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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中論頌講記

  入中論頌講記

  演培法師

  

  自 序

  佛法有空有之說,這是誰都知道的,但空有是否無礙,就成爲一大問題。在論究這問題時,不但大乘學派說是無礙的,就是小乘學派亦說無礙的。既然如此,照道理說,在學派間,對這空有,應該沒有诤論。可是事實,佛教學者對這論題,一直喋喋不休的在诤辯,而且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美滿的結論,不用說,這問題是還繼續存在的。

  問題所以不得解決,不足空有本身有什麼矛盾,而是學者對它的解說不同,于是問題愈來愈複雜。結果怎樣

  只有走上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一途,誰都認爲自己的說法是對的。其實,調和空有,說明無礙,這是很難做得恰到好處的。因這問題太過甚深,如對空有真義,沒有正確了解,是無法顯其無礙交融的!

  可是空有這個問題,是佛法的重要問題,盡管說有诤論,或說根本無诤,我們仍得本于諸大論師的論說,以透視這問題,期對這問題求得一合理答案。首先我要說的 空是佛法的特質,亦是佛法與世法不同的根本所在。世間一般學者,不論談何問題,總是在“有”中打滾,亦即說諸法是有的。可是佛教學者,雖亦有多派別,但是每一舉派,沒有不銳空的,所以空是佛教學者所共說的,不是中觀宗的一家之言。

  空,固爲佛教各派所共說,但說得徹底不徹底,是就大有采究余地。有說我空法有,空有是不相融的;有說一切法空,是佛的方便說;有說此是無自性空,而彼並不是空的。從表面看來,都是在說空,若嚴格的說,這些都未真正了解空義,亦即是空得不徹底的!

  空宗說空,是明緣起即性空的,雖明性空而不礙緣起的。所以空宗說空的特點,在于說明性空即緣起,緣起即性空,空有是相互交融的。如問一切法爲什麼是空的

  即因一切法是緣起的;若問;切法爲什麼是緣起的

  即因一切法是空的。假定不是緣起,即不能顯示諸法空,如果不是無自性空,即不能顯示諸法從緣而起,二者是相關;相成不是隔別的。

  性空不礙緣起,緣起不礙性室的現空交融的正見,確是甚深而難以理解的。不特不是世間學者及小乘學派中的各派行人所能明白,即大乘學派中亦有一些學者無法洞達。原因就是他們有個錯誤的觀念,以爲空是沒有的,正因爲把空看成沒有,所以信受了空,就無法理解緣起,信受了緣起,就無法理解空,其實空是不礙緣起顯現的,緣起是不礙空無所有的,而且唯有緣起才是性空,沒有緣起性空即不得成,同樣有性空才有緣起,沒有性空緣起亦不得成。

  如上所說,可知性空與緣起,是相依相成不容有所偏廢的。所以信解一切法空,必須信解得很正確,假定信解得不正確,一定會走到錯誤的路上去!怎樣才是信解正確,就是要理解到空是緣起的空,不但不破壞一切,而且要成立一切。所以性空者所說的空,絕對不破壞緣起,假定是破壞緣起,那就不是性空者所說的空,亦即未能真正理解到空,而是撥無一切的惡趣空,亦是否定因果的斷滅空,爲性空者所絕對破斥,不容共存在以毒害人類思想的。

  從緣起所開顯的性空,是即無自性義,可是執著實有的學者,不了解無自性不是沒有作用,乃錯誤的把無自性看成是無法,不了解有法就是緣起性空,乃錯誤的把有法看成有自—性。就他們誤解無自性爲無法,不能建立因果這方面來說,自不免要墮于斷見,就他們誤解有法就是有自性,不能理解性空這方面來說,自不免要落于常見。一個思想落在斷常兩邊的人,對于空宗所說性空緣起的中道正見,不特不會有明確的認識,連少許了解亦不可能!

  本頌的作者月稱論師,爲祛除佛法行者的誤解,對有自性與有法,無自性與無法的不同處,作一嚴格的分別:無法是空無所有的,如龜毛晃角一樣,無自性不是一無所有,是即指有法而言;但有法並非就是有自性,是說因果緣起法有,亦即是指空無自性而言。對這四者的界限分別清楚,就可了解空宗所說的性空,不是一般所說的斷滅!實有者不明這個差別,這才誤以無自性爲無法,性空爲斷見,誤以有法爲有自性,不是如幻如化的緣起因果。

  最能融會空有發揮諸法無自性空深義的,當以聖龍樹爲第一人,這從他抉擇勝義空性的中觀論中,可以得到極大的證明。但中觀論的內容異常深奧,不是一般淺智者所能窺其底蘊。月稱論師有鑒于此,爲了顯揚聖龍樹的性空義,爲使一般愛好空義者,得以無礙的入于中論之門,特著人中論以爲學者的一臂助力。

  聖龍樹的中觀論,站在大乘性空爲本的立場,與聲聞學者熱烈展開辯诘論難,認爲一般聲聞學者,根本不解佛說空義,以確立性空爲木空有無礙的不拔之基。所以中觀論,是以小乘學派爲破斥的對象,因爲那時正是小乘學派思想最爲紛歧的時代!

  可是到了月稱論師的時代,正是唯識思想最爲發皇的時代,論師不但在那爛陀寺,與唯識學者展開多次的論辯,在人中論中亦以唯識思想爲主要破斥的對象。如阿賴耶識、自證分、心外無境等,都是唯識學的重要思想。但月稱論師在人中論中,卻不客氣的一一給子無情的痛擊,使之沒有立腳余地!

