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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丐心淚──大藏寺祈竹仁寶哲自傳

  浪丐心淚──大藏寺祈竹仁寶哲自傳

  在此,我先向我的根本恩師赤江仁寶哲致敬。

  自一九八六年起,小徒林聰便開始由師徒日常談天內容中搜集我的生平資料,十多年來不厭其煩地多番追問我生平的細節。近年來,由于祖庭大藏寺僧衆及各地弟子的請求,同時爲了避免各國弟子及故鄉對我生平的失實渲染,我用上了一點時間,由我依回憶口述,林聰、達華譯師及卡瑪仁青比丘筆錄及整理,配合林聰十多年來抄錄成的片段,最終才結集成爲這本自傳。

  在傳統上,本來只有具德大師之輩的生平才會立傳流傳,後世讀者可由閱讀這些大德傳記而對佛法生出敬重之心。我只是一個凡夫,一生中並無任何足以立傳的成就。在這本或許會引人恥笑的自傳中,所記載的只不過是一位平凡僧人飄泊大半生的平凡故事,絕對不可與曆代大師傳記相提並論,其著寫目的亦僅僅是讓非藏族的讀者聊以了解一下西藏文化與藏傳佛教僧人生活的點滴而已。

  第一章──由出生到出家

  我的生平,只不過是一個平凡僧人飄泊流離的平凡故事,乏善可陳。

  我于一九叁六年夏季藏曆七月初一生于西藏東部嘉絨地區的一個小鄉村中。嘉絨一帶是其中一個藏族聚居的地區,當年由十八土司(即地方領袖)管轄,地大物博,盛産牛黃、熊膽、鹿茸、蟲草、松茸及貝母等藥材。在十八位土司中,我的生地屬于松崗土司屬地,村名“霞渡”,當年人口我猜想約爲一千村民及一萬鄰近居民左右。村中有一座具叁百多年曆史之寺院,本爲覺囊派道場,後由第叁世祈竹仁寶哲將其轉爲格律派,遂成爲大藏寺之下寺及由曆代祈竹仁寶哲所住持的道場之一。以現代的政治地理域名來劃分的話,我的生地現屬四川省阿壩州馬爾康縣腳木足鄉,距四川省成都市四百多公裏,稱爲“川北”地帶,區中有大藏寺(Dhe-Tsang,文史上亦稱“答倉”、“大澤”等異譯)等名刹。我們的語言不同于現在被普遍稱爲“藏語”的拉薩方言,而是另一種被籠統地稱作“嘉絨語”的地方方言。單就一個嘉絨地區,已經有多種不同的方言。有好些地方,相隔一個村便已是使用另一種方言的地域了。藏地是佛教盛行的地區,嘉絨區當然也不例外,而且還是其中一個佛教發展得最早的地域。遠在一千多年前,後藏地區的毗盧遮那大師已來到嘉絨一帶弘法,由這位大師在嘉絨創立之寺院,被視爲西藏佛教最早之發源地。這寺院由我的外公當法臺,當年有叁百常住僧人,于大法會時則有更多的各宗派僧人同聚修法。在公元十五世紀,格律派始祖宗喀巴祖師的教法正開始在拉薩地區弘揚時,他的心子阿旺劄巴祖師卻已同時把格律派的教法帶到嘉絨地區廣弘,並建立了川北名刹大藏寺,亦即我在出家後所隸屬的寺院。

  由于嘉絨地帶緊貼漢地,這的文化亦深受漢地的影響。在嘉絨,不但藏傳佛教的主流格律派盛行,其他如甯瑪派、薩迦派、噶舉派乃至在其他藏區甚爲式微的覺囊派及藏地的原始信仰苯教都甚爲活躍。漢傳佛教、漢地的道教乃至羅馬天主教、回教及基督教等在此地當年均已有道場及活動,時至今日仍然如此。

  我出生的家庭也有濃厚的漢文化影響。家父次仁般措(TseringPhuntsok)是當地望族背景,爲人善良,甚得村民之擁護尊敬,乃至後來文革時期他雖被定位爲舊社會領導層,卻因民衆多次代說好話而得以幸免于難。家母達西拉姆(TashiLhamo)是當地的著名美女,有一點漢族血統,比家父小十五年。她的父親(即我的外公、第六世祈竹仁寶哲)生于附近的大藏寺一帶,外婆的家族卻是混雜漢、藏血統的,據說族史上溯一位似乎是來自湖廣地區的漢人軍官。故此,家母的生活習慣中有不少與漢族相似,她的親戚中有些仍保留漢地的習俗,例如供奉土地公、竈君及關公等,這些習俗我從小便看慣了。

