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觀四百論廣釋——句義明鏡論
聖天菩薩 造頌
法尊法師 譯頌
索達吉堪布著疏
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
頂禮本師釋迦牟尼佛!
頂禮聖者曼殊師利!
頂禮聖天菩薩!
濁世人劣瑣事多,聞思修者寥晨星,
聖者善說無人閱,況我微言覽者誰?
然爲自心入正法,依諸經論師教言,
略演甚深中觀道,若有信者請谛聽!
本師釋迦牟尼佛說法四十九年,爲利益不同根基而叁轉*輪,其中第二轉*輪,著重宣述般若空性。世尊示現涅槃後,弘教者分兩大派開闡般若深義。其一以彌勒菩薩之《現證莊嚴論》爲宗綱,開廣大行派,主要以隱義方式宣示般若;其二爲龍樹菩薩所開創之甚深見派,以其《中論》爲根本論,直示般若空性義理。于此根本論,又有兩大論師闡其密義,一者月稱菩薩,著《顯句論》釋《中論》字句,造《入中論》顯明其深義;另者即聖天菩薩,以修行竅訣方式粹攝《中論》密義而著《中觀四百論》。因而若欲修持了悟般若空性,于此論尤應深加研習。
藏傳佛教中,修學中觀者皆以《中論》、《入中論》、《四百論》爲根本論典。諸派中觀論師對《入中論》之抉擇自宗見上,有多種辯論,而于《中論》、《四百論》無有較大差異之見。因二論皆是根本中觀之論,即應成自續二派尚未分流前之中觀著述。另外,《四百論》非如《入中論》之專門抉擇見解,而是決定修持中觀之竅訣集彙,因此諸派論師也無多異議。如格魯派甲操傑大師之《中觀四百論釋·善解心要論》,與甯瑪巴大堪布阿瓊仁波切所著之《四百論疏·大海之滴》,其抉擇方式皆相同,概因此論于中觀宗之特殊地位而然。
于漢傳佛教中,此論原有二譯本,一爲鸠摩羅什譯師集本論要義而簡譯的《百論》,二爲唐玄奘譯師所譯之《廣百論》。《廣百論》乃《四百論》後八品之頌文,其來源是那爛陀寺護法論師以唯識觀點注釋此論時,將此論一分爲二,前八品爲《說法百論》,後八品爲《辯議百論》。玄奘譯師于護法論師之親傳弟子戒賢論師前,得此二論及義疏,回國後便譯《辯議百論》爲《廣百論》。故《四百論》在漢傳佛教中,一直未有完整譯本。到近代法尊法師入藏求法,親睹藏地中觀學者對此論的重視及此論對學者的裨益,于是不辭辛勞從藏文重新譯出此論前八品,並對後八品的譯文依藏文作了一些補充。此注疏所依者,即是此譯本。
注疏分叁:甲一、初義;甲二、論義;甲叁、末義。
甲一分二:一、題義;二、譯禮。
乙一、(題義):紮睹夏打戛夏打戛日戛。
梵語紮睹夏打戛,意爲四百,夏打意爲論,戛日戛意爲頌,合譯即爲《四百論頌》。本論共十六品,每品二十五頌,共四百頌,故而得名。月稱論師說本論原稱無“四”字,其名應爲《百論》,能破諸多邪分別故名爲“百”,能斷除實執故名“論”。邪執是無有邊際的,所以不說有限製的“四百”,而是以“百”表示其無邊之義。名爲《百論》,是以其作用而立名。于藏文版中,本論題爲《菩薩瑜伽行四百論頌》,意指摧滅諸多邪分別而修持實相之竅訣彙集。
一般在論典的題名後,有頂禮宗句,但本論中卻無有。對此,宗喀巴大師的上師仁達瓦大師解釋其原因雲:“此論乃直承龍樹菩薩之《中論》義理而造,《中論》抉擇見分,此論緊承其義旨而抉擇修持次第,故應與《中論》作一體觀,不再加頂禮立宗句。”關于宗義,月稱論師也雲:“由于聖天阿阇黎是龍樹菩薩阿阇黎的弟子,故此論屬于此宗,非別宗義。”
乙二、(譯禮):敬禮聖者曼殊師利!
