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品誦】
我們再看這〈道品誦〉。所謂「道品」,就是指卅七道品,從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一直到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其實卅七道品,也只是將佛教的修行法門,再作不同的分類而已。故卅七道品,並不具前後連貫的次第,而只是「類編」而已。
念處相應
有一乘道,淨諸衆生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一乘道,淨諸衆生,令越憂悲,滅惱苦,得如實法,所謂四念處。何等爲四?身身觀念處;受、心、法法觀念處。」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中)p.236
這是首先講到四念處的部分,且稱之爲「一乘道」。而後來的佛教,乃分爲大、小二乘,甚至叁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到唯識時,又倡言衆生有五種性;真是越說越複雜了。然在原始佛法裏,乃只有很單純的「一乘道」。
此之「一乘道」乃謂:從發心修行,到完成解脫道;皆能一以貫之。
何謂「一乘道」?乘,我們知道是指「坐車」的意思,比如我們目前在新竹,要到高雄去。于是不管搭火車、搭巴士或自己開車,如能一部車坐到底,且達目的地,就稱爲一乘道。因此,一乘道就是指:單用一套修行方法,即可從入門啓修,到完成解脫道。
所以在原始佛法裏,不管是從觀五陰入手,還是從四念處啓修,甚至四聖谛、八正道、十二因緣。乃修任何一法,都可完成解脫道。相信各位聽課聽到目前,應能確認:其實五蘊、六入、四聖谛、八正道,如真懂的話,其中心思想乃不變也;譬如朝叁暮四與朝四暮叁,也只是換湯而不換藥也。
所以如能從本質,去認識佛法,佛法乃很單純。既是一乘道,還會不單純嗎?那像我們現代,既參禅、也修淨,然後再禅淨雙修、顯密通融。過一段時間後,又得南奔北走。而越修,乃離道越遠!
爲什麼呢?心向外求。所以必從「內銷」的知見去啓修,而能漸銷盡一切無明我見、一切貪瞋業習,就自然能證得解脫道。故修行,既沒什麼新鮮的,也沒什麼神秘的,只是一步一腳印地去趨向目標而已!
故對內銷精義,真能確認的話,必能肯定:修任何一法,都可完成解脫道。而不需要今天又來了一位名師,就忙著去求法。其實求來求去,也只是攀緣心作祟而已。故在禅宗裏有個公案:有位弟子已離師很久,有人問他:要不要再回山,見你師父呢?他說:不用。爲什麼不用?反正佛法,就是這些;他還能變出什麼花樣呢?
四念處集,四念處沒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四念處集,四念處沒。谛聽,善思。何等爲四念處集,四念處沒?食集則身集,食滅則身沒。如是隨身集觀住,隨身滅觀住,隨身集、滅觀住,則無所依住,于諸世間永無所取。
如是觸集則受集,觸滅則受沒。如是隨集法觀受住,隨滅法觀受住,隨集、滅法觀受住,則無所依住,于諸世間都無所取。
名色集則心集,名色滅則心沒。隨集法觀心住,隨滅法觀心住,隨集、滅法觀心住,則無所依住,于諸世間則無所取。
憶念集則法集,憶念滅則法沒。隨集法觀法住,隨滅法觀法住,隨集、滅法觀法住,則無所依住,于諸世間則無所取。是名四念處集,四念處沒。」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中)p.238
一般都謂「四念處」爲: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而此經乃謂:身.受.心.法,皆緣起而如幻生滅。
各位是否注意到:這跟一般所講的四念處不太一樣。一般講的「四念處」都謂: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而這裏是說:身、受、心、法,皆是緣起。爲什麼說是緣起呢?比如觀身者,「食集則身集,食滅則身沒」有因有緣則有身,無因無緣則身沒也。至于受亦然:有觸則有受,無觸則無受。故這都是從緣起法,去觀身受心法也。
以悟如幻生滅故,心不執著。以心不執著故,身非淨非不淨.受非苦非不苦……
而從緣起,去觀身受心法,才是更直接了當的。爲什麼呢?因從緣起,去觀身受心法,則身受心法乃本來如幻。以如幻故,心不執著。
于是既不執著,則身就無所謂淨或不淨。因凡夫執著身爲淨,所以才須以不淨去破除之,而不是身本來就是不淨的。同樣受,也不見得必是苦。因衆生執著樂,才會苦;如不執著、無所求,那受也無所謂苦或不苦。同樣心法,皆從緣起去觀,才是最了當的。
故觀身不淨者,乃只是對治,而非究竟。爲什麼呢?因爲不管淨或不淨,乃都還偏一邊,故非究竟也。反之,若直觀緣起,而知諸法既如幻生,也如幻滅。以一切如幻生滅故,心不執著身淨不淨,不執著受苦不苦,不執著心常不常,不執著法有我無我等,用這樣去觀身受心法,才是最究竟了當的。
所以修四念處的重點,乃在于「出離」而已。而很多人雖精勤修四念處,卻不知以出離爲要。比如聽說南傳禅法,在修觀身不淨時,甚至會將一個死人搬到自己禅房裏,以方便修觀;于是從身體慢慢腐爛,直觀到骨頭都拆散了。雖過程觀得清楚仔細,但心卻未能真出離。難道我們是在研究解剖學嗎?否則,幹嘛觀得那麼仔細呢?所以能從不淨而出離,這才是重點。
故如善根具足者,能一念相應,即放下出離,則何必觀得那麼仔細呢?反之,若觀得仔細分明,卻不能出離放下,才是本末顛倒也。所以若能從直觀緣起而放下出離,豈必再以「無常、苦、空、無我」而去一一對治呢?