  在我出生前,據說家父與家母留意到不少吉祥的征兆,家母更不斷夢到當地山上的隱士第五世悉弘仁寶哲飛來降落于我們屋中的天臺上。

  由于後來大家都認爲我是悉弘仁寶哲(ShrivamRinpoche)之轉世,在這不妨說一說他的曆代生平。第一至第叁世的悉弘仁寶哲都是嘉絨聖地觀音橋附近的人。這個聖地離我的生地也不算太遠,乃因供奉由著名藏王松贊幹布所修之五尊觀音像其一而聞名,同時它亦被尊爲金剛瑜伽母的聖地之一。第叁世悉弘仁寶哲在這聖地附近的一個小山洞中修行多年,得到極深的成就。在出關後,他到了我的生地而圓寂。第四世悉弘仁寶哲生于我的生地,後來在當地山上修建了一間小茅蓬而閉關終生。在他圓寂後,又轉生于附近村落一個貧農家中,父名“固努依”,母名“嘉生”。這位第五世之悉弘仁寶哲積美仙藩多傑(JigmeyZhanphenDorje)自幼便顯出非凡能力。有一次,他力稱某塊石頭中有一蟲被困在內,由他的兄長打碎石後果然見到是如此。在他修護法供養時,有時會有火光由他的手鼓中發射出來(這個手鼓後來被呈交予我)。他又能在一小時內,行走常人必須走上一天的路程。此外,還有種種迹像顯示他能役使護法代爲辦事。在他年約二十歲時,他入了一座甯瑪派寺院學法,然後便入關准備作長達叁年又叁個月之閉關。在離家入寺前,當地一位曆算師預言悉弘仁寶哲及其弟將永不返原鄉。果然,在閉關期中仁寶哲預言自己將圓寂,並向其弟囑咐後事。其弟力求兄長把他也帶走,最後兄弟二人均死于關房中。仁寶哲生平曾撰著不少論作,但現今已失傳。在仁寶哲生前,家母在十叁歲時曾見過他一面。

  家母生我時十分年青,大約是十八歲左右,我只在母胎中呆了七個月便出生了。據說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早上八、九點時份,天上仍看到日、月及星同時高挂,村民都視之爲少見之異像,因此認爲我是一個身份特別的人,而且預言我一生將會常逢佳運(我在後來懂事後,尤其是在經曆勞改的那個痛苦年代,常懷疑這種說法!)。我在出生時,是被一層奇怪的胎衣包蓋的,看似一個肉球。當時家由鄰村邀來了一個有多次生産經驗、年約二十歲左右的親戚度卡(Dolkar)幫忙接生。度卡看到我這個怪胎,便倉惶地找來一個藤籃,向家母說:“你懷的是假胎,只生了一團肉下來,讓我馬上取走埋了吧!”。家母卻堅持要看一下這個“怪胎”才肯心息,便把這個肉團取了過去細看,發現胎衣下似乎另有東西,便強行扯開胎衣而把我取出了。當時我比一般正常的嬰兒小得多。這些事是後來我長大後聽說的,度卡後來也常常不好意思地談及她當年如何差一點就把我埋了的趣事。這個親人一直很少叫我的真名,只慣叫我外婆對我的匿稱“阿多”。“阿多”是我們土話中“阿小”的意思,取這個小名是因爲我出生時比其他初生嬰兒小得多的原因。其他老村民亦大多以這個小名叫喚我,在記憶中家母好像也一直從沒認真地用我的真名叫喚過我。在我十多歲離開嘉絨後,我一直沒有再見過度卡阿姨,但卻常常會想念她(度卡在八十年代病終,我當時是在印度聽到消息的)。

  藏族的名字與漢人及洋人名字不同,並沒有正式的姓氏,一般是以兩個名字加在一起命名,而且名字多有佛教的意義,又或與出生的日子有關,例如星期天出生的叫做“尼瑪”(太陽)、周一出生的取名“達華”(月亮)等等。在我出生時,外公正住在離附近的大藏寺不遠的山上閉關院修持(離我出生地一天路程之距)。在聽到他的首個外孫出生的喜訊後,外公爲我取名“疏南丹正”(SonamTenzin,即“功德持教”之意),又派人送予甘露丸、薰香、護身結及咒輪等物,千叮萬囑要家母小心照顧我。

  我是家中的長子。家父在外另有兩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兒子。在我出生後,家父與家母陸續再生下了二子二女。二弟被認定爲是另一位大行者之轉世,他的身體在黑暗中會發出光明,令人啧啧稱奇,但後來弟弟因爲某種原因而夭折了。叁妹志美度卡(ChimeDolkar)與我感情很好。在闊別了幾近四十年後,一九九叁年我首次重返故鄉,她淚流滿面,兄妹相對默默無言,心中有無限的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後來,她的出了家的兒子更成爲了我的侍從和翻譯。四弟杜度旺度(ThutopWangchuk)年幼即被當地公認的一位大行者確認爲外公的轉世化身(當時外公早已圓寂了,四弟亦即第七世祈竹仁寶哲),本應送至大藏寺出家及冊封,但因當時的政治情況,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在文革期間,中國大陸的生活十分艱苦,四弟總把他僅得的糧食給家母吃,自己甯願獨自在一棵合桃樹下盤腿打坐(當時我已身在印度了)。後來四弟被調至糞場當童工,在不幹淨的工作環境下,不久便染病而死于十二歲幼齡,死後火化時不見遺骨,只見許多舍利子,衆人無不稱奇不已。五妹疏南拍姆(SonamPalmo)是在我往拉薩求學後才出生的,所以我一直至一九九叁年初次回鄉才第一次與她見上面。這個妹妹現在仍住在我出生之村落,經營一間小商店。在文革時,家父與家母被分開了,後來家母又另生了一個與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叫拉頓(Lhadon),她現仍住附近的馬爾康縣城。

  由于家母有漢族血統,我們的家庭或多或少都受到漢族文化的影響。藏地的飲食習慣與漢人大不相同,但我們家的飲食與漢人家庭中的卻頗爲相似。在年幼時,家中每一餐都有五、六盤漢式的小菜,而且常吃面條。在一個月中,總有一次會吃火鍋及一、兩餐會有以豆腐造的菜式。

  在一九叁四年,第五世悉弘仁寶哲之親母來到我的家中,本欲谒見我的外公祈竹仁寶哲。幼齡的我當時雖然連話也還沒說得流利,但在她一入門時,據說我馬上朝她喊:“媽媽!”,她被嚇得坐倒在地上。我沖到她面前,坐了在她的膝上,把我的玩具全攤在她的膝上說:“這是我今生的東西。你把我先世的東西都丟掉了嗎?”,她除了哭以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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