此敬禮句是由梵文譯成藏文時,巴操(日稱)譯師所加。一是按藏傳佛教的傳統,表明此論屬對法藏;二者,爲增上智慧圓滿翻譯,以祈叁世諸佛智慧總集之聖者文殊加持。
甲二、(論義)分二:一、總義;二、別義。
乙一分二:一、造論者之殊勝;二、辯除謬誤。
丙一、(造論者之殊勝):
作者聖天菩薩,梵名阿紮雅提婆,勝嘎拉國(今斯裏蘭卡)的王太子。《布頓佛教史》及《西藏古代佛教史》中說菩薩從楞伽島(錫蘭)中的蓮花化生,爲當地國王所收養;漢傳佛教中的論師依《提婆傳》也秉持類似的觀點。然今依《印度佛教史》及月稱菩薩在本論注釋中的記載,爲胎生之王太子較爲可信。
聖天論師宿具不共悲心與智慧,自幼即精研諸明處學術,顯示出非凡的特質。稍長,棄王位出家,依班智達瑪哈德哇受具足戒,學習叁藏。後爲朝禮各聖境,遊曆至南天竺吉祥山,值遇龍樹大士,時大士已值晚年,歎其慧颍絕倫,即攝受爲近住弟子,此于玄奘譯師之《大唐西域記》第十卷中有記載。聖天一心依止龍樹大士,盡得顯密佛法之教授,及一切明處學術,成爲善巧精通者,遂于南印度助師廣弘正法。
其時于印度北方,出現了一名爲難勝黑者的外道,有的譯外道名爲“未沸”,藏語名之曰“麻柯”。他通達外道一切典籍,並修大自在天而有所成就,常依辯論術及通力,與諸內道論師作辯論。時內道論師無一能與他诤勝,于是多處寺廟遭到摧壞,衆多有情被引入他的教法中。難勝黑者的母親,是一虔誠的佛弟子,她多次力勸也未能阻止兒子的罪行,便想聲震天竺的那爛陀寺一定有具德聖士,能降伏自己的兒子,故攜子至那爛陀寺。然而寺僧與難勝黑者累日論辯,竟無一人能勝。寺僧只好在大嘿日嘎神像前陳設廣大供養,竭誠祈禱嘿日嘎聖尊賜予回天之力。其時石像胸口現出一只烏鴉,寺僧便將辯論詳情俱書于紙,系之鴉頂,祈神鴉送往南方有大力之勝士,以迎請前來折伏外道,神鴉徑直飛至千裏之外的吉祥山,將信交給了龍樹大士。大士父子據信中所言,對外道宗義進行了周密的辯析,但是當時無法決定究竟由二人中的誰去那爛陀寺對付外道,于是龍樹大士提議以辯論作抉擇。初由聖天模擬外道,與龍樹大士爭辯,大士竟未能摧壞外道;後由大士扮作外道,聖天論師代表內教,二位尊者完全投入進行了激烈論辯,舌戰至高峰時,聖天論師竟然以對方爲真實之外道,脫下鞋子就打在對方頭上。當時龍樹大士說:“好了,你去與外道辯論,必定能勝。但是,你以鞋底擊打師頭,以此原因北上途中,必然會遇違緣。”遵照師囑,聖天論師立刻啓程,趕赴那爛陀寺,途中果然遭受違緣。原來聖天生來容貌端嚴,超過天人,尤其是雙眸,靈潤含精,神采飛揚,以此他的母親爲其取名聖天。當時人們非常欽羨,父母若得相貌端嚴之子,都要說:我的兒子容貌似提婆一樣!
