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藏佛教史
作者:刘立千
序
经过多年的筹划和编辑,《刘立千藏学著译文集》终于同广大读者见面了。这套文集不仅仅是刘立千先生个人藏学研究成果的结晶,更重要的是体现了我国老一辈藏学家对藏学事业所做出的重要贡献,反映了我国藏学事业从举步维艰发展到今天的“显学”这样一段历程。时下,藏学研究一片生机勃勃,已是今非昔比,回首往事,不胜感慨……
刘立千先生1910年生于四川省德阳县。1932年离开西南镇成都到当时被称之为打箭炉的康定教书,其间拜师求学,研习藏文和藏传佛教宁玛派、格鲁派、噶举派和萨迦派等教法。1936年出任根桑泽臣活佛随行助手和翻译,开始涉足藏学领域,并初次发表译
作《大圆胜慧》。1944年春,经著名社会学家、民俗学家李安宅教授推荐,出任成都华西协和大学边疆研究所副研究员,正式从事藏学研究。由于先生汉藏文功底极好,加之当时的华西协和大学又云集了一大批如韩儒林这样第一流的学者并有着丰富的藏书,因此不到两年时间就推出了力作《印藏佛教史》。此书在成都一经问世,就受到学术界一致好评,曾连续出了三版,事隔32年后的1978年,此书由台湾妙吉祥出版社再版时又很快销售一
空,其学术价值,可见一斑。先生深知,藏学的故乡在中国,浩如烟海的藏学典籍乃藏学研
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为了给不识藏文但有志于藏学典籍的翻译和介绍。1949年成都解放后,先生随十八军进藏,到达拉萨后,在西藏军区编委从事编译。1956年北京成立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翻译局,先生奉调来京,先后在翻译局和民族出版社担任藏文室领导职务。那年年仅17岁的我随著名藏族学者格桑悦希教授一同调来北京,有幸同先生共事,成为先生等一批著名藏、汉族专家学者的学生。然而好不景长,一次又一次的运动,特
别是在那史无前例的浩劫中,先生也未能逃脱厄运,在经受一番对“反动学术权威”的批斗之后,1969年年底我们先后进了“一七干校”,这时的他已届花甲,且患有严重的冠心
病,然而他怀着对党的无比信赖竟奇秀地度过了那一段艰苦岁月。1979年的春风吹绿了祖国大江南北,也给先生带来了学术研究的春天。此时先生虽已年逾古稀,但壮心不已,行耕不止,经过10年的艰苦努力,又将过去数十年陆续出版过的300余万字的译著重译并加以整理注释。正是这样执著的追求、坚强的毅力、献身的精神,使我们在先生九十高龄时得以编辑出版这套文集,奉献给广大读者。
这套文集包括先生的重要藏学研究论文集《刘立千藏学著译文集·杂集》,著作《藏传佛教各派教义及密宗漫谈》和《印藏佛教史》,重要译著《西藏王统记》、《西藏王臣记》、《米拉日巴传》、《卫藏道场胜迹志》、《金刚瑜伽前行和正行》、《大圆满禅定休息》、《大圆满虚幻休息》、《大圆满隆钦宁提本觉道次第》、《土观宗教源流》以及《格
萨尔王传·天界篇》等。这些著作虽然是先生全部著作和译著中的一部分,但基本上涵盖了他在蒙古族历史、藏族文学、藏传佛教义和哲学等令哉所取得的突出成就。其中《西藏王统记》、《西藏王臣记》、《卫藏道场胜迹志》、《米拉日巴传》、《土观宗教源流》等时至今日仍是藏学研究者和藏学爱好者研究或了解藏学登常入室的必备钥匙。
我十分钦佩先生一丝不苟的严谨学风,更由衷地敬仰先生忠厚无私的高尚品格。为了弘扬和传播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为了促进藏学研究事业的不断发展,为了加强各民族之间相互交流和团结,先生慷慨将其全部著作和译著的版权无偿捐赠我社。我们深知继续为藏学事业做出贡献是先生最大的心愿,而实现先生这一心愿正是我们编辑出版这套全集的初衷。
最后,我要代表民族出版社向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向原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副总干事兼藏文大藏经对勘局局长扎西泽仁同志和对勘局办公室主任布楚活佛深表谢意。是他们在刘先生离休迁居成都后,为我社代劳给先生以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离开了他们的关怀和帮助,先生于耄耋之年是很难在短期内完成这套全集的重译和注释的。
戴贤
2000年1月30日
藏历铁龙新前夕于北京
绪 言
印度佛法,灭亡已久,然其教理实践,迄今尚住世间,即今西藏之佛教是也。故欲明印度佛法之真相,可从西藏佛教中推之。然研究西藏佛教之渊源,法脉之系统,又非先考印度往期之佛史不可。故今将印度与西藏之佛教情形,合并译述,以为研究两方佛史之参考。