  人中論首由印度傳人我國西陲的西藏,在西藏成爲空宗的權威論典,但正式傳入我國內地,則是在中日戰爭期間,由法尊論師依西藏文譯成,並由印順論師爲之潤文

  民國五十年,我在福嚴精舍,爲學生講說此論的頌文,隨講隨記,得叁十萬言,並于五十一年八月初版流通。一般以爲空易說明,殊不知空義甚深,是很不容易講的,所以我在講時,力求淺顯通俗,希諸見聞者都能明白。但因空義畢竟太深,不論怎樣講得通俗,總難做到大衆化,這是我所感到的最大遺憾!

  去年同返自由祖國,中華學術院“中華大典”宗教類佛學部門主編人周邦道居士,要我選兩本已出版的作品,俾便編入“中華大典”,于是我就選定“解深密經語體釋”與“人中論頌講記”兩種。前者是代表有的思想,後者是代表空的思想,爲佛法的空有二大車軌。期諸發揚佛教文化者,循著這二大車軌,來促進中華文化的複興,來適應世界文化的潮流,進而以我國文化領導世界文化,實現世界大同!民國五十九年六月二十五日演培序于星洲靈峰般若講堂

  

  

  

  

  

  入中論頌講記

  懸 論

  一 本論作者的簡介

  本論的作者,是月稱論師。論師是南印度娑曼陀地方的人氏。這個地方,相傳是大天的化區,即當今印度的海克拉巴。依印度的佛教曆史考察,我們知道該地在當時,大小乘佛法都是最極隆盛的。由于月稱論師的智慧高超,聰明過人,所以在他出家後研究佛法,特別是研究龍樹的中觀學,有獨特的心得,且能將自己的特見發揮出來,這確是難能可貴的。因爲當時弘揚中觀正見的,有著各種不同的派別,而且彼此之間論難不已。月稱能本龍樹的正見,揮起智慧的利刃,斬斷各種的葛藤,顯出龍樹的真義,所以諸師皆爲其所伏。不但如此,我國玄奘叁藏去印求法時,正是他在那爛陀寺,擔任中觀學的教授。那爛陀寺在當時印度,真可說是佛教的最高學府,各宗各派學者,都在裏面講學,諸方求正法者,亦都來此受學。可是,中觀唯識的思想,向來是有沖突的,所以兩宗學者,往往爲了某個論題,發生激烈的诤論。月稱論師既在那爛陀寺任中觀學的教授,所以曾與宗于唯識的學者,展開多次的論辯,而每一次的論辯結果,都是月稱得到最後勝利,因而龍樹中觀學,得以大興于世。

  講到這裏,我們應稍知印度大乘佛教的派別。印度大乘佛教,不像中國有八宗之多,只有宗于瑜伽的唯識宗與宗于中觀的性空宗,前者以無著世親爲創說的宗主,後者以龍樹提婆爲創說的宗主。就時間分別:龍樹創立空宗于前,無著唱說有宗于後。龍樹的中觀宗,初成立的時候,雖震動教界,但龍樹以後,就漸漸衰微,因爲空義甚深,不是鈍根小智的人,所能得其真義,如不善解其空,反而有所自害,所以很多對空生畏的人,不敢學習諸法空的教義。應時代與學者的要求,無著世親乘時而興,高唱諸法唯識的道理,一時唯識學在敘界勃起,學者紛紛投入唯識的陣營,修學唯識與弘傳唯識,以致唯識思想,彌漫整個敵界,甚至代表了當時整個的大乘佛法。

  不過與世親同時代的,中觀宗中有僧護論師,其後又有佛護與清辨二師,同時出而弘傳龍樹的中觀學,中觀學由于幾個大論師的出而弘傳,于是就又漸漸的複興起來,一時發心來學中觀的亦漸衆多。我們可以說:由蓮花戒到月稱論師這一階段,印度佛教又成爲中觀發皇的時代,唯識在中觀學者群起破斥下,逐漸削去其在教界的權威,而中觀的法幢,得以再度高樹起來。

  龍樹的中觀學,最能契合佛陀的空義,可謂無有疑義。但中觀學派與非中觀學派,應從什麼地方分別,我們不得不略論說。論說這個原則,是很簡單的。佛陀說法,要不外于以世俗與勝義的二谛爲中心,中論所謂“諸佛以二谛,爲衆生說法”,就是此意。在勝義谛中,是不是以畢竟空爲究竟了義,就可判別出是不是中觀派。說明白點:于勝義谛中主張畢竟空爲究竟了義的,即是中觀派;于勝義谛中否認畢竟空爲究竟了義的,即非中觀派。講空,本是佛教各宗派所共的,可說沒有那宗那派不講空的,但所說空是不是徹底,其中大有出入。我們常說,不要以爲說空就是空宗,要看他在說空後,會不會露出有的痕迹來,假定露出有的痕迹來,是即顯示其不是真正的在說空。在佛法中,爲我們辟出一條畢竟空寂的大路來的,唯有龍樹菩薩。月稱踏著龍樹的空王大路,抉擇中論的要義,發揚龍樹的正見,所以特造此入中論。

  據有學者這樣說:宗喀巴大師,初學中觀學,對龍樹的正見,未能盡爲通達,于是想去印度追求:乃先到洛卡地方,就虛空幢大師,取決自己行止。虛空幢,是修金剛手本尊而得成就的大師。金剛手菩薩指示宗喀巴說:你如去印度,是可做大菩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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