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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能大師

  惠能大師

  白雲老禅師著作

  

  一、緣起

  野僧學禅近五十年,雖然一無所得,但從不敢盤腿打睡;尤其是在禅宗思想上,更不願人雲亦雲。仿古泡製,半百禅和生涯,探討古德之見地,鑽研祖師之思想,有疑問處則「廢寢忘食」也得追根究底,有意會處,卻任其「休去歇去」!從不執著得失,故「疏狂任性」在表現上,較一般同道者要「怪」,也就是說,修學「隨他去」之工夫,自認爲「放下,自在」之流;猶是,半百人生已逾又五年齒,極不願批評,诤辯于人前,當然爲文褒貶,更是不敢自尋煩惱。

  然而,近兩月來,禅宗冷落如嚴冬之門庭,由于胡適博士紀念館發行一本「胡校炖煌寫本──神會和尚遺集」,而引起「六祖法寶壇經」之真僞問題,甚至把錢穆博士在臺北善導寺,一次通俗演講──六祖壇經大義,也牽涉出來,好像「滑臺」辨是非之熱鬧場面又上演了。也由于這,多少愛好禅宗之大德們,尤以大專院校中之孜孜學士,近年來常與野僧相交往者,數十通書信,有平郵,有限時,宛若雪片飛來,其中大意,幾乎如出一轍,謂:「禅師習禅五十年,大家都在討論六祖壇經真假問題,爲何座下充若罔聞?究竟您之高見如何?真耶?僞耶?出來說說話!」

  前面說過,野僧不喜批評與诤辯,爲文褒貶,不敢自尋煩惱;可是,熱鬧場夥似已趨于冷淡,反而數十封鞭策信函,激使得不能平靜,好像「如鲠在喉」,不吐不行了,故略言拙見,畢竟如何?尚以高明鴻文爲瞻,是聆!

  六祖法寶壇經,以過去所閱讀之版本,在文字與內容上有出入者,不外有「曹溪本,古本(祖本)炖煌本,宋蕲州本」等。而傳說中所謂竄改內容,又分(神會門下)及宗寶」二者。神會竄改部份內容文字,即今世人所誤認最爲可靠之「炖煌本」,宗寶則以宋蕲州本是。至于言傳「六祖壇經」乃系神會或神會門徒所「僞造者」,則野僧不敢苟同;何以故?茲分別探述于後:

  神會禅師襄陽人,姓高氏,年十四歲爲沙彌。自玉泉發,赴曹溪谒六祖。

  祖曰:「知識遠來艱辛,還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

  會曰:「以無住爲本,見即是主。」

  祖曰:「這沙彌爭合取次語。」

  會問:「和尚坐禅,還見不見?」

  祖以柱杖打叁下,雲:「吾打汝是痛不痛?」

  對曰:「亦痛亦不痛。」

  祖曰:「吾亦見亦不見!」

  此段在二者之思想上差別極大,蓋六祖乃以「無所住」而爲本,較之「無住」而爲本,其境界高出多多。又「痛與見」之思想,表面看似六祖與神會無異,其實,祖與「叁柱杖」即便答了所問;此叁柱杖正是打神會造次語之棒喝,若非神會善機乖巧,則六祖將歎然擲杖,根本無須再答:「吾亦見亦不見」之噜嗦語句矣!下面之對話,便是證明。

  祖雲:「吾之所見,常見自心過而不見他人是非好惡,是以亦見亦不見; 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則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汝自性且不見,敢爾弄人!」神會禮拜誨謝。

  如此棒喝,徹頭徹尾地降伏著神會玩弄小聰明,壓逼得令人喘不過氣來!自然,當時的神會除了誨謝之外,得驚震如醍醐灌頂,遍體汗出如漿才對。

  祖又曰:「汝若心迷不見,問善知識覓路,汝若心悟,即自見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見自心,卻來問吾見與不見;吾見自知,豈待汝迷?汝若自見,亦不待吾迷!何不自知自見,乃問吾見與不見?」神會禮百余拜,求謝過愆,服勤給侍。

  六祖婆心過切,先折神會之鋒芒乖巧,複施大義而攝其心,折攝二法並施,使神會如夢初醒,以至服貼給侍,虛心受教。

  其次是六祖與神會相處之後,由于神會世智之障礙,無法領會六祖之旨趣;也就是說,不得六祖之骨髓也;請看下文:

  一日,祖告衆曰:「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

  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

  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蓋頭,也只成個知解宗徒!」

  從上面對話中,可見神會見地之幼惟,思想之不成熟,在向上一著子中,尚不曾處身門內;亦如「文字禅」類,了不起成個知解之徒,與禅何只相差十萬八千裏。

  神會連番受折,好在善根深厚,求了生脫死之心奇堅,故一直侍六祖身邊而不離左右,爲的是「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于是,相隨六祖,耳濡目染,自然進展很多,直到後來,六祖將欲入滅之時,可說是領會了祖意,跨進了禅悟境界,這從下面一段記載中可以看出來:

  七月一日,集徒衆曰:「吾至八月,欲離世間,汝等有疑,早須相問,爲汝破疑,令汝迷盡,吾若去後,無人教汝。」

  法海等聞,悉皆涕泣,惟有神會,神情不動,亦無涕泣。祖雲:「神會小師,卻得善不善等,毀譽不動,哀樂不生,余者不得。……」這以上,在一個如欲標榜自己,立爲宗師祖德者來說,絕不會有自說自錄,僞造一部「六祖壇經」來記載自己如何無能,無智,甚至挨打之事實,遺留與後人做笑柄;當然,以神會之思想,與壇經中之思想,可以說是小同大異,如果說神會或其門徒僞造是經,其目的何在?既無名可聞,也無利可養。

  複次,依據「六祖法寶壇經」付囑品第十之記載,更可證明非是神會或其門徒所僞造者,請看文字之記載:

  法海上座,再拜問曰:「和尚入滅之後,衣法當付何人?」

  祖曰:「吾于大梵寺說法,以至于今,抄錄流行,目曰法寶壇經,汝等守護,遞相傳授,度諸群生,但依此說,是名正法……。」

  其次是神會有著作「顯宗記」流通後世,然自己有著作,爲甚麼要說是六祖的言論?如果說是六祖名氣大,爲師門裝面子,那末,以神會之名,由六祖印可,不是更爲光師耀祖麼!人道:「看!六祖門下弟子,人材濟濟:聖賢輩出!」然而,如此僞造,既無目的,也無所求,畢竟所爲何來?

  

  

  發迹因緣

  聖者是一種超塵脫俗,不爲現實境界所束縛的人物,是一顆出世而又入世的輪回種籽,負有創建曆史的使命;成就後代子孫于言語和行爲上,獲得正知正見的規範。大乘義章中說:「會正名聖,正謂理也!證理舍凡,說爲聖矣!」管子內業中說:「心全于中,形全于外,不逢天災,不遇人害,謂之聖人。」說文,書,洪範中說:「睿作聖」傳:「于事無不通謂之聖。」白虎通中說:「聖者:通也!道也?聲也!」中國禅宗(祖師禅)六代祖惠能大師,便是這樣的一個人物,也是這樣的一顆種籽;像我中國曆史上所有的偉大聖者一樣,自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以及近代的孫中山先生,有著不相颃颉的才智與地位,尤其在超越法律的心靈治製上,哲學深度發現上,他的成就是出類拔萃的!

  惠能大師在未出家皈佛以前,自小而至黃梅承繼法統和衣缽,而至開演東山法門,這段漫長的苦惱歲月,可以說他一直在貧苦中掙紮,動亂中奮鬥,幾乎難得一些甯靜的日子。

  幼小,他父親做官被流放,生活沒有祖蔭的憑借,最苦的是他正需要教育與培養的時候;那命途多舛的父親,竟然舍棄他們母子而永遠離開這個世界,遺下孤兒寡母,相依爲命。每天,仰賴著采樵度日。

  不過,現實的煎迫,雖然使他目不識丁,剝奪了他太多的幸福,卻也把他的意志磨煉得堅強挺拔;加以他那累世修得的智慧,早就奠定了非常深厚的根基,這種突出的所謂與生俱來的本質(菩提般若之性)正是一個異于常人的聖者的特色;這種特色顯現的情形,我們可以從他聞經即得省悟的故事中得到證明。

  有一天,他挑著柴薪在市鎮上出售,當他賣了柴,換得生活所需的物質,于准備回家的時候;偶然在街上聽到一位客人念經,從朗朗的經句中,他體悟了其中的: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僅僅兩句簡要精煉的經文,使他頓然如聞木铎聲響,當即啓發了他的睿智,于是,他上前向念經的客人探詢,他說:「先生!您從什麼地方來?手裏拿的是什麼書?」

  客人聽了,很誠實的告訴他說:

  「我從東禅寺來,這本書是佛教中最著名的金剛經。」接著又說:「東禅寺是五祖弘忍大師所住持的寺院,門下弟子有一千多人。」

  他聞言,進一步詢問道:

  「你念誦這本金剛經將會得什麼好處?」

  客人回答說:

  「大師常常告誡弟子們說:但持此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

  惠能由于具有深厚的善根與智慧,當他聽了客人的話,隨即生起歡喜心,立意去親近弘忍大師;就這樣,他得到了別人的幫助,把母親安頓好,便離開了故鄉,向黃梅行去。在路上步行了叁十多天,才到達五祖所駐錫的東禅寺。

  進了寺院,他很容易見到了忍大師,首先虔誠地行禮,而後肅立一旁;五祖見了,便開言問他說:

  「你是什麼地方人?來這裏希望得到些什麼?」

  惠能從容地說:

  「弟子住在嶺南的新州,來這裏想親近老和尚,希望達到佛的果位。」

  忍大師聽了,故意用話剌激他說:

  「你是嶺南蠻子,怎麼能夠成佛?」

  惠能聞言,非常激動地反駁著說:

  「人雖然有南北的分別,而佛性應該是沒有南北分別的!蠻子的身分與和尚的身分有分別,而彼此的佛性應該是沒有差異的!」

  這一段答話,在一個毫無佛學常識的人,似乎是不可能講得出來的;可是,前面說過惠能不是凡夫俗子,他是一位聖者,俱有多世修得來的佛子基礎,完備了超人的智慧,這樣的表現應該是極其自然的,是不足爲奇的必然現象。

  惠能的智慧不止于此,就以忍大師勘驗東禅寺中的門徒來說,那次,他的表現的確超人一等。

  經過是這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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