关于印度佛教历史,自释迦牟尼佛起(公元前5世纪半,约在周宣王时)至斯那五朝止(公元13世纪半,约在宋理守时)其间一千六百余年。此中小乘宏扬五百余年,大乘显教宏扬五百余年,密教宏拟亦约
五百年。关于显教大小乘之历史,国中固早有著述,然于密教历史,则多不传。显教大乘,自龙树、提婆之中观,无著、世亲之唯识,提倡于前,向后杰人辈出,异说繁兴。其间五六百年,为大乘学说之最发达时期。至法称时,显教学理,已造其极,遂感于徒逞巧辩,空言无实,于是不得不一变其作风,而为专务“实修”——不尚教辩之密法矣。
密教初兴,适承大乘显教将衰之时。其最宏广,即在波罗王朝。西藏佛教之传入,亦正值斯时。故藏方整个佛教之建立,即是承接波罗王朝一代之余绪,其有关若此。故此王朝一代佛史,有赓续追述之价值。今将密教历史补出,如此则从佛世尊起,至斯那王朝止。虽简略编述印度一期之佛事,然亦可谓一全史矣。
本书分前后二编,前编专述印史。自佛寂后有第一次结集,过一百年后又有第二次结集,再过一百年,即第三次结集,统为第一章名佛时与佛后之教法。自第二次结集后,佛教中分出部派,直到六百年后,龙树菩萨出世,大乘始兴,其间五百余年,纯为小乘之发展时代,故第二章叙述小乘之分派及其发展。大乘教理有系统之学说与显明之表著,虽始自龙树,然其初起,实乃在迦腻色迦王以前,故以第三章名大乘之建立。龙树后过一百年,有无著菩萨,别倡唯识,与龙树观对峙,此后两宗之绍承者,各出新解,互相攻难,构成大乘学说最极绚烂时期,故第四章名为大乘之发展。大乘学说至法称而造其极,遂转为密法之宏扬,此时正值波罗王朝开始,故第五章又名为密乘之宏扬。最后第六章即将大小乘显教诸学说,作概略之叙述以为本编之结束焉。
后编述西藏史。西藏佛教正式传入,始自松贞冈普,宏自赤松德赞,即当波罗王朝之一二世,故第一章先叙流入之情。又以藏教有前宏后宏之分,前宏之法(即自良太宗至唐文宗间所传入者),由后来之旧派(即宁玛派)一脉相承未尝断绝,此有旧派历史可据;惟后宏时,因译师与传法人有异(即宋真宗至宋神宗间所传者)遂有派别之分;欲明其源流,故第二章又取于法系有关之译师及论师及宏法之情形,依译师为主而略叙之。第三章略叙派别之分,使用各系传承法要,藉知其差别所在。第四章叙法要之流布,俾明西藏所宏显之教法。第五章叙显密教法之理趣,藉明其学说及实践,是为本编之后殿焉。
本书述印藏历史之处,若有已见国内他著者,均从简略。其次关于佛转*轮,佛后之结集,部派之纷争等等,各有异说,莫衷一是,究以何者为信史,亦难详考,兹但遵《集续目录》及《多罗那他史》所述为准。
此书系搜集西藏各家历史纂译而成,仓促从事,持漏之处,在所难免。尚望博贤达有以指正为感。
刘立千
第一章 佛时与佛后之教法
作者:刘立千
佛教创自释迦牟尼佛(sakyamuni)。释迦生于印度迦毗罗卫国(kapilavastu)(公元前5世纪半),父名净饭王(sudohodana),母名摩耶夫人(maya)。因观世相生老病死及常诸苦,深生厌离,欲求解脱,遂舍位出家,于尼莲禅河(ne-rang-dsa-na)苦行六年,后在菩提树下(byang-chub-shcing-drung)证无上道。为教化众生故,初应下根,往波罗尼斯(wa-ra-na-si)仙人堕处施鹿林中,为五贤部,转四谛*轮。次应中根,于灵鹫山(bya-rgod-phung-pohi-ri)为诸弟子及五百比丘无量菩萨,转无相*轮。后应上根,于毗舍离(yangs-pa-canh此云:广严城)为趣一切乘菩萨,转善辨*轮。佛行圆满,遂般涅槃。
佛圆寂后,弟子失怙,为恐圣教散失,是年夏季,于王舍城(rgyal-pohi-khab)七叶窟中(nya-gro-dhahi-phug)阿阇世王(ma-skyes-dgra此云:未生怨王)而为施主,大迦叶(hod-srung-chen-po)等集五百罗汉上座,由阿难尊者(kun-dgav-bo)诵出佛语,无增无减,结为修多罗藏(1)(mdo-sde),邬波罗(nye-bar-hkhor)结毗奈耶藏(2)(hdul-bahi-sde),是为第一结集。(在公元前5世纪,周敬王三十四年。)后迦叶以圣教付阿难陀,阿难付著搦迦(sha-nahi-gos-can),奢付地底迦(dhi-dhi-ka龙树等所造无上部),地付黑色(nag-po),黑付善见(legs-mthong),是为法藏七传。佛寂后一百一十年,毗舍离比丘,作十不净事(4),阿育王(a-sho-ka此云:无忧王)为施主,集七百罗汉而重结集,是为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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