聖天論師行至在中途,在一棵大樹下歇息飲水時,大樹女神戀慕其眸,乞求施予,菩薩也就自剜一睛,布施給女神(關于此段傳記,說法不一。一說途中遇醫師乞菩薩之睛配製藥物;另說途中遇一女人,貪慕菩薩的眼睛,菩薩了知此女發心入道時機已成熟,便自剜一目,持之以示女人:還可貪否?鸠摩羅什譯師所譯之《提婆傳》中,則說是將一目布施給大自在天,因施一目,故菩薩又名伽那提婆,即一目天)。女神大爲感動,因而將摧破外道的方法告訴了菩薩。菩薩依計尋得一瘋狂之人、一只貓與一瓶清油,攜至外道難勝黑者處。正值難勝黑者的母親已死,他正在依外道儀軌作水施,聖天論師問:“你在做什麼?”外道回答說:“我的母親墮在孤獨地獄裏,以此水施,願濟慰之。”聖天論師即尋一根吉祥草,沾水向南挑灑。外道見狀也問:“你在做什麼呢?”答曰:“我與大士龍樹,在南天竺擁有一塊田地,現在遭到了旱災,想以此灌溉那塊田。”外道笑言:“你真愚癡,相隔如此之遙,以此小小草梗沾些微水滴,如何能澆灌到呢?”聖天論師正顔回駁雲:“你尚能以一小杯水,灌滅八萬由旬之地獄烈火,我又何嘗不可以此澆灌區區千裏之外的田地呢?”外道聞言無以作答。片刻後,外道知道了他是南天竺聖天論師,欲來與自己辯論,便立刻作了准備。難勝黑者在辯論時有叁種必勝對方的助緣,其一是有一辯才無礙之女人班智達爲助手,其二爲一巧舌如簧無人能敵的鹦鹉,其叁于辯論急難之時,大自在天會親自現身提示(或說由銅鏡中顯示而爲外道解難)。辯論開始時,外道依常規先讓女人班智達出辯,聖天論師便將所攜之瘋狂者出示,那位瘋子作出裸體等種種無理行爲,使女人班智達羞愧難當,無法論辯。繼後外道的鹦鹉上場欲參辯,聖天論師也出示所帶之貓,鹦鹉見貓瞪目呲齒,驚懼而遁。外道見狀,也不怯弱,仗大自在天可隨時幫助自己,親自出場與聖天論師辯論。聖天論師又在辯論場所灑下清油,並點火焚起濃煙,大自在天嫌惡煙氣,不能現身。至此難勝黑者的助緣皆斷,只有憑自力參辯,彼此規定論辯叁場。時外道譏諷說:“你只有一只眼,如何能與我爭辯呢?”聖天論師慨然答言:“叁眼威猛神,不能見真實,帝釋具千眼,亦不見真谛,伽那提婆我一目,能見叁界之真實!”隨後以正法義使外道的一切诤論全部失敗。外道見辯論已全盤告輸,便以飛行法術騰入空中准備逃走,聖天論師警告他:“不要再往高處飛了,否則你頭頂上的寶劍風輪,會斬斷你的頭!”外道半信半疑,拔下一根頭發往上一舉,果然立斷,不由心生大怖畏而墮落于地。如是聖天論師將他徹底降伏並以方便引入佛教,攝受加持,使其成爲精通五明和內外宗派的大師,做了許多有益佛教的事業。如今雪域諸多智者所編的《藏漢大辭典》及一些史書中說難勝黑者即馬鳴大士,但在《紅史》、《布頓佛教史》及漢傳佛教的史料記載中,馬鳴大士是龍樹大士前兩代的住持教法者。據《印度佛教史》記載,難勝黑者轉入內教後,聖天論師爲他取名爲巴俄,譯成漢文即聖勇。聖勇大師注有《菩薩本生正法犍槌音論》、《本生鬘》、《示善道論》、《六波羅密攝頌》、《別解脫經本釋》等論述,在藏文的論藏中皆有收集。據此而考,他與馬鳴大士也可能並非一人,但我希望,對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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