善系心住,知前後升降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阿難,晨朝著衣持缽,入舍衛城乞食。于路中思惟,我今先至比丘尼寺,即往比丘尼寺。諸比丘尼遙見尊者阿難來,疾敷床座,請令就座。時諸比丘尼禮尊者阿難足,退坐一面。白尊者阿難:「我等諸比丘尼,修四念處,系心住,自知前後升降。」尊者阿難告諸比丘尼:「善哉!善哉!姊妹!當如汝等所說而學。凡修習四念處,善系心住者,應如是知前後升降。」時尊者阿難爲諸比丘尼種種說法,種種說法已,從座起去。
爾時尊者阿難于舍衛城中乞食還,舉衣缽,洗足已,詣世尊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以比丘尼所說,具白世尊。佛告阿難:「善哉!善哉!應如是學四念處,善系心住,知前後升降。所以者何?心于外求,然後製令求其心,散亂心不解脫,皆如實知。若比丘于身身觀念住,于彼身身觀念住已,若身耽睡,心法懈怠,彼比丘當起淨信,取于淨相;起淨信心,憶念淨相已,其心則悅。悅已,生喜;其心喜已,身則猗息;身猗息已,則受身樂;受身樂已,其心則定。心定者,聖弟子當作是學:我于此義,外散之心,攝令休息,不起覺想及觀想,無覺、無觀,舍念樂住。樂住已,如實知。受、心、法念住,亦如是說。」佛說此經已,尊者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中)p.250 ~ p.251
「善系心住者,應如是知前後升降。」南傳禅法于修四念處時,又以此將「觀身不淨」,轉變成「觀身受法」。
我想各位多少曾聽說:有些南傳的內觀法門,其入手方便就是觀身體的覺受,必將身體的每個動作、每次覺受,都觀得仔細、清楚。然即使能觀得仔細、清楚,就能開悟解脫嗎?未必!因爲觀得仔細、清楚,知道我現在手在動,知道我現在腳在走。雖能不打「其它妄想」,也頂多是「近于修定法門」。若連修定都不是,更何況能內銷嗎?
因此,我開宗明義就說:目前很多人在修行上乃于修定爲主,就是把心安住在一個對象上,而不産生妄想雜念。其實這不産生妄想雜念,乃是透過模擬與壓抑的過程而成就的,跟真正從內在裏去消除貪瞋癡的妄念,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同樣,「默照禅」就算是看著念頭的起落,而不取不舍。雖比觀身受法,略高明一些。但也不見得能從內在裏,去消除貪瞋癡;故還是免不了有模擬跟壓抑的嫌疑。
因爲不管就「觀身不淨」或「觀受是苦」的重點而言,乃是從「觀相見性」而得出離。
故一切觀相,乃是爲了「見性」的方便,因此「觀相見性」這才是精義。比如說把身體動作看得仔細分明者,乃是爲悟「無常性、無我性」也。故如只是看得仔細分明,而未悟無常、無我,便是世間法爾。同理,默照禅也是爲見性而修的前方便爾!
所以剛才講:修觀的重點,乃在于出離。而雲何能出離呢?若見無常性、無我性者,即能出離也。當然無常、無我性,如用緣起去觀,不是更直接了當嗎?故「不能內銷,不能出離」便與智證不相應!這也是我對南傳禅法及默照禅,很不以爲然之處。
因此,雖謂佛法本是一乘道;但現見的修行法門,事實上都不是一乘道。因爲都是從安住法和外延法去啓修的。
不舍離父母境界而遊他處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過去世時,有一鳥,名曰羅婆,爲鷹所捉,飛騰虛空,于空鳴喚言:我不自覺,忽遭此難。我坐舍離父母境界而遊他處,故遭此難,如何今日爲他所困,不得自在!鷹語羅婆:汝當何處自有境界而得自在?羅婆答言:我于田耕壟中,自有境界,足免諸難,是爲我家父母境界。鷹于羅婆起憍慢言:放汝令去,還耕壟中,能得脫以不?于是羅婆得脫鷹爪,還到耕壟大塊之下,安住止處,然後于塊上,欲與鷹鬥。鷹則大怒,彼是小鳥,敢與我鬥!瞋恚極盛,迅飛直搏。于是羅婆入于塊下,鷹鳥飛勢,臆沖堅塊,碎身即死。時羅婆鳥深伏塊下,仰說偈言:
「鷹鳥用力來,…
《佛法原典 道品誦》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