民如子。帝釋天聽說後想試驗一下,讓毗首天變爲一鴿,自己化作鷹,急逐于後,將爲搏取,鴿甚惶怖,飛王腋下求其救護。鷹對王說:“今此鴿者是我之食,我甚饑急,願王見還